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趕回家裡,氣呼呼的命人去城外的農莊將房俊喚了回來。
一見麵,老房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訓斥:“你個不省心的東西,好好在家待著不行?非得跑到莊子裡去住!住就住吧,你倒是修心養性多多讀書,非得弄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現在好了吧?萬一陛下有個閃失,咱家立馬就得大禍臨頭!”
事情太過重大,已然關係到家族安危,這一次,即便是一向偏幫房俊的母親盧氏也跟著擠兌。
“你這孩子,眼瞅著就要大婚了,也不能消停一會兒!好不容易弄個官,非得折騰來折騰去的給折騰沒了,你就不能學學你爹,低調做人穩妥辦事?雖說你爹迂腐了一些,可是咱也不圖他有多大能耐,有個官階放在那裡,混吃等死還不會?”
聽著前半段,房玄齡很是高興,夫人總算向著我一回。可是一句話聽完,臉色就完全黑了下來……
我堂堂尚書左仆射,一朝宰輔,被你說成混吃等死?
真真是氣煞我也!
房玄齡罕見的對夫人大吼道:“你這婆娘,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胡攪蠻纏,難道非得等到被你這個寶貝兒子害的家破人亡,連累到親朋故友都不得善終,你才算滿意?”
“你這人,什麼火……”盧氏有些愣神,彆看她咋咋呼呼,但是房玄齡真正起火來,也還是有幾分怵頭的……
盧氏便將矛頭對準房俊,嗬斥道:“這麼大的人了,怎地就沒有一點安穩的時候?你個兔崽子,老娘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房俊在下正襟危坐,心裡頗為無語。
李二陛下你難不成是閒得蛋疼,跟著湊什麼熱鬨?
滿天底下就沒有比您更金貴的人了,這要是磕磕碰碰的傷了幾根毫毛,咱這罪過可就大了去了!
見老娘越說越來勁,便不由得嘟囔一句:“我哪知道陛下也會跟著湊熱鬨?”
盧氏眉毛一豎:“哎呀,還敢還嘴是吧?老娘打不死你……”說著,就要起身找雞毛撣子。
“行啦!”
房玄齡喝了一聲,捂著腦門愁的不行:“甭添亂了行不行?事已至此,你就算是打死他,也於事無補。為今之計,就隻有萬事小心,莊子裡裡外外都必須安置妥當,不容許一絲錯漏!”
“孩兒知道該怎麼辦,請父親放心。”房俊趕緊應下來。
房玄齡煩惱不已,歎了口氣,頗為無奈的說道:“求神拜佛,祈求平安無事吧。好在這次陛下將神機營和侯君集的左衛大營齊齊調動,力求保證安全,想來也不至於出什麼意外。”
話是這麼說,可是房玄齡這心裡頭,卻總是有那麼一絲不安,隱隱覺得好像要生什麼事情。但是仔細思索想要捉到那一絲念頭,卻又一無所獲,憑白想得腦仁疼,也不得其法。
房俊看著老爹愁眉不展,臉上的疲態儘顯,鬢邊的白愈增多,有些心疼的問道:“爹,上次孩兒跟你提起的讓您請求致仕的事情,您考慮得怎麼樣?”
說實話,房俊總是吵著鬨著跟李二陛下要一件紫袍穿,並不是他有多官迷,僅僅隻是一個態度罷了。對於皇帝來說,一個貪錢、戀權的臣子,是最理想的臣子,若是再有那麼一點能力,那就再完美不過。
若是某個臣子能力卓越,總能做出一些彆人做不到的事情,還不貪錢不戀權,那才是讓皇帝睡不著覺的事情……
什麼都不要,你是聖人啊?
不是聖人,就是奸佞,所圖非小,是以才要掩飾自己的慾望……
房玄齡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才說道:“你以為爹不想致仕麼?隻是陛下現在正籌謀東征高句麗之事,千頭萬緒,我若是這時候請求致仕,便等於將這一攤子完全撇開,陛下豈能允許?說不得,還將惹惱了陛下,時機還未到啊。”
他倒是真想致仕,高老回家。先來喝喝茶讀讀書,也能到驪山的學院裡去教教學生,閒來遊山玩水,多麼愜意逍遙?自打陛下還是秦王的時候,他便投靠過去,一直作為陛下身邊最信重的左右手,打理各種事物,早已精疲力儘,有些厭煩了。
權傾朝野又怎樣?一人之下又怎樣?
房玄齡就不是個有太多野心的人,現在官至一品,也給子孫掙下了世襲的爵位,也沒有太多追求了。
隻是這麼多年陪在陛下身邊,自是清楚陛下心裡的執念。東征高句麗,完成隋煬帝未能完成的霸業宏圖,將大唐的版圖拓展到遼東,可說是陛下今生最大的心願。
他若是在這個時候撂挑子,保不齊陛下惱羞成怒!
眼下也隻能堅持著,努力幫陛下將東征之戰準備妥當,致仕歸鄉,還是以後再說吧……
房俊自然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小白,房玄齡這麼一說,他便知道了老爹的為難之處,也彆無他法。
*****
被老爹老娘訓了一頓,鬱悶的回到莊子裡,正好碰到在院子裡溜達的李泰。
“你乾的好事!”房俊一見到這位“肥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這家夥搞出事情設局開賭,哪裡能把李二陛下招來?惹出事情,你反倒優哉遊哉的啥事兒沒有,天理何在?
李泰是聰明人,一看到房俊黑臉愈黑了,便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得意一笑:“房二,你給本王注意點規矩,好賴咱也是親王,當著咱的麵要說敬語知道嗎?”
房俊怒道:“我敬你個腦袋!你說你是不是閒的,沒事兒弄出那麼大的風浪做什麼,這下好了,把陛下都給招來了!我告訴你,萬一陛下在這兒出點什麼意外,我房二好不了,你李泰也得吃不了兜著走!還親王?不被當成那等居心叵測陰謀篡位的奸佞,三尺白綾一杯毒酒弄死你,都算是便宜你了!”
若是真的出現意外,房二這個“地主”自然跑不了,可事情的始作俑者李泰照樣沒好果子吃。
誰知道你搞出這件事情,是不是故意引誘陛下前來,背後卻隱藏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泰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你說了算?父皇自然相信本王!你小子顧好你自己吧,若是試驗不成,輸了一萬貫倒在其次,本王念在高陽的份上,或許可以免了這筆賭資,可若是被天下人恥笑,房二你的樂子可就大了!”
房俊冷笑:“用不著殿下擔心,放眼大唐乃至整個天下,論起奇技淫巧格物致知,某房二若是自認第二,那就沒人敢說他是第一!不就是一個熱氣球麼?少見多怪,某若是給你做出一架滑翔機,你還不得驚為天人納頭便拜?”
李泰大怒:“本王對你納頭便拜?你可真是大言不慚,臉皮厚德可以當城牆!本王就算敢拜,你小子難道就敢受?不過話說回來,滑翔機是個東西?這個奇怪的名字……”
房俊懶得搭理這個自戀的家夥,一甩袖子,板起黑臉,留給李泰一個背影。
李泰嗤笑一聲:“裝神弄鬼,胡吹大氣……”
剛想轉身走掉,忽地想起一事,提高聲音問道:“房二,怎地不見你那位美妾?”
“瓜田李下,唯恐損及殿下名聲,微臣早已將其送走。”房俊的聲音遠遠傳來,身影並未停留,轉過一個牆角,消失不見。
李泰不悅,嘀咕道:“這人真是的,不過就是一個小妾罷了,又不是正室夫人,本王看上眼,那是你的榮幸!居然還敢藏著掖著,真真是小氣……哎呀,不對!”
他猛然想到,這幾天在莊子裡轉來轉去,除了幾個身高體壯的大腳農婦,便是一個年輕一些的房家侍女都未曾得見,感情這房二將本王當做那等登徒子、色中鬼,將家裡的女人都藏起來了?
李泰頓時氣得七竅生煙,跳著腳大罵:“房二,娘咧!你小子簡直欺人太甚,將本王當做什麼人了?”
他卻也不想想,成天惦記人家小妾,人家能把你當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