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傭的話,寧誌恒點頭示意:“多謝了!”
一旁的劉大同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嘴角暗自撇了一下,心中想到,一個教書先生家的門子,都敢收寧長官的的門敬,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看來這個所謂的方教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寧誌恒三人隨著男傭一路進房門,來到客廳。男傭請他們三人在沙發上稍坐。然後轉身去請方教授。
不一會兒,一位麵容清瘦,氣質儒雅的老教授,從二樓緩步走了下來。
寧誌恒和陳延慶馬上起身,劉大同看著二人都起身迎接,自然也敢怠慢,也隻好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
寧誌恒見到方博逸時,心神一怔,但臉色如常,笑著說道:“冒昧來訪,還請方教授原諒。”
方博逸哈哈一笑,揮手示意三人坐下,開口說道:“方某不過徒有虛名,三位誠心來訪,不知有何見教?”
方博逸說完,回身坐到主座之上坐下,微笑著看著三人,確切的說是看向寧誌恒。
他閱曆過人,目光銳利,一見麵就已經看出三個人中,寧誌恒的氣質最為出眾。三人並坐之時,寧誌恒居中而坐,雖然他看起來年紀最輕,但身形挺拔,氣質沉穩。明顯是這三個人中之首。
寧誌恒與方博逸寒暄了幾句,就直接從鐵盒中將兩隻玉盒取出,輕輕的放在茶桌上向前一推。說道:“在下寧誌恒,家中薄有資產。也喜歡一些古玩玉器,今日偶得兩件玉器,可是自己的眼力不濟,看不出來曆,還請方教授多多教我,替我掌掌眼!”
古玩行裡有所謂“玉不過手”的老規矩,尤其是玉器和瓷器這些非常易碎的古董。都應該由一方先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再由另一方拿起來觀看。
很忌諱手與手的交接,如果是嬌嫩易損之物,交接不好掉到地上碎了壞了,雙方都麻煩,容易引起糾紛,徒傷了和氣。
不要高估某些有心人的道德底線,不是隻有寧誌恒的前世裡才有碰瓷兒的人,這個時代同樣也有一些專門“碰瓷兒”的人!
不過不是碰汽車,而是碰古玩,專門利用這種手遞手的機會訛詐,一件東西本來有傷,但表麵看不出來,當遞到你手上的時候突然壞了!然後就開始敲詐。
寧誌恒此舉正是如此,他將兩隻玉盒輕輕推到方博逸的麵前。
“哦,那我倒是要看一看。”方博逸笑著說道。
雙手平穩的拿起一隻玉盒,輕輕地打開,一枚精致的翡翠勾玉呈現在眼前,舉到眼前仔細端詳了半天,才開口說道:“這是一枚品質極好的翡翠勾玉!寧先生知道什麼是勾玉吧?”
寧誌恒點頭回答道:“知道,我對勾玉有一定的了解,勾玉在東亞中國和日本,朝鮮等國都有出現,我找方教授的目的,就是要問清楚,這枚勾玉到底是產自哪裡?”
方博逸看著寧誌恒,見他沒有糾結這枚勾玉的真假,反而詢問勾玉的產地,有些奇怪,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應該是產自東瀛日本!”
“還望賜教!”寧誌恒接著問道,他想要確定這枚翡翠勾玉的具體產地,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他隱隱的感覺,這個租客董成傑很有可能和日本間諜有關!
方博逸身體向後靠在椅背,胸有成竹的說道:“勾玉這種玉器造型在我國和日本都有傳承,但是我國現在傳世的很少,反而在日本廣為流行,甚至有典故說,勾玉是日本的“三神器之一”,是他們的天皇繼承自日本人的神靈,天照大神的東西之一!為此日本國民紛紛效仿,所以勾玉大多是產自日本。最重要的是勾玉是半月形造型,和中國道教的八卦裡的陰陽魚的形狀相似。中國古人崇尚道教,所以產自中國的勾玉的造型都喜歡做成陰陽魚的形狀。而日本出產的勾玉造型上較為狹長,你看你這一枚翡翠勾玉,是不是比起一般八卦陰陽魚的造型狹長一些!從這枚翡翠勾玉的品種材質來看,即使是在日本也不是普通人能夠佩戴的!非富即貴!”
寧誌恒一聽,趕緊拿起茶桌上的翡翠勾玉,仔細觀察了一會,感慨的說道:“還是方教授知識淵博,慧眼如炬啊!”
他終於確定這枚翡翠勾玉確實是產自日本,那麼它的主人,那位租客董成傑的身份就有可能是日本人。
“那還請方教授看一看這個物件!”寧誌恒又將另一個玉盒推到方博逸麵前,“方教授,不知您是否看出這隻這枚金鑲玉古章的來曆?”
方博逸上前拿起玉盒,輕輕打開,看到裡麵的金鑲玉玉章,眼睛一亮。
伸手取出,仔細的觀瞧,端詳了很長時間,整理了一下思緒,終於說道:“這也不是中國的古董,而是一枚非常罕見的日本貴族家徽印章。
世界上除了歐洲貴族社會之外,世界上隻有日本自古用徽章,而且比歐洲更普遍。
日本人,自古就有貴賤之分,等級森嚴,貴賤之分。他們的貴族,尤其是曆史傳承悠久的貴族,都有自己的家徽。
歐洲的徽章喜歡用動物的居多,比如獅子,鷹之類的。日本的家徽圖案大都取自植物。而且日本人嚴謹呆板,家徽的圖案都是對稱工整。你看,你這枚金鑲玉古章的章紋就是四朵梅花整齊排放成菱形,上下左右對稱工整!
我對日本的貴族曆史沒有太多的涉獵,具體哪一家的貴族的家徽,你可以找對專門研究日本曆史的專家谘詢一下,總之是一件不錯的物品,確實值得收藏。”
寧誌恒點點頭,這就和自己的猜想完全對上了。結合董成傑匆匆離去的反常舉動,現在可以肯定的說,他絕對是個日本人,而且還是個頗有身份的日本人!
這麼貴重的家徽印章,寧誌恒不會天真的相信是家族成員人手一枚,隻能是家族中的重要人物才能持有的!
家裡藏有大量現金不犯法,可是家中藏有日本貴族專用的配飾,尤其是這枚貴族家徽的印章,這就絕對可以引起必要的懷疑!
這個董成傑在發現如此重要的物品丟失,不是積極尋找,而是迅速撤離,這符合間諜工作的原則,那就是發生任何突發事件,都是以事件發展的最壞可能,去做準備,絕不存僥幸心理!
看來自己這次又抓到了一條大魚的尾巴,寧誌恒的心裡再次揚起高昂的鬥誌,這將是自己繼破獲暗影間諜小組後,又一次重大的機遇!
機會來了!就絕不能夠錯過!
寧誌恒把兩隻玉盒收好,麵帶敬佩之色,笑著對方博逸說道:“方教授果然名不虛傳,知識淵博,是晚輩所不能及。我等看起來如入雲霧,卻不及長者一言見天,真是受教了!”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疊法幣,恭敬地放在茶桌上,說道:“一點心意,望方教授不吝笑納。”
這也是古玩界的規矩,請專家高手掌眼,是需要交谘詢費的,知識是有價值的,古來皆是如此。
方博逸點點頭,也沒有推辭,他替人掌眼也是要收取一定費用的,這也是應得的收入。
事情已經問清楚了,寧誌恒三個人便不再耽誤,起身向方博逸告辭。
方博逸也起身將三人送出了院門,賓主又客氣的寒暄了幾句,目送著三人離去。方博逸這才回到屋中。
不多時那個男傭走了進來,對方博逸說道:“他們在路口上了一輛軍車,已經走了!”
方博逸點點頭,這一點他也有些猜測,三人中隻有為首的寧誌恒的氣質比較出眾,舉止之中帶有少許軍人的痕跡。
他方博逸早年也曾征戰沙場,戎馬軍旅。對軍人的感覺尤其敏銳。隻是後來因為工作需要,才以教授的身份,隱身金陵大學。
方博逸點頭說道:“為首的這個寧誌恒一定是行伍出身,他開輛軍車出現正常,舉止之間也沒有刻意的隱藏身份。看來確實隻是單純來請我掌眼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男傭也點頭說道:“這個人年紀不大,行事很是老道,還塞給了我二十元法幣的門敬。出手倒是闊綽!”
方博逸笑打趣道:“你這也叫做貪汙受賄啊!”
男傭也笑著指著桌上那一疊法幣鈔票說道:“我這貪汙受賄,辛辛苦苦半天,還不及你三言兩語掙了這一筆外財。”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男傭也是方博逸多年的老部下,也是他的助手,專門負責方博逸的安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