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魏王府何時修葺完成?”太宗皇帝當年將道術坊一坊之地儘數賜予魏王李泰,修建魏王府,雕梁畫棟美輪美奐,轟動一時。隻不過李泰為了爭儲很少離開長安,這邊道術坊的魏王府
便一直閒置,宮人、仆從們難免懈怠,導致諸多建築損毀淩亂。
如今李泰駐紮洛陽,雖然尚未回去魏王府居住,卻也派人徹底修葺一遍。李泰給房俊斟酒,道:“近日就可完成,大體都還尚好,隻是一些偏殿、僻靜之處有些損毀、破舊,現在不少工部、將作監的官員陸續抵達洛陽,人手充足,
修葺起來很快。”
說到這裡,他想起一事:“你當真不打算擔任工部尚書了?”
房俊接過酒杯喝了一口,不答反問:“殿下認為若是在兵部之外另立一部,用以掌管全國兵權並製定、實施國家級的軍隊戰略,此立意如何?”
李泰一愣,奇道:“那將軍機處置於何地?”
“軍機處本就是一個參謀機構,協助陛下處置全國軍務,但並無實權。另立一個軍事機構,軍機處依舊作為陛下的參謀機構存在,並不相悖。”
李泰略微琢磨了一下,看了房俊一眼:“這是為你自己量身定做啊,野心不小。”一旦這樣的一個機構成立,軍務將與政務徹底分離,其餘諸如中書令也好、侍中也罷,甚至就算是左右仆射也不能插手其中。作為這個機構的領導,將作為
陛下的左膀右臂而存在,與朝中一眾大佬分庭抗禮。而作為帝國的第三代,李泰對於大唐起家、立國、平天下的過程極為熟悉,深知軍隊對於帝國之重要,相比於政務,軍隊才具有擎天保駕、甚至改天換日的
能力。仔細斟酌一番,李泰搖頭道:“這對於你個人自然是極好的,對於軍隊不受乾擾自成一體也利大於弊,但想要設立這樣一個機構,上上下下的阻力可以想見。
”文官就不說了,哪一個宰輔也不能眼看著軍權從自己手上徹底溜走,從此連句話都插不進去;地方部隊與世家門閥的勾連牽扯極深,一旦成立這樣一個機構
,所有部隊自成體係,意味著地方政府、世家門閥再也不能加以控製,自然也會反對。最大的反對者恐怕就是陛下自己,現在的軍權極為分散,中書令、兵部、甚至軍機處都能插手其中,而陛下居中調度、平衡各方,影響力最大,可是等到所
有軍權收回、歸一,等同於平白多出一個忌憚的對手,即便皇帝仍舊是名義上的帝國統帥,可事實上必然軍權旁落。
譬如李承乾與房俊,除去名分大義之外,論能力、論威望、論手段,哪一樣比得過房俊?
所以陛下絕對不會準許。
房俊喝酒,道:“殿下不必理會這些人心叵測、利益糾葛,單隻從國家的角度來說,是否認為這樣一個的確有存在的必要?”
“那可是太有必要了!”李泰臉龐微紅,酒氣上湧,有些興奮,掰著手指道:“從國家架構上來說,軍權獨立是極好的事情,可以避免地方政府插手軍隊,杜絕軍閥割據之後患,可以
規避皇帝昏庸導致窮兵黷武,可以統一治權防止腐敗,可以集中舉國之力製定長遠之戰略規劃,使帝國之武力長盛不衰……”
房俊連連頷首,這位“肥王爺”果然才思敏捷、能力卓越,一眼就看出軍權獨立的諸多好處,難怪太宗皇帝當年曾一度屬意讓他當儲君、將來做皇帝。
太宗皇帝三個嫡子,單純以能力排列,當是魏王第一、晉王次之、李承乾居末。當然,皇帝做得好不好並不與能力高下成正比,沒有任何一個人貶低隋煬帝的能力,甚至不少人將其個人能力排在古代帝王的前列,但就是這樣雄才大略的
一個人,卻硬生生將一個輝煌一時的帝國折騰得狼煙遍地、分崩離析,最終牆倒屋塌、國祚斷絕……李泰將好處數了一遍,最終又回到之前的話題:“可如此一來對於皇權之限製可謂空前絕後,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接受,即便陛下對你信重有加,也不會準許
你架空皇權。”
權力麵前,縱然父子亦能反目,更何況一個所謂的區區功臣?
房俊笑著搖頭,喝一口酒:“我並不是為了掌控軍權才設計出這樣一個機構,我也不會自薦掌管這個機構。”
李泰奇道:“那誰能勝任?”
房俊道:“自然是英國公。”李泰倒吸一口涼氣:“你果然是瘋了,居然打算聯合李勣逼宮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