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保持沉默。
陛下已然讓步,他就不能窮追不舍。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又何必去惹怒陛下?他深知現如今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已經有所動搖,再不是往日那般毫無保留的信任,不由得暗自歎息,有些悔意……
李績瞄了一眼四周,說道:“皇家水師於林邑國購得兩處海港之事,還請陛下給個章程。”
眾大臣楞了一下,紛紛暗歎,又是房俊那小子折騰出來的事兒……
攻城略地傾覆他國,這種事情自古以來多了去了,可是如房俊這般花錢從彆國購買土地,卻是千古未有之奇觀。你說他開疆拓土吧,這不是兩軍陣上打出來的,而且這兩處海港的土地也委實太少,地方又著實偏遠不易掌控,有些入不得眼。可到底也是開辟了國土,理當賞賜。
事實上自從這件事傳回長安的時候,滿朝文武民間上下就已經一片喧囂,爭執不下。
有人認為這是開疆拓土的絕世功勳,給房俊敕封一個國公亦不為過;有人則說不過是海外彈丸之地深處蠻夷之國土,且遠隔萬裡遲早也是蠻夷的囊中之物,取之無用,派兵駐紮更是空耗錢糧,實乃禍國之根源……
各執一詞爭論不休,誰也說服不了誰。
剛剛由尚書左丞晉升為黃門侍郎的劉淚開口說道:“陛下,微臣以為些許化外之地毋須多費心神,那林邑國雖然以往屢次與中原征戰,實則國中卻皆是我漢家遺民,心幕天朝聖威,正該施以恩德懷柔其國,何故卻占人領土、掠人港口,致使其國身懷怨恨,有損我大唐天威?故此,微臣彈劾房俊擅自掠人國土,挑釁鄰國,請陛下嚴加懲處,以儆效尤!”
眾位大臣都吸了口氣,這劉淚可真夠無恥的,分明是一件好事,卻被他說得似乎無惡不赦一般……
看來當初房俊的那幾拳著實讓這位心中記恨,怕是至死都忘不掉。
不過鄙夷歸鄙夷,該支持的時候還是要支持。大臣中或許沒有幾個跟一向小氣為人鄙薄的劉淚交好,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他牽頭彈劾房俊,自然會有人跟上。
“微臣讚同,房俊有辱國體,不僅強占林邑國之土地,更擅自出兵殺傷真臘國之軍隊,致使我大唐威名在真臘國中深受玷汙,南洋百姓莫不深懷戒懼。若是長此以往,我大唐之仁德禮儀如何教化萬民,如何睦鄰友邦?”
另一位黃門侍郎褚遂良緊緊跟上。
尉遲恭瞪眼道:“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敢問二位,那林邑國何時心幕天朝聖威,那真臘國又何時成為大唐之睦鄰友邦?請二位教我!”
一般來說,這等商議國事的時候武將雖然在場,卻輕易不會發言。大家各司其職,不過是走個過場,這等事任由文官去決定便好,武將們懶得管。
但是兩二人的言辭卻顯然碰觸到了武將的底線。
都特麼是睦鄰友邦了,我們這些廝殺漢是不是要集體回家種地?軍隊是不是要解散了?軍中二郎又當從何處拚殺功勳,加官進爵?
褚遂良淡淡說道:“大唐乃禮儀之邦、天朝上國,域外蠻夷未曾受到王教感化,這才野蠻無禮,不知綱禮倫常。吾等自應以懷柔之策感化其心、安撫其民,豈能強加武力,倒行逆施?”
尉遲恭氣得臉色愈發黑如鍋底,感化你娘咧!
一旁的李道宗神色不屑,對李二陛下說道:“現如今吐蕃臥薪嘗膽,吐穀渾蠢蠢欲動,薛延陀虎視眈眈,塞外蠻夷皆視我大唐為糕點美食,欲將我大唐分割蠶食以壯其勢。數十萬漢家兒郎臥冰飲雪枕戈待旦陳兵邊境一方蠻夷入寇殺我子民,微臣奏請褚遂良與劉淚二位聖賢子弟出使薛延陀、吐穀渾,以王教禮數感化其心,安撫其民,若是能使得蠻夷心幕天朝威儀甘願依附於內,當得起古之未有之功勳!”
彆特麼在家裡唱高調,軍人拋頭顱灑熱血保境安民開疆拓土,怎地到了你們嘴裡反而有過無功?
文人無恥!
你也彆在這太極宮裡叫喚,有能耐用你那張嘴去把蠻子都給說服了,咱就敬你是條漢子!
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