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誌恒將這十幾個小茶罐和木盒都仔細收好,再次確認了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退出了路明的家,鎖好大門,迅速趕回了自己家中。
他再次將小茶罐取了出來仔細檢查,裡麵的茶葉很平常,是南方人常喝的龍井,這在南京街麵上有很多茶店都有賣的。
把茶葉都倒了出來,小茶罐是硬木製作,非常精致,市麵上倒是不常見,不過表麵沒有任何商家店鋪的標記。
路明為什麼會買這麼多茶葉在家中,這些應該不是一次性購買的。不然不會分這麼多小茶罐裝茶,太麻煩了!
應該是每次買一個茶罐的茶葉,那麼路明為什麼要分多次買這麼多茶葉呢?
很簡單,他一定是經常去一個茶葉鋪,每次都是買一小罐茶回來,這麼多茶他一個人根本喝不了,那他買茶是為什麼呢?一定就是在掩人耳目,為了掩飾他真實的意圖。
那他去茶葉鋪乾什麼?
與聯係人見麵接頭?相互傳遞情報和消息?
對,應該就是這樣的!
寧誌恒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確的答案,這個聯係人農夫一定在某個茶葉鋪工作,這個茶葉鋪的位置不是在路明的工作單位附近,就是在他的住所附近,或者是他上下班的途中!
這個範圍可不小啊!寧誌恒知道這個工作量很大了,不過這一次他手下的人一個都不能用,這件事情隻能他自己去慢慢尋找。
他先是回到軍事情報處,趕到停屍間將那串鑰匙悄悄放回路明的身上,然後又去衛良弼那裡請假,說是前段時間一直在偵破案件,感覺很疲憊,想要休息兩天。
衛良弼當然爽快的點頭同意,不過他並不是什麼不知道,心裡很清楚寧誌恒這又是要有動作。
還是再次告誡這個師弟說道:“誌恒,做事情不要太拚,你這段時間一直在找那個地下黨的線索吧?地下黨的案子我們軍事情報處是很少插手的,裡麵的事情你清楚,我就不想再多說了。
你要是一定想查一查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那些紅黨都是亡命之徒,和他們打交道要萬分小心,出去辦案子要多帶些人手,還是那句話,什麼也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寧誌恒這才知道自己這位師兄精明過人,心裡跟明鏡似的,看來很難瞞了,也隻好連聲答應,再三保證不會隨意冒險,這才出了衛良弼的辦公室。
然後又給石鴻交代了幾句,才匆匆出了軍事情報處。
他先是趕到了路明家附近,很快就找到了幾家茶葉鋪,他每到一家都是開口要一兩龍井茶,然後看商家給他的茶葉罐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種樣式。
然後儘量停留一些時間,把茶鋪內的人都仔細觀察一遍,可是並沒有找到他所要找的人。
於是他就順著路明上班的路線上,開始一間一間的篩查,終於在一家茶鋪的裡,看到了貨架上的一種茶葉罐,和路明家中茶葉罐的樣式一模一樣。
他心中大喜,抬頭看了看,這家茶鋪的招牌上寫著“青石茶莊”四個字。
他不緊不慢的上前,裝作挑選茶葉的樣子,開口對看鋪子的夥計說道:“夥計,我來一兩龍井茶。”
那個年輕的夥計看了寧誌恒進來,趕緊上前殷勤的笑著回答:“好勒,一兩龍井,六十個銅子!”
寧誌恒左右看了看,發現這鋪子不大,裡麵隻有這一個夥計在招呼他,沒有發現自己想要找的目標,便裝作隨意的說道:“這生意還好?”
“托您的福!這生意還算過得去!”嘴上說著,手裡很麻利的稱了一兩茶葉,裝進精致的小茶罐之中,遞到寧誌恒手中。
寧誌恒付了錢,又隨意和他閒扯了兩句,看沒有再多的發現,便沒有多逗留,乾脆轉身離開。
他看著手中的茶葉罐,暗自點了點頭,應該就在這裡了。
這個農夫現在已經是中年人,當然不會是個看店的小夥計,很可能是這個青石茶莊的掌櫃或者老板,現在他隻需要當麵確定一下就可以了。
於是他就在附近找一個不顯眼的角落,眼睛守著青石茶莊的門口,仔細觀察進進出出的每一個人。
這個青石茶莊的生意很一般,進出的顧客也不是很多,寧誌恒一直也沒有什麼發現。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他突然就看見一個身穿長袍,一副生意人打扮的中年人,徑直走進青石茶莊,那個夥計上前喊道:“掌櫃的,你回來了。”
那個中年男子點點頭,沒有說話,直接走進茶莊店麵的後堂。
寧誌恒的眼力極好,就在短短的一瞥,就看出這個中年人和畫像上的農夫非常相像,除了衣著和氣質有些不一樣,畫像上的農夫顯得憔悴和憂慮,穿著一身粗布衣服。
而現在這個中年男子一副生意人慣有的麵孔,衣著也是棉布長衫,質地要考究很多。
不過寧誌恒已經肯定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人,路明的上線聯係人農夫。
終於找到了!
夏德言這幾天的情緒一直很焦慮,他不知道具體是因為為什麼,可能是上次和路明二個人起的爭執,他再三勸說路明不要再去聯係以前的戰友,主要是太不安全了。
一個幾年前的聯係方式,安全性根本無法保證,對方情況也不了解,他不明白老路為什麼這麼固執,這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地下工作者應該做的行為。
也許是身邊的戰友犧牲的太多了,所以老路對每一位幸存下來的夥伴格外的珍視,那兩次接回聯係成功的喜悅,讓老路已經忽略了自身的安全。
唉!這個老路,都是這麼多年的老黨員了,儘管工作經驗豐富,可是性格上的缺陷還是難以改變,不夠謹慎,尤其是固執,這樣下去,遲早是會出問題的!
他真是很擔心路明的安全,兩個人多年的戰友情誼如同兄弟一般,他真的不願意聽到路明出任何意外。
這一次路明去聯係失去聯係的老同誌,時間已經過去四天了,可是到現在也遲遲沒有和他聯係,這是一個非常反常的情況。
不應該啊!如果是聯係成功,最起碼路明要回來通知他,讓組織安排人手對這位接回聯係的老同誌進行調查和甄彆,這是必要的程序。
可是到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無論如何也應該把消息傳回來了。
難道?不,不會的,老路的鬥爭經驗豐富,這麼多年,什麼樣的艱難風雨都熬過來了,他在心裡給自己說,這次也是一樣,老路會平安回來的。
他在房間裡坐臥不安,背著手來來回回的走著,心情越發的焦慮,他一直強忍住沒有去路明工作的單位打聽消息。
他知道,如果路明真的出現了意外,那麼國黨的諜報部門一定會對路明進行調查,如果他貿然露麵去打聽消息,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中,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雖然說一動不如一靜!貿然行動會給自己帶來危險,可是就這樣什麼都不做,他又不甘心這麼被動的等待著。
自己現在該怎麼做呢?不行,明天如果再沒有消息,自己就必須上報組織,讓他們去從彆的渠道了解一下情況。
這邊寧誌恒確認了農夫的身份,就起身把青石茶莊的位置和周邊環境觀察了一遍,就不再停留,迅速離開。
寧誌恒沒有想著直接找到農夫,把路明的死訊和遺留下來的木盒交給他,因為他根本不能取得農夫的信任。
農夫是自己加入地下黨組織的唯一渠道,可是自己之前根本沒有和地下黨組織接觸過,農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如何才能取得農夫的信任,這是一個極大的難題。
此時的地下黨組織,經曆過白色恐怖的時期,吸取了往日血的教訓,對組織內部的管理極為嚴格。
而自己的身份更為特殊,是國黨最大的特務組織,軍事情報調查處的一員,這樣一個敵對的身份,想要加入紅黨地下黨,絕對是千難萬難,一定會進行嚴格詳儘的調查,而自己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
路明是久經考驗的地下黨成員,一個經驗豐富的老黨員,他怎麼可能在與自己相見的第一麵就把所有的黨內秘密,私人的秘密全部告知一個國黨特務?
所以這個解釋是說不通的,可難道告訴地下黨的同誌們,自己是從路明的腦海中獲得的記憶,那就更荒誕了。
所以無論自己如何解釋,可是一切根本經不起調查和核實,最後的結果還是無解,自己無法得到組織的信任。
寧誌恒隻好暫時放下迫切加入組織的心思,還是先向組織通告路明犧牲的消息,讓他們不用提心吊膽,組織好應對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