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看了一眼一旁的諸葛亮,黑暗版本的諸葛亮,法正是完全不想碰的,哪怕他已經發育起來了,也不想麵對這種怪物。
更何況法正也到了自稱老夫的年紀,也得考慮後事了,在有了孩子之後,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隻管自己了,多少得給兒孫做點考慮。
人不可能總是活在少年時代,男人至死是少年也隻是在某些時候所流露出來的特質,本質上歲月終究會在男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劃痕。
或是責任,或是信念,十五年前的法正根本不在乎什麼天人,少年一時驕狂,敢掃天下不平,彆說是暗黑諸葛亮,就是暗黑陳曦,法正都敢帶頭衝鋒,但今時不同往日,法正已經到了足以自稱老夫的時候,歲月收走驕狂的時候,給法正留下了新的禮物。
很多事情,法正看的更為清楚,也更為透徹,所以就算是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法正也不想去打暗黑諸葛亮這種東西,那會破壞大局的。
陳曦靜靜的看著法正,開始評估和考慮法正的本意,最後搖了搖頭,“我還是覺得無需如此,現實點講,阿鬥擁有的優勢已經非常大了,在如此巨大的優勢之下還輸給了劉永,我覺得吧,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陳曦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而法正則是平靜的看著陳曦,“子川,這是國本,你應該清楚什麼叫做國本。”
“知道,但這片大地既然能容得下兩個超級龐大的帝國,那也就能容得下一對兄弟,有些事情,沒到那個程度。”陳曦很是認真的說道,“如果從純粹保阿鬥的角度去思考這件事,你的立場沒什麼問題,但如果從這個國家的立場去思考,我覺得吧,沒必要如此。”
“子川,阿鬥是你的女婿!”法正很是認真的說道,後麵的話法正沒說,但法正相信陳曦都清楚。
“所以我會幫阿鬥,但我不可能無限度的去幫啊。”陳曦歎了口氣,隨後笑著說道,“假設你說的那些可能是真的,我還真的想看看一個新的諸葛孔明,雖說我覺得不大可能。”
法正麵無表情的看著在場眾人,希望其他人也積極發言,畢竟這群人都是他的隊友,而且大家的立場都是一致的。
“有一說一,假設真的能弄出來一個孔明,那其實也挺有意思的。”李優神色複雜的開口說道,雖說他也挺劉禪,但劉禪的弟弟如果有孔明之資,那李優覺得跳反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畢竟真要有諸葛亮的資質,他們這些人其實也不會有什麼事,這種最頂級的智者就算有些小心眼,但最起碼也是清楚該怎麼趨利避害的。
“其實如果是普通的精神天賦擁有者的話,就算是孝直這個級彆,我覺得像孝直一樣按住,直接從根子上解決問題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孔明這個級彆,不敢想,真的不敢想。”郭嘉帶著幾分調侃說道。
隻是這話縱使帶著幾分調侃,但也已經足夠說明郭嘉的真實想法了——普通的精神天賦擁有者,就算產生了破壞力,他們也能按住,而且也確實如法正所說的那樣不管是出於穩定考慮,還是出於保護劉禪考慮,直接按住就是最佳的答案,但法正拿出來的例子怎麼說呢……
蔡貞姬生的羊徽瑜和羊祜,前者因為是女孩是被半放養的,而後者所表現出來的資質,那是真的有幾分諸葛孔明的氣象。
蔡琰生的蔡琛雖說年幼,但同樣也展現出來了不弱於同齡時諸葛孔明的資質,隻是蔡家就這個一個崽,就算發育起來了,也不敢拿去用。
再考慮一下王異生的薑維,作為法正的表妹,法正對於自己這個外甥有什麼樣的資質其實很清楚的,隻是王異一貫讓薑維藏拙,看起來不甚出眾,但實際上這也同樣是一個天人之資。
還有一個沒什麼存在感,但偶爾會被糜竺抱出來的糜貞之子陸抗,這孩子法正在糜竺家鬼混的時候也是見過的,而且見得次數多了之後,法正就意識到,這孩子是不是有些過分聰明了,他媽的舉一隅而三隅反,你給他講故事,他居然能聽懂故事的精神內核,並且進行發問。
這是什麼樣的怪物,我法正小時候是這樣嗎?
法正回去專門問過自己父親,法衍回憶了一下自己兒子小時候,覺得差不多就是這樣,自己教兩遍之後,孩子自己就懂了,後麵自己就可以看書學習了,根本不費力。
然後法正就悟了,合著我還得教兩遍啊,那個叫陸抗的小鬼隻用教一遍,他媽的,合著這貨資質比我更逆天嗎?
我法正是什麼人物我不知道?我未滿雙十封侯,譽滿天下,乃此世最為頂尖的智者之一,結果最近碰到了一堆怪物小孩,我現在開始思考該怎麼正確麵對這些怪物小孩。
“子仲,你給大家說一下你那外甥什麼情況。”法正自然的靠在了椅子上,也不想和這群人辯駁了,讓他們自己感受一下就行了。
反正現在也就這麼幾個有精神天賦的女人生了孩子,而且每一個孩子都很逆天,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吳媛是正統精神天賦擁有者,她的孩子會不會也這麼逆天,法正是傾向於是。
糜竺聽到這話,倒也明白了內中邏輯,於是絮絮叨叨的將自己外甥陸抗的各種表現描述了一遍,然後在場眾人除了陳曦皆是陷入了深思,這孩子的表現貌似有些離譜啊,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厲害嗎?
“子川,女性精神天賦擁有者生出來的孩子,隻要教育方麵不出什麼問題,就現在的表現來看,真的有孔明的幾分氣象,雖說孔明的道路是不可複製的,但能達到這種,我覺得我們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如果不趁現在就徹底拒絕,那麼後麵就不可能拒絕了。”法正很是認真的闡述著自己的想法,“而且縱使我們現在站在阿鬥背後……”
可如果有一個孔明這個層次的太尉兒子,那麼我們又怎麼可能一直站在阿鬥背後,大家都不是瞎子,而且對方如果有孔明的能力,又真的想奪嫡,又有這份資格,那他們這些人遲早會被折服,站在他的背後。
就跟戲言李恪該如何奪取皇位一樣,想要繼承天子之位,什麼溫文爾雅,什麼英果類我都沒有屁用,李恪想要繼承皇位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他和巔峰期的李二一樣強,能一拳打爆李治及其背後的政治力量,而隻要他有李二的能力,什麼長孫無忌死保自己妹妹的子嗣登基,都是扯淡。
故而在真正的政鬥之中,權謀算計其實隻是一方麵,能力的強弱才是真正影響結局的存在,什麼關係、人脈、背景,遇上那種真正離譜的能力,真要說的話,其實沒啥意義。
“孝直,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還是要說,我得拒絕,放吳氏進行投票環節我不能接受,我可以接受你不滿吳氏的行為進行打壓,但我不能接受將吳氏放進來殺,這種事情太過酷烈了。”陳曦很是認真的說道。
法正就算是出手打壓,吳氏最多也就是死點人,不會出現過於離譜的情況,畢竟法正也是有底線的,但要是將吳氏放進來進行投票,硬生生投出來一個12:0,那從政治層麵來講,基本相當於封殺了吳氏。
所以陳曦是不可能接受這種操作的,更何況陳曦是完全不相信劉永能發育到諸葛亮這個層次的,三國年間,諸葛亮隻有一個,法正的忌憚隻能說是樣本太少,外加在當前樣本下所能探查出來的結果過於驚人,這種結果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很有衝擊,可對於陳曦也就那回事了。
畢竟叫羊祜的必然是戰略戰術拉滿,但是沒有爪爪的渣渣,叫陸抗的必須是天人之姿,能在正麵戰場按著同時代的其他人打,叫薑維的自然是九死不悔,意誌如鐵,而又天賦異稟之輩。
這有問題嗎,這沒問題的,這些人就該如此,隻有這樣才符合三國這個時代,故而這些家夥在陳曦看來這麼強是完全符合邏輯的,相反,這些人如果沒有這樣的資質,才會是最大的問題。
故而法正所說的擁有正統精神天賦的女性所生下的子嗣擁有天人之資什麼的,在陳曦這邊並不成立,那些人強那是因為他們本就是應該在曆史上留下刻印的家夥,而不是因為他們的母親擁有精神天賦。
“太過酷烈了嗎?”法正沉默了一會兒看向陳曦,他隻考慮了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但陳曦開口之後,法正才意識到,確實,對於一個家族而言,真要是以這種方式被解決,那確實是有些過於酷烈了。
被頂層的某個人親手打壓已經很慘了,但以吳家這種體量,以及其背景人脈,慘是慘了點,但還真不至於出什麼大事,但要是被整個頂層的所有人所抗拒,而且是公開拒絕,那真的會死的。
“不放吳家進來,這就是內定,到時候公開,其他人並不會多想。”陳曦帶著幾分勸誡的語氣說道,“放進來,沒人會投吳氏,而這種大事一旦將吳氏放進來,那最後的投票結果就必須要公開,你覺得哪種結果能公開,就現在這種情況而言。”
0:12,吳家肯定會完蛋,畢竟上層展現出來了集體的意誌,那就是完全抗拒吳家的進入。
0:11,也就是糜竺棄權,本質上和0:12完全沒有區彆,還是吳家死全家的節奏。
1:11,要是投票的是陳曦或者劉備,那就直接等於漢室自爆,要是這倆不投,那又是一輪的傾軋,而且還會讓其他人意識到吳家是真有可能。
至於其他的投票,那局勢不會更好,隻會更差,所以這個投票隻要公開,大概率就是用吳家滿門來結束之前所有的流言。
沒錯,劉備也是會投米迪亞交易城的歸屬票的,上一次6:6平之後,糜竺投了甄家,才得以結束,而這次如果繼續投票的話,除了頂替魯肅的諸葛亮以外,按照因循舊例的方式,劉備也是要投的。
而劉備隻可能投劉禪,畢竟第一個發現吳家有這個心思的其實是劉備,雖說劉備沒有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態度,但這事能登上台麵來政院探討,其實已經足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賈詡半靠在座椅上,看了兩眼法正,暗示法正就坡下驢得了,陳曦意思很明確,你們要收拾吳家可以,奪嫡這個我也不太滿意,但還請各位都按照規則走,最起碼吳家是講規則的,請在場諸位也講點規則。
李優則多少有些不太滿意,他們都沒插手奪嫡一事呢,已經有人先搞起來了,這不是打他們的臉嗎?至於規則,放進來殺不也是規則嗎?
“差不多就行啦,我隻是建議你們講規則而已,更何況規則不都是你們定嗎?”陳曦很是無奈的說道。
吳家乾的事情撞在劉備頭上了好吧,真當陳曦不知道,去年冬天因為是暖冬,劉備在並州還是那裡特意進行了調研,等年末老兵臨走送劉備回長安的時候,說的可是有機會讓他們見見世子。
彆的時候劉備可能不怎麼注意,但這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劉備當時就記在心裡,並且回來就找過陳曦了。
陳曦雖說對政鬥不太敏感,但這一招對於當時才從魯肅製造的陰影混過去的陳曦,瞬間就就意識到這是有人在吹風,也知道這群人什麼想法,不就是將現在十三歲的劉禪送去恒河就藩嗎?
送劉禪就藩這個真要說不算出格,畢竟劉備是晉王,而劉禪目前已經十三歲了,按照法理,到十四歲也該就藩了。
然而問題就出現在這裡,劉備的晉王王號其實是一個空號,並沒有其他的加封,這也是劉備加封晉王之後,給予麾下隻進行了錢糧的賞賜,並沒有進行爵位的提拔。
可如果劉禪就藩了話,晉王的封地就位沒就位先丟在一旁,理論上框架就搭起來了,按照自古以來的法理,就該給麾下也加官進爵了。
故而吹劉禪作為晉王世子,就藩的風,是極少數能帶動劉備麾下文武的招數,畢竟想要加官進爵的人太多了,魯肅上次搞得事情,除了魯肅自己的問題,不也有很多人等著加官進爵的原因嗎?
再考慮到劉禪被送去恒河就藩,一旦去了落實了晉王世子的就藩邏輯,那就很有可能被束縛在那裡。
畢竟劉禪原先的路線很明確,基礎盤也很明確,但如果以就藩的邏輯落到了恒河,那原本的路線基本就全崩了,基礎盤也會發生變化。
如果考慮到不是作為繼承人,而是打回來還能再來一輪加官進爵,那不妨繼續順應一次民心,讓晉王作為晉王,而不是內定的皇位繼承人,以討逆的方式奪回帝位,這不得贏兩次。
至於說奪誰,無所謂,奪誰都行,反正是奪回來的,那就能再次加官進爵;繼承來的,那就隻能大赦天下,最多給親近的內臣升升官,不可能普遍性的加官進爵。
所以陳曦很清楚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隻是陳曦不太希望使用如此酷烈的處理方案,但不希望如此酷烈,並不代表陳曦不想收拾吳氏,隻是陳曦更傾向於先冷處理,之後等關注度下來了,再另找由頭。
可現在法正都攤開說了,陳曦不太確定法正這個管情報的是不是也從其他細節上確定了某些東西,可既然如此,陳曦也不介意讓他們去搞,隻是明麵上的規矩還是要講的。
滿寵所謂的程序正義,笑話歸笑話,但還是有道理的。
“我要求將我們現在探討的東西擬定為記錄送往吳氏。”法正看著陳曦,確定無論如何當著陳曦的麵是不可能將吳氏騙進來殺之後,覺得隻能換一個套路了。
“啊,這樣嗎?”陳曦看著法正,沉默了一會兒,雖說也覺得這樣不好,但法正能同意不將吳家放進來殺,這點要求還是要同意的。
雖說陳曦也覺得,這個退而求其次可能本身就是法正的既定目標之一,但這個目標陳曦確實是能接受,所以也不怎麼想和法正進行糾纏。
“所有的內容全部形成紙質記錄發給吳家嗎?”賈詡皺眉看著法正說道,給他很清楚,這其實就是法正捏出來的重錘,以及警告,但這種方式對於賈詡來講有些不太習慣。
“我這邊同意了,剩下的你說服其他人就行了。”陳曦擺了擺手說道,不想糾纏於這件事,法正弄出來的事情,法正自己收拾就好了。
“好,剩下的交給我就好了,我去做這個惡人,雖說我一直覺得,這其實不是什麼作惡,相反這種行為是在救吳家一條狗命。”法正冷笑著說道,就像之前提議將吳家騙進來殺的家夥不是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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