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廣州提督府,就連市舶司提舉也丟了一半,最關鍵李安期雖然屬於文官一係,但得了萬年縣令卻並不會感激他這個中書令半分。
自己殫精竭慮辛辛苦苦,卻好似給房俊做了嫁衣……
……自武德殿出來,由承天門出口,劉洎瞥了一眼同行的唐儉,略有不滿:“莒國公先前為何不駁回房俊的言語?我是中書令不好禦前與其爭執,莒國公卻是無妨
。”唐儉苦笑一聲,低聲道:“我知中書令乃是為文官謀福祉,可李安期畢竟不同旁人,李百藥已然纏綿病榻半年多,藥石無效、回天乏術,或下明日便能傳來薨
逝之消息,此等情形之下你讓我如何反對李安期繼任萬年縣令?於情於理,無可辯駁啊。”
劉洎愣了一下,李百藥府上素來閉門謝客,除去唐儉這樣的老友時而前去拜訪之外,外人很難進門,對其家中變故一概不知。他也明白過來,唐儉這番話不僅是說他不忍在李百藥彌留之際阻攔其子上進之路,而透露出來的另外一層意思,則是既然李百藥已經藥石無效、回天乏術,
那麼李安期這個萬年縣令繼任與否又有什麼關係呢?
大唐有丁憂製度。自古以來曆朝曆代也推崇以孝治天下,進而衍生出丁憂製度,到了隋唐時期丁憂製度已經很完備。規定官員在遭逢父母或祖父母喪事之後必須丁憂離職,回
家守喪二十七個月,期間不得參與任何公務活動。不僅如此,“諸聞父母若夫之喪……喪製未終,釋服從吉徒三年”,如果守喪期間脫下喪服而穿上吉服,是謂“釋服從吉”。“釋服從吉”就標誌著提前結束守喪
,這種非禮不孝的行為嚴重違背了主流道德觀,因此處以徒刑三年的重罰。
諸般規定極為繁瑣細致,一旦有所觸犯,則仕途生涯基本終止。當然,“忠孝難以兩全”,當儘忠王事與自身孝道相悖之時,為免重要官職因為丁憂而出現混亂便有了“奪情”之規定,一些擔任朝廷重要職位的官員在遭遇“
丁憂”之時會由皇帝提彆批準其在處置完喪事之後繼續履任。
可區區一個萬年縣令算什麼重要職位?皇帝也不可能為這樣一個五品官員“奪情”……
劉洎笑著搖搖頭,拱手與唐儉道彆,看著對方登車之後籲了一口氣,但凡能在官場上混得長久的都不簡單,越來越妖……
禦書房內,內侍將幾樣精致的小菜、兩碗白米粥、一小壺黃酒擺在靠窗的矮幾上,兩張矮幾的菜式一模一樣,李承乾與房俊相對席地而坐,一同用膳。
黃酒隻有三四兩,晌午時候不能貪杯以免影響下午公務,飯菜都吃得乾乾淨淨。
帶到內侍收走碗碟、沏上茶水,李承乾端著茶杯呷了一口,笑道:“二郎素來聰慧,這回卻被劉思道給誑了一回。”
大抵是甚少見到房俊吃癟,現在被劉洎耍了一回,讓他很是開心。
房俊不解:“陛下此言何意?”
李承乾道:“前兩日禮部送來一個折子,意思大抵是李百藥已經纏綿病榻多時,現已陷入昏迷人事不知,藥石無效、時日無多,奏請提前給其擬定諡號。”
房俊愣了一下,歎氣道:“李百藥當世大儒、天下之師,博學多才、性情耿直,吾輩之楷模,如此仙逝實乃帝國莫大之損失。”明清以前,但凡可稱之為“大儒”者,基本可以與“質樸少欲、篤誌於學”、“通則一天下,窮則獨立貴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蹠之世不能汙”,基本都是
當世楷模、人品保證。
李百藥“大儒”之名更是實至名歸,如此人物薨逝,於儒家、於帝國、於天下皆可為損失。李承乾奇道:“二郎隻是感慨惋惜李百藥即將辭世,卻毫不在意被劉思道誑了一會?一旦李百藥薨逝,李安期勢必要歸家丁憂,這個萬年縣令便又落入劉思道
手中。”“區區一個萬年縣令,與大儒薨逝相比何足道哉?況且微臣之所以舉薦李安期並非意欲掌控萬年縣令,單純隻是不滿劉洎而已,此人才乾卓越、心思敏捷,朝堂之上鮮有與之比肩者。隻不過心胸狹隘、格局不夠,或可為一部堂、卻不可為國之宰輔,太宗皇帝當年隻將其帶在身邊充當秘書卻不準其置身朝堂,可見是識
人之明。”李承乾笑容黯淡下來,太宗皇帝有識人之明,孤兒不準劉洎置身朝堂,朕將他推上宰輔之位豈不是正好相反,識人不明、糊塗昏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