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蕭瑀的威逼利誘之下,由各大家族派出的部曲戰兵乘船抵達牛渚磯。
家中的家主和有分量的話事人自然不會親身履險,但是派來的也都是族中的傑出子弟。隻不過浩浩蕩蕩上千人上百條船看似氣勢洶洶,實則大多都是各家中的奴仆雜役之流。不是舍不得派出最精銳的戰力,實在是精銳的戰力早已偷偷遣來協助山越人。
江南士族再是囂張,再是叫囂著“江南是江南士族的江南”亦不敢公然擁有武裝,那是底線,一旦越界,就是公然挑釁朝廷,哪一個皇帝都不可能允許。
不能在數量上經營,那就隻能重視質量。
死士戰兵就是精銳中的精銳!
培養這樣的戰士殊為不易,既要有良好的武力素質,又要有極高的忠誠度,否則搞不好費儘心血培養出來的戰兵就被彆家挖了牆角,坐享其成……
這些戰兵個個驍勇善戰,既能潛伏暗殺,亦能列陣衝鋒,各個都有一手不遜於正規弓弩手的射術。培養這樣的戰兵,每一個都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猶似後世的特種兵,自然不可能形成人海戰術,因此每一個戰兵都是各大家族的壓箱底寶貝。
家中已無精銳戰兵,因此不得不用這些手持麻杆身著布衣的奴仆濫竽充數……
浩浩蕩蕩的船隻抵達牛渚磯的時候,就隻看見停靠在碼頭早已空無一人的五牙戰艦。
望著這艘龐然大物,各大家族派來的頭領都禁不住吞了吞口水,心中難免有將其占為己有的念頭。不過縱使可以無視房俊的死活,也不管朝廷是否能允許私人擁有這等超級戰艦,單單是四周虎視眈眈的同伴,就不得不讓這些人壓下心底的奢望。
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能夠坐視彆家擁有這樣的一艘戰艦,哪怕我得不到,也不能讓彆人得到……
幾大家族的頭領隔船相望,默契的點點頭,無視這艘超級戰艦,紛紛靠岸。一群一群的奴仆雜役雜亂無章的登岸,在各自家族頭領的帶領下,烏泱烏泱的湧向岸邊的山林。
*****
對於“先鋒隊”的所有兵卒來說,隻有一個念頭!
快!
再快!
這些來自關中世家的家將部曲,在加入到“衝鋒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對這個集體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對統帥房俊充滿了感激的崇拜!
全家脫離奴籍,可以憑借功勳擔任武官,將會發大財,哪怕是戰死,功勳可以由兒孫繼承,有巨額的安家費撫恤金……這簡直就是從一個奴籍一步登天了啊!
所有人都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向往,可若是房俊戰死,尚未到來的憧憬便隻是憧憬,永遠都不會有到來的那一天!
不!
他們不許!
決不能讓房俊戰死在牛渚磯!
這是他們的統帥,是他們美好生活的寄托,他得活著!
所有的戰兵都死死的咬著牙,發足力氣向著山林狂奔!隻要越過這片山林,就是戰場!
哪怕是死,也得死在奔向幸福生活的路上!
數百兵卒就像是發現獵物的狼群奮力狂奔,誰也不敢落後一步,哪怕下一刻就將麵臨死亡!
在人群的最前麵,是席君買和衛鷹!
這兩個房俊最最忠心的部曲,此刻心中也唯有一個念頭——哪怕是死,也得跟侯爺並肩作戰,埋骨一處!
被房俊從西域帶回來的席君買,若沒有房俊早已被侯君集的軍隊像是累贅一般丟棄在西域的荒漠裡等死,任由禿鷲啄食自己的軀體,死無全屍,魂魄不得歸鄉!
被房俊從災民營裡帶走的衛鷹,更是充滿感恩!侯爺不僅僅給了他活命的機會,讓他習武、讀書,知曉恩義道德,更將他的母親帶出了那個地獄!現在母親就在驪山的農莊裡生活著,三餐溫飽,幸福悠然,這一些都是房俊給的!
兩個人抱著必死之誌,奮勇前衝,一往無前!
將將來到山裡邊緣,便聽到一陣陣的呼號哀鳴,緊接著便見到眼前枝葉搖曳,一群群衣衫襤褸神情恐懼的山越亂民鑽了出來!兩邊皆是猝不及防,都下意識的停住腳步,相顧愕然……
大眼瞪小眼片刻,席君買最先反應過來,手中橫刀一擺,雙目瞪圓,大吼道:“殺進去!”
很顯然,山上的戰鬥已經開始了!席君買沒工夫去揣測戰鬥雙方形勢如何,他隻知道必須最快速度殺進去,去和侯爺並肩作戰!
箭步標前,手中橫刀將一個呆愣愣的山越人劈翻在地,鮮血噴濺濺了席君買一身也渾然不顧,然後猛地一刀捅進另一個山越人的肚子!
他身後的兵卒也反應過來,個個滿臉殺氣,橫刀揮舞,徑自殺入山越人當中!
一群山越潰兵如何是這群如狼似虎的戰兵對手?隻是一個照麵,便被殺了大半,剩下的幸存者發一聲喊,放足狂奔!也不管東西南北,隻要能躲開唐軍的橫刀就行……
席君買大喝道:“不要戀戰,速速隨我衝進去,救援侯爺!”
一馬當先,但凡擋路的山越人揮刀剁翻,快速突進!
身後的戰兵緊隨其後!
可是越往山林裡走,潰兵越多。山林間空間狹小,往往無從閃避躲之不及,迎麵就撞上潰散的山越人!瞅一個空檔,席君買一腳將一個躲在大樹後麵鬼鬼祟祟不住東張西望的山越人踹翻在地,橫刀擱在對方脖子上,厲聲問道:“山上情形如何?”
那山越人愣了愣,忽地大叫道:“彆殺我,我們是一夥的啊……”
席君買一臉懵逼……
一夥的?
老子特麼堂堂大唐軍卒,跟你個山越亂民是一夥的?
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麼!
席君買鼻子都快被這個山越人氣歪了,想當然的一位這個山越人是想要活命所以想出這個一個理由忽悠自己,這要是上了當,自己豈非成了千古笑柄?
席君買怒氣勃發:“老子今日不剝了你的皮,就特麼跟你的姓!”
手中橫刀一用力,山越人脖子上的血就流下來,眼瞅著就要身首異處。山越人亡魂大冒,大叫道:“將軍饒命……我……我是侯爺的細作啊,我是侯爺的人!”
席君買心下狐疑,難道是真的?
“山上情形如何?”
“大勝!大勝啊!”山越人大呼。
席君買心底一沉,咬牙道:“既是侯爺的人,自當同生共死,山越人大勝,爾卻亡命奔逃,還敢說是侯爺的人?”
手裡的橫刀揚起,要將這山越人腦袋剁掉,然後殺上山!
山越人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哇哇大叫道:“不是山越人大勝,是侯爺大勝啊!”
席君買再次愣住,狐疑道:“侯爺大勝,你為何要跑?”
山越人哭叫道:“我不是逃跑啊,有一個家夥是慫恿山越人反叛的罪魁禍首,我這正想把他捉住獻給侯爺請功呢……”
席君買不知這人說的真假,不過並沒有貿然殺他,收刀大喝道:“且先饒你一命!”然後大步流星離去。
山越人驚魂甫定,四處張望,山林當中又是山越人、又是唐軍,追殺與逃命亂成一團,哪裡還有那位漢人貴公子的影子?到手的功勞飛了啊……
不過容不得他擺出哀怨的表情,山林中的唐軍個個如狼似虎,全都殺紅了眼,自己也解釋不清啊!自己若是死在“友軍”刀下,那才是最大的悲催!連滾帶爬站起,一頭鑽進密林深處,逃命去也……
席君買一路衝殺,身上鮮血淋漓,全都是山越人的血液噴濺所至,麵目猙獰,如同殺神一般!
等到眼前一亮,陡然發現已經殺出山林。
而眼前的場景,卻令席君買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