柳同方聽到寧誌恒的問話,趕緊開口回答道:“護衛的兵力有一個小隊,六十名軍士。他們輪流執勤看守,據我們觀察他們分成三個班,四個小時換一次班,看守的非常嚴密,潛入的難度很大。”
柳同方這一個月來對日本領事館的防衛情況做了很詳儘的了解。
寧誌恒拿起地圖,看了看領事館的地形,心中仔細盤算一下,開口說道:“在院牆和兩棟大樓之家有很寬的距離,隻要是安排的合理,隻需要很少的人手就可以將領事館內部監控起來,看來直接潛入進入難度很大,必須要想一個辦法混進去。對了,平時進出領事館的車輛都有哪些?”
柳同方想了想,開口回答道:“有很多,比如幾位主要人物的專車,來往與領事館和日本租界之間,還有回收垃圾的車輛,和他們辦理雜務的工作車輛,最後就是他們要出去采購蔬菜糧食的車輛。”
寧誌恒聽完再次問道:“最有規律的是哪一種?”
柳同方仔細想了想,回答說道:“應該是回收垃圾的垃圾車和采購蔬菜糧食的采購車。垃圾車是每天八點出門,九點左右回去。
采購車也很準時,整個領事館的人員總共上百人,每天食材耗費的很大,每天早上六點半就出門,六點五十左右到達附近的菜市場采購當天的食材,大概是九點半左右回到領事館。”
寧誌恒沉吟著說道:“領事館主要人物的專車不予考慮,這些人出入都有嚴格保護措施,護衛人員很多,我們很難靠近,無法混入其中。
垃圾車也不行,它早晨出發的時間太晚了,一旦我完成暗殺任務,早晨被人發現河本倉士已經死亡,一定會引起敵人的警覺,很可能會在領事館內進行嚴格的搜查,那個時候我要是還滯留在領事館,很難全身而退。
隻有采購車符合我的要求,出入規律,每天都可以進出一次,早上出發的時間也早,我完成暗殺任務後,可以及時撤離。”
“誌恒!”
寧誌恒說道這裡的時候,卻被柳同方打斷了,他停下話語抬頭看向柳同方。
隻見柳同方以詫異的目光看向自己,柳同方再次猶豫的問道:“誌恒,你是想親自去執行這次暗殺?”
“對,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又是處座親自交代的任務,我不放心彆人去執行,必須要自己執行!”寧誌恒確定的回答道。
其實寧誌恒之前也猶豫不決,他也曾經考慮派彆人去執行此項任務,但是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去執行。
因為河本倉士的身份太重要了,他之前在日本上海特高課擔任課長,這已經是日本駐中國諜報部門最高序列的特工頭目之一了,他接觸的情報等級都是最高絕密,可以說他腦海裡的任何一副畫麵都是極具價值的,彌足珍貴!
這些對於寧誌恒來說都是極具誘惑力的寶藏,這些絕不能夠輕易放過,所以他絕不能夠假手他人,可能獲得的收益足以讓他下定決心冒這場風險。
柳同方萬萬沒有想到,深入日本領事館暗殺河本倉士這個間諜頭子,危險性這麼高的任務,已經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寧誌恒竟然要親自赴險,這對於一直以來都是習慣在後方指揮的情報站站長來說,實在是無法想象的。
這個時候他的心中沒來由泛起濃濃的愧疚感,看來這些年在杭城的歲月蹉跎,已經把心中那份責任和熱情磨滅的太多了。
像寧誌恒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物,在接受上級的任務後,不推諉,不逃避,千方百計排除困難,最後義無反顧的親身赴險,隻為了完成這項重要任務。
寧誌恒此次在杭城的所作所為讓柳同方對自己之前的畏難和推諉的行為感到無比的羞愧。
這個時候他隻覺得臉上燒的通紅,嘴裡喃喃半天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寧誌恒沒有多理會柳同方的感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開口問道:“上一次你給我看的領事館內部人員名單裡,有一個中國人,曾經在裡麵做過中餐的廚師!”
“彭阿四,”柳同方接口說道,“他去年就不做了,現在領事館裡麵都是日本人。”
寧誌恒接著問道:“能找到他嗎?我要詢問他一些具體的事情。”
寧誌恒覺得作為曾經在日本領事館做過廚師的彭阿四,應該了解一些細節,所謂細節決定成敗,有很多事情就因為在細節上出了問題,而導致之前做的眾多努力付之東流,付出慘重的代價。
柳同方趕緊回答道:“可以找到,我馬上就去安排手下把他帶過來。”
“好,找到之後把他帶到我這裡來,這段時間我會一直待在這裡,”寧誌恒吩咐道。
這個時候,穆正誼從外麵走了進來,寧誌恒看到他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想到有什麼好方法?”
穆正誼點了點頭,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沉吟說道:“我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找到了一種方法。”
寧誌恒聽到已經找到了方法,心中大喜,趕緊連聲問道:“是什麼辦法?快說出來聽聽。”
穆正誼接著說道:“使用氯化鉀,氯化鉀本身沒有毒性,但是對人體心臟有強烈的刺激作用,尤其是河本倉士這樣心臟本身就有堵塞症狀的病人來說,絕對致命!”
寧誌恒一聽,不覺有些遲疑,他本人對醫學上的一些基本知識還是有一定的了解,他有些疑惑的問道:“據我所知,氯化鉀吃下去雖然可以引起心臟突變而致人死命,但是需要劑量有些大,如果日本人進行屍檢,是可以察覺其中的不對的。”
處座交給的任務是在不引起日本人的懷疑,不引起外交糾紛的基礎上,對河本倉士進行暗殺,如果最後的結果引起日本人的懷疑,那麼這項任務就是失敗的,那還不如放棄這次行動。
穆正誼聽到寧誌恒的回答,不禁頗為詫異,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因為教育缺乏,尤其是西學的教育缺乏的原因,就是那些高等的知識分子也很少能夠知道關於西醫的一些知識,他沒有想到寧誌恒卻是在他一開口,就能夠清楚的知道這一方法的弊端。
可以想見,這位年輕的寧組長的學識紮實,涉獵廣泛,絕不是他印象中那種隻會搞破壞暗殺的殺手,看來自己還是小覷這些身處黑暗之中的特工。
他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誌恒所慮甚是,這確實是有這個問題,那就考慮使用注射液,如果使用氯化鉀注射液,那麼所需要的劑量是口服劑量的二十分之一,大概隻需要十毫升的一支針管就可以了,而且對河本倉士而言,他本身就有心臟梗塞的早期症狀,我可以肯定隻需要五毫升的注射液就可以致死,氯化鉀本身沒有毒性,使用的劑量這麼小,以後就是日本人進行屍體解剖也隻能查出是心肌梗死的症狀,不會查出任何原因。”
柳同方在一旁插口說道:“這可是個好方法,不過口服的話,我們還可以投毒,直接注射的難度可就大多了,需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製住河本倉士,對他進行強行注射,這可是很難辦到的!”
寧誌恒也是仔細考慮其中的利弊,還是覺得使用注射液的方法更穩妥,畢竟這樣做可以確保日本人察覺不到異常,這是最主要的。
至於能不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製住河本倉士,他倒是覺得問題不大。
他今天近距離的接觸過河本倉士,可以看出他的身體健康狀況堪憂,比常人明顯的衰老,而且肌肉鬆弛無力,或許他年輕的時候接受過訓練,有良好的格鬥能力,但是現在以他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再具備有良好格鬥能力的基礎。
寧誌恒自信以自己的格鬥能力,在一瞬間就可以製住河本倉士,然後再強行注射氯化鉀溶液,一切就可以大功告成。
寧誌恒一拍桌案,果斷決定說道:“那就選注射液!”
然後他又接著問道:“注射後致死的時間是多長?”
穆正誼馬上回答道:“很快,也就是五至十秒鐘,甚至會更快,以河本倉士的身體狀況,我估計在五秒之內,另外最好在他的腳裸之處注射,那裡的皮膚褶皺較多,而且更加隱蔽,留下的微小針孔不會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穆正誼考慮的很周到,寧誌恒聽到連連點頭,他手指點了點穆正誼,笑著打趣說道:“還是你們這些醫生厲害!殺人不見血,比我們手段可高明多了!”
穆正誼哈哈一笑,他沒有半點介意,擺了擺手說道:“套用一句話,醫術是沒有國界的,但是醫生是有國籍的,日本人侵入東三省占我國土,又占領上海,直接威脅我中華心腹,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已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心腹大患,用我自己的學識和力量去殺敵,我並沒有覺得不對,隻恨我手不能提槍效命沙場,不能親手殺敵,實為大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