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斥候來報,吐穀渾大軍依然突進至距離大鬥拔穀隻有五十裡的地方。
房俊站住輿圖之前,先是扭頭看了看外頭的天空,已是陽光普照、碧空如洗,前兩天遮滿天空的陰雲已經被秋風吹散,擔憂的大雨自然尚未降臨,便即消失。
這給房俊吃了一顆定心丸。
回頭看著輿圖,問身邊的裴行儉與程務挺:“咱們埋設火藥之地,在何處?”
程務挺上前,指著大鬥拔穀內一處標記的紅點:“便是此處,兩側山坡各埋設了數百斤火藥,選擇之處皆是山體受力的地方,一經引爆,會使得山體大麵積崩潰滑坡,足以阻塞整條山穀。”
那處地方距離穀口有三十裡左右,隻需半天功夫,吐穀渾大軍就會越過這裡。待到開戰之後將此地埋設的火藥引爆,阻斷山穀,吐穀渾大軍便無路可退。
當然,眼下的火藥威力有限,不可能引發整片山體的崩塌,滑坡的山石即便阻塞穀道,但高度、寬度都極為有限,不可能嚴格意義上隔絕內外。吐穀渾軍隊若是放棄戰馬,還是能夠翻越回去的。
不過一旦吐穀渾衝不出穀口,必然遭受右屯衛火器的瘋狂打擊,損兵折將不說,士氣更會跌落。而丟棄戰馬的吐穀渾兵卒縱然逃出生天,又能有幾分戰力繼續襲擾河西諸郡?
房俊頷首,道:“傳令下去,全軍做好戰鬥之準備,所有人從此刻起都務必待在各自的陣地上,擅離職守者,斬立決!”
“喏!”
程務挺應下,正欲出去傳令,便見到一個斥候腳步匆忙的走進來,在門內一步處站定,施行軍禮道:“啟稟大帥,有最新戰報!”
說著,將手中的戰報呈遞。
裴行儉離得近,隨手接過,轉遞給房俊。
房俊接過,拆開來仔細一看,登時蹙起兩條濃眉,然後將戰報遞給裴行儉,自己則反身再次來到輿圖前,查看地勢。
裴行儉拿過戰報一看,也忍不住蹙起眉毛,再將戰報遞給一旁眼巴巴的程務挺。
程務挺看過,頓時罵道:“這個諾曷缽也太過狡猾了吧?娘咧,簡直成精了!”
裴行儉沉聲道:“倒是吾等以往小瞧了此人,共計七萬大軍,至穀口五十裡處紮下營寨,放出斥候,然後隻讓兩萬人繼續前進,試圖衝擊穀口的堡壘,而不是一窩蜂的衝上來……大帥,此戰怕是難竟全功啊。”
房俊沉吟不語。
他著實沒料到諾曷缽征集七八萬大軍氣勢洶洶而來,臨門一腳的時候卻忽然縮了,變得謹慎起來。
兩萬人來攻,右屯衛也必須全力以赴,不敢有絲毫懈怠,到時候如果諾曷缽見到右屯衛火力強勁,心生懼意,乾脆順著原路撤回,化整為零沿著祁連山中各處狹窄穀道突進河西,以此避開大鬥拔穀穀口的堡壘,那就麻煩了。
五萬騎兵散布開來,戰力、破壞力自然分散得多,難以對右屯衛形成致命威脅,但是這些兵馬在整個河西撒下去,必定使得右屯衛疲於奔命,不得不長時間駐守河西與之周旋、混戰。
這不僅對於河西一地之民生產生致命破壞,更會將右屯衛拖在河西,即不能返回長安宿衛京畿,也無法前往西域協助安西軍對戰強敵。
良久,房俊方才說道:“若是稍作抵抗,將敵軍兩萬先鋒放過去,待到其主力跟進之時再全力拒敵,守約以為如何?”
裴行儉也來到房俊身邊,並肩看著牆壁上的輿圖,思忖良久,猶豫著說道:“示敵以弱、誘敵深入,此法固然可行,但是以右屯衛之兵力無法做到兼顧前後,一旦被突圍過去的兩萬敵軍先鋒抄了後路,皆是前後夾擊,必敗無疑。然則河西諸郡原本之駐守兵力究竟能不能擋得住這兩萬敵軍先鋒,堅持到右屯衛徹底擊潰正麵來襲之敵軍主力?末將不敢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