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齊德急忙將身上甲胄脫下,牽動肩胛上的箭傷,疼得呲牙咧嘴冷汗直流,畢竟箭簇還留在體內,每動一下都是痛哭的煎熬……
好不容易一邊跑一邊忍著痛將甲胄脫下,正好隨手丟棄,心中一動,將甲胄塞進身邊一個親兵手中,命令道:“你穿上它,帶人分開走!”
那親兵登時麵如土色……
可也不敢違抗,值得心驚膽戰的將甲胄穿好,然後葉齊德隨手一劃拉,圈出二十幾人:“你們隨著他往那邊走!”
被他畫在圈裡的兵卒們麵色驚惶,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跟隨那穿著甲胄的親兵與葉齊德分開,葉齊德向著東南方向逃竄,他們則一路向北奔著天山而去。
那親兵帶著人跑出去老遠,回頭瞅瞅果然唐軍綴著自己便追殺過來,禁不住暗暗叫苦,這是當了唐軍的箭靶子啊!四周潰兵亂哄哄到處都是,他咬著牙一發狠,伸手便將甲胄脫掉丟擲於地,對這二十幾個兵卒道:“自奔前程,各安天命吧!”
言罷,一轉身便鑽進潰兵群中,眨眼不見了蹤影。
其餘人麵麵相覷,違抗葉齊德的命令是一件後果極為嚴重之事,不過想想此刻兵敗如山倒,誰也顧不得誰了,想必也不會有人去追究他們半途逃跑之事。當即這些人默契的互視一眼,儘皆丟掉手中兵刃,裝作尋常兵卒的模樣混在潰兵之中倉惶逃遁。
……
薛仁貴一箭射中敵軍當中那位身穿甲胄的將領之後,便率領麾下騎兵長驅直入,手中鳳翅鎦金鏜上下翻飛擋者披靡,直殺出一條血路,直撲那名敵將。隻不過敵營之中到處都是潰兵,許多潰兵甚至分不清狀況,跑著跑著便一頭撞上來,雖然皆被殺退,卻嚴重阻礙了追擊速度。
待到他引兵又追出數十丈,殺退一波潰兵之後,一抬頭,發現視線之中已經沒有了那個身穿甲胄的敵將之蹤跡……
薛仁貴便知道對方這必然是脫下甲胄逃跑了,心中大呼可惜,這麼一條大魚居然從手中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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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也不戀戰,引兵從敵營之內奮力衝殺出去,待到殺透重圍,回首望去,整個敵營已然火焰衝天,無數敵軍潰兵狼奔豸突亂作一團,勝局已定!
心下長長籲出一口氣,知道這等情形敵軍再無回天之力,自然愈發不肯冒險,萬一衝鋒進去被潰兵死死圍住,自己這邊的騎兵便喪失了機動性,容易招致大敗。
遂帶著麾下騎兵按照既定計劃,不斷的騷擾敵營側翼,將敵軍潰兵分割成一塊一塊互不統屬。
唐軍左右兩翼的騎兵不斷衝擊、襲擾,使得大食軍隊的潰敗根本無法遏製,諸多將校開始的時候還試圖組織兵卒布置防禦應戰唐軍,但是數度努力之後不見成效,更得不到來自葉齊德的命令,隻能無奈的帶著直屬軍隊緩緩後撤,任憑其餘兵卒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
天上的大雪紛紛揚揚,大食軍隊營地已然變成人間煉獄,不僅唐軍空襲造成大量傷亡,更因為軍隊崩潰而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
十餘萬大軍,兵敗如山倒。
很快,房俊率領的中軍步卒抵達敵營,見此情景也懶得再做調整,直接便投入戰場,硬生生撲入敵營之內。
兩翼騎兵當即向著中間靠攏,為步卒護住左右陣地,使得步卒從正麵一路碾壓過去,將大食軍隊徹徹底底的擊潰。
即便是房俊也不曾料到,以熱氣球空襲敵營會收效如此隻好的效果,火器殺傷還在其次,最重要是這等戰爭方式乃是大食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僅徹底被打懵,更從心底升起不僅的恐懼,軍心士氣徹底崩潰。
甚至在唐軍騎兵抵達之前,大食軍隊潰敗已成,回天乏術……
唐軍一路奮勇衝殺,麵前的敵軍士氣崩潰全無陣型任憑屠戮,直直殺入敵營中軍所在。
房俊也知道大食軍隊全軍潰敗,其主將葉齊德必然已經逃走,卻還是命人在中軍附近仔細搜索,結果倒是抓到了幾個來不及逃走的葉齊德身邊的侍者,得知葉齊德果然在唐軍騎兵殺來的時候便棄軍而逃……
雖然有些可惜,但此戰將十餘萬大食軍隊徹底擊潰,一戰功成,已經不需要苛求太多。隻不過萬萬不能給予敵軍收攏潰兵的機會,房俊當即下令左右兩翼騎兵停止襲擾,馬上齊頭並進一路追擊敵軍潰兵,要麼俘虜,要麼斬殺,定要保證不給敵人任何喘息之機,將勝利牢牢坐實,永除後患。
追殺潰軍是騎兵部隊最愛乾的事兒,強大的機動性足以追上任何敵人,且敵人逃走之時混亂不堪,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防禦,隻能單方麵的遭遇屠殺,這可是立功的大好機會。
薛仁貴與王方翼興致勃勃,當即各自引著麾下騎兵卷起漫天雪沫,一路沿著天山腳下的道路向著西南方追殺而去。沿途追上潰兵先是恣意砍殺一通,頑抗者儘皆斬殺,投降者丟在一旁等著後邊步卒跟上來再行俘虜,馬不停蹄的一路追著大食軍隊的尾巴殺過去。
迅疾如風、侵略如火,殺得大食潰兵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房俊入駐敵營中軍,指揮兵卒對營地之內的潰兵予以清剿,要麼繳械不殺,要麼就地斬首,但更多還是傾向於極可能多的抓獲俘虜。大食人的身體素質還不錯,雖然懶散得多,但皮鞭刀槍之下一樣吃苦耐勞、勤奮耕耘,將其押解回國內便是極好的勞力,修補一下長城也好,給李二陛下修建陵寢也罷,甚至開山鋪路、挖掘河道,可以極大緩解大唐百姓的徭役負擔。
況且現在有林邑、安南的稻米源源不斷輸入關中,大唐的糧荒基本已經解除,往後數年間可以預見必將迎來一波人口爆發增長,再多養活一些大食人奴隸也不是什麼難事。
隻不過軍營中潰兵太多,這些兵卒找不到自己的將領,甚至連所屬的部隊都不知道在哪兒,卻又不敢潰逃,沒頭蒼蠅一般亂竄,想要抓捕實在是需要花一番力氣。
房俊暫且顧不得這個,第一時間命人將輜重營搶占,打算將其中輜重儘數搬回弓月城,如此即便敵軍可以死灰複燃,卻也失去了全部輜重,難以逆轉。
結果等到兵卒打開輜重營的大門,見到空空如也的營帳,都有些懵……
房俊聽聞稟報,心中登時一跳,趕緊來到輜重營查看,見到連綿的營帳之中隻有區區數萬石糧食,也有些茫然。
到底是敵軍潰敗之時將糧食趁亂運走,還是大食人根本就隻是剩下這麼多糧食了?
讓人將幾個看守輜重營的俘虜抓來,審問一番,依舊不得要領。
按照俘虜所說,因為碎葉城外一戰被唐軍偷襲焚毀了大部分糧秣輜重,所以一直以來葉齊德對於輜重營的看管便甚為嚴格,不僅嚴禁其餘部隊靠近,更派出他的直屬部隊予以封鎖。他們這些看守輜重營的兵卒事實上隻是承擔糧食出庫予以記賬的職責。
不過據俘虜所言,這些時日以來每日裡出庫的糧食份額都在減少,軍中兵卒早已從一日兩餐消減為一日一餐,根本吃不飽,因此軍中怨氣升騰,軍心不穩……
如此說來,想必大食軍當真彈儘糧絕,此番兵敗之後一路潰退,更是不曾攜帶一粒糧食。
房俊滿意頷首,放下擔憂。
既然身上沒有糧食,那麼這一路潰逃縱然不被唐軍追上,兵卒也必然餓死在半路,就算僥幸能夠幾個幸運兒生還,也算是全軍儘墨。
如此一來,就算大食國那位哈裡發對於此戰之慘敗耿耿於懷、不服不忿,卻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內有能力再發動一次東征之戰。
若是放在中原王朝這種權力高度集中的製度之下,如同東征那般傾舉國之力或許可以做到短期內在此征戰,畢竟全國一統上下一心,隻聽從皇帝號令即可,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揮出戰爭潛力。但是大食國名義上的共主是“哈裡發”,但國內掌握實權的卻是各個部落的領袖以及各大城市的總督,“哈裡發”的權威更多是精神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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