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鄭玲收拾完心情從裡屋出來的時候,她兒子王宸已經放學回來了,雖說書院那邊也管飯,但一般家裡吃好吃的話,王宸還是會跑回來吃的。
“你小子怎麼這個時候就回來了,今年放假這麼早嗎?還有今年不應該輪到你留守了嗎?”王梁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些遲鈍的腦袋才想起來自己兒子今年怎麼會跑回來。
“恒河那邊給我們集體放假了,讓我們去老丈人家的封地調研學習一下。”王珂隨口回答道,而王梁聞言皺了皺眉,他挺喜歡自家這個兒媳的,但他不太喜歡自家的親家,因為兩家就不是一路人。
再還有就是一些嫌惡的問題,雖說明麵上沒有,但一些細節上王梁還是能察覺到對方其實不太能看的起自家,因此王梁也很少和那邊接觸,作為一個涼州人,他認同就是力量和征服,對方不太喜歡自家,自家也少貼過去,最好老死互不往來。
反正娶的是他們家的女兒,又不是他們全家,每年年節該送禮,該看望的時候去一趟,其他時候能過得去就行了,過的是自家的日子,又不是彆人家的顏麵,沒啥意思。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王梁半眯著眼睛說道,他還是有一些敏感性的,雖說已經退伍十年了,但在某些事情上,還是很敏銳的。
“去年年末的時候不是出了一些事情嗎?之後一直在流傳要給我們這些人進行分封,現在算是確定了。”王珂撓了撓頭說道,相比於在自己老婆麵前裝腔作勢,在自己爹麵前,王珂可真就不敢了,他這一身武藝,還是他爹手把手教的,這老頭子是真的能打。
“你小子還能混到封地!”王梁大吃一驚,這種東西王梁奮鬥了一輩子都沒想過,甚至他都覺得這輩子能這樣,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至於說祖墳在哪裡,說實話,王梁也不知道。
沒辦法,想想看他一個涼州野人,現在居住在泰山,就知道啥情況,祖墳,什麼祖墳,我還真不知道祖宗是誰。
“彆小看我啊,我也是十四級爵位啊!”王珂一臉不服的說道,“之前通知說是十五級爵位能分到恒河一萬平方公裡的沃土,這個級彆我還是有把握的,而通傳了之後,上麵考慮到我們這群人帶兵作戰還行,搞封地運營都是廢物,所以趁現在停戰期,讓我們去當前成型的封地去學習。”
王梁聞言先是一驚,隨後就開始思考一萬平方公裡是多大,沒辦法,哪怕陳曦統一了度量衡,很多老人依舊習慣於使用曾經的度量衡,導致一些尺度的換算上很難把握,而就像麵積這種東西,對於王梁而言,就有些搞不明白大小了。
畢竟你真不能指望涼州這種學風基本完蛋的地方,普通的百姓能精通數學,說實話,彆說是數學了,他們連字都不怎麼認識,這些年湊合著認字了那是因為孫子在學,他也被迫跟著學,至於數學,那真學不會。
不過考慮到是萬開頭,王梁估摸著應該不小。
“爹,一萬平方公裡的恒河平原,大概能養一百多萬人。”低頭吃飯什麼都沒說的鄭玲,這個時候將碗放下,緩緩地開口說道。
王梁聞言一愣,隨後直接從飯桌上站了起來,看著王珂難以置信。
麵積什麼的王梁搞不懂,但人口王梁懂啊,王梁和李條都在泰山,以前也曾共事過,李條這個列侯國內冊封的食邑也就幾百戶。
這年頭列侯之中最高級的縣侯,也就是以一縣之地為食邑的侯爵,換算過來一般也就兩三千戶,因為這年頭一縣之地一般也就萬人,而按照一戶四人計算,還真就是兩三千戶的水平。
這也是為什麼十五級爵位封一萬平方公裡這個離譜方式在某些人計算出來之後,直接殺瘋了的原因,這已經是郡王級彆的冊封了,而且還需要是最頂級的那種大郡冊封的郡王才能對比。
更離譜的在於,這種是國外的實封,所以並不僅僅是吃產出和俸祿,那是實打實要進行運營和管理,外加需要征召兵馬拱衛封地的。
“就是這樣的。”王珂點了點頭說道,“關將軍和徐軍師拿著長安下發的公文給我們進行的宣讀,然後讓我們按照流程打的申請。”
話說間王珂將所有的流程報告全部拿了出來,有恒河的三份加了印信的公文,以及長安政院這邊的公文。
“其實本來還需要太尉和公主殿下簽發加印,甚至可能需要動用國璽,但我是第一個跑回來的,太尉人還沒到,軍師給我發了這個,說拿這個也能使用。”說著王珂將李優加蓋了禦史中丞印和尚書仆射印的白紙拿出來,“啥都沒寫,就是給蓋了個印。”
有些事情,動用的印越多,越能說明問題,也越能讓人感受到這事的正規性,而像王珂說的這等大事,沒有這麼一套流程的話,彆說現在的王梁和鄭玲,就算是王珂自己其實也不太相信。
可現在掏出來這麼厚厚一遝加了軍團長印、加了集團軍總帥和關羽印,以及尚書仆射和禦史中丞印的文件,那說服力就很強了。
“這樣的話確實是需要學習學習了。”王梁搞不明白麵積,但王梁是打過仗的,知道一萬人的管理難度有多高,而現在一百萬人,那可真就不是他們這些小門小戶能玩的起的。
雖說沒有王梁沒什麼兄弟姐妹,也沒有什麼家族的觀念,但這個時候他清楚的意識到,如果真要是如此龐大的封地,那就不是靠他們家這大小貓三兩隻能玩的轉的,那是真的需要找人幫忙的。
話說間,王梁自然而然的看向了自己的兒媳,自家啥情況王梁還是很清楚的,自己兒子除了能打,能統兵這點值得表揚,其他的也就那樣,純粹就是攤上了一個好時代,外加劉備和陳曦確實是靠譜,換個其他時候,大概也就是跟他當年一樣,撐死比吃土好點。
還有王梁他自己,他更是心裡有數,放以前他這種殘廢的老頭,那恐怕早都餓死了,就算沒餓死,恐怕也得混到跟狗搶食的地步,現在能有宅院住,有清閒的工作上,有肉吃,那完全不是自己的本事,是劉備和陳曦的仁德,換句話說就是,現在麵對的這種事情他沒半點辦法。
反倒是他的兒媳,這些年將他們家打理的井井有條,還將兒子和兩個女兒都教育的很好,家裡所有的事情都處理的很好,根本不需要他和兒子費一點心思,在王梁看來,這就是能力。
所以這種大事,在王梁看來還是需要鄭玲進行參謀比較好,再說這不還得去鄭家參觀參觀嗎?
至於說之前和鄭家關係不好什麼的,說實話,這個時候就不怎麼重要了,關係好也罷,不好也罷,他們家未來興起之路已經注定了,隻是去借鑒學習而已,他們鄭家還能攔著,看到這加了印的空白紙沒,自己領悟。
“爹爹,這事沒這麼容易。”鄭玲眼見王梁看向自己,歎了口氣,將給兒子和女兒一人一塊帶肉的骨頭,打發三個崽子出去玩,然後才對著王梁開口說道,“學習借鑒怕是隻能靠我們自己,鄭家在這一方麵從一開始大概就是不懷好意的。”
王梁直接被自己兒媳這話乾懵了,這麼多年王梁就沒見過鄭玲這麼直接的吐槽她娘家怎麼回事這種話。
鄭玲這個時候也是沒辦法了,就她公爹和她夫君這情況,說的委婉一些他們搞不好都聽不明白潛在意思,可這種大事要是聽不明白,那就得出大問題了,所以鄭玲綜合考慮了一下之後,決定直說。
“首先,爹爹你得明白一點,這是封地,是一大塊封地,是一塊能養百萬人的封地,哪怕從麵積上講,那也是一百公裡寬,一百公裡長的封地,而且這片封地是實封,也就意味著有征兵和立法權。”鄭玲直接選擇攤牌,當王後和當鄭家庶女還用選!
再說我又不是沒有兒子!
“如果是彆的東西,我會建議您找鄭家幫忙,雖說鄭家的人很高傲,帶著一種世家子先天性的桀驁,但正因為這種傲慢,他們反倒不會對普通的東西下手,因為不值得,他們有更好的。”鄭玲很是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公爹和自己的夫君,她現在必須要給倆人將這個意識立起來。
以前鄭玲沒覺得自家公爹和夫君對於自己娘家有幾分認同這件事是什麼壞事,甚至覺得這有助於自己平衡家庭和娘家的關係,可現在,鄭玲隻恨自己沒和鄭家來個切割,雙方最好直接斷絕聯係。
至於說斷絕聯係了之後沒地方學習,鄭玲已經翻看了自家夫君帶回來的印信文書,非常齊全,齊全到全文沒說一個非要到老丈人家的封地去學習交流調研的字。
既然如此,為啥要去老丈人家,去彆的家族進行學習不也可以,反正都是調研,都是學習,何必一定要去老丈人家。
在鄭玲看來,所謂的去老丈人家的封地學習調研什麼的,隻是考慮自己這個夫人的出身,可現在對於鄭玲而言,她覺得自己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出身,該死的鄭家不懷好意,居然敢打我兒子封地的主意,切割,必須要切割,最好恩斷義絕!
“呃,這樣嗎?”王珂還沒轉過彎來,而王梁經曆的多,在鄭玲點醒之後,多少已經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這是潑天的富貴,和之前那些東西不一樣,這東西,鄭家真的能看得上,而且非常看得上。
“簡單點,鄭家來了一群人幫你,幫完之後,賴著不走,鳩占鵲巢你該怎麼辦。”鄭玲就仿佛已經看到了那該死可能的表情,很是震怒,反正現在鄭玲對於鄭家的惡感已經急速攀升了。
沒辦法,誰讓過年的時候,在鄭家飯桌上就有鄭家的主脈給她提過這事,當時鄭玲還奇怪怎麼鄭家主脈的人大過年的來自家拜訪,我們不一直都是小透明嗎?怎麼主脈還跑來吃了頓飯,和自己聊聊人生,談一談封地什麼的,合著這群混蛋年初就知道了是吧!
光是想起這一點,鄭玲就是心中一緊,對於娘家的本家多少有些畏懼,可一想到自家活蹦亂跳的兒女,以及未來那廣闊的封地,鄭玲就心下一狠,就算是本家再有本事,那也得防著點,總不能真的讓本家坑了自家吧,這可是封地啊,有了這東西,隻要站起來了,鄭家本家又能如何!
這就是高等教育的好處,滎陽鄭氏聘請本宗親眷鄭玄給自家適齡子女進行教育這本是一件好事,鄭家這幾代年輕人眼光和智力不差的原因就在於鄭玄的基礎教育確實做的很好。
可反過來,鄭玄這個人多少有些有教無類的意思,他無所謂將自己的知識傳播給誰,也不在乎自己的知識到底有沒有超越這些人的認知範圍,什麼第一流的教育方式,什麼第二層級的教育方案,什麼普通人的教育方式,對於鄭玄來說都不在乎。
鄭玄在鄭家當教習教這些小輩的時候,那就是信馬由韁,隨便的教授,這才是鄭玲能接觸到第二層級教育的基礎。
而第二層級的教育最起碼讓鄭玲能站在足夠高的層麵去分析,去體悟當前的大環境,去分析整體的局勢,哪怕不具備論證和決斷的思維,但起碼能看到方向,能意識到大局。
再加上涉及到子女之後,鄭玲的算力幾乎拉滿了,很快就察覺到他們王家的弱點以及鄭家的弱點。
誠然,滎陽鄭氏是天下豪門,是累世公卿,是列侯世家,但一方麵他們主要的力量不可能投放到自家身上,雖說哪怕這點殘留的力量,如果隻提對於封地的運營管理和設計規劃層麵的操作能力,那也是遠強於他們王家的,但滎陽鄭氏缺少大義,他們不能明著來,隻能下黑手。
有了這個意識之後,鄭玲就發覺他們家也不是不能和滎陽鄭氏鬥一鬥,他們一家鬥不過滎陽鄭氏,但他的夫君有戰友啊,他的公爹也有戰友啊,而且這些戰友有不少都是過命的交情,更重要的是這些戰友他們有自己的封地,也存在當前他們王家所要麵對的情況。
這麼一來這些人不可能打他們王家封地的主意,反倒需要麵對他們夫人娘家可能傳遞過來的壓力。
也即是說,大家麵對的情況是一樣的,而麵對這個情況的所有人都有遠大的未來,且有同樣的利益,換句話說,可以抱團。
“鄭家在我年初回去的時候,他們的主脈就跟我談過封地,我當時因為沒有相關的信息渠道,所以不明所以,但現在……”鄭玲歎了口氣,“不過現在也不算晚,最起碼鄭家最多隻是做了準備,還沒下手,我們還有時間,而且我們有大義。”
“鄭家幫忙,如果要分一些的話,倒也不是不行。”王珂撓頭說道,他沒覺得鄭家幫忙後,索要一些利益有什麼問題,他打工也是要收錢的,更何況封地建設這麼困難,鄭家幫他們建好了,給人家分一塊作為回報在王珂看來還真不是什麼問題。
至於說鄭家年初就知道這個消息什麼的,王珂想想自己好像也差不多那個時候就聽到了這個風聲,隻是沒有給家裡人說罷了,這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吧,隻能說人家的消息更準確。
“如果隻是要一塊封地的話,那其實沒什麼。”鄭玲看著自己蠢蛋的夫君不由的歎了口氣,“可鄭家如果下了這樣的功夫,他們要的就不會是一塊,而是全部,夫君,你明白全部是什麼意思嗎?”
“怎麼可能是全部呢?”王珂哈哈大笑道,“這可是我的封地。”
“我帶著兒子回鄭家的時候,他們年初突然想要給兒子說親,我當時還挺高興的,因為我也對我的侄女挺滿意的,但是現在你覺得呢?”鄭玲雙眼帶著一抹寒光說道,“這是要鳩占鵲巢啊。”
王珂不由得一個激靈,看向鄭玲,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鄭玲,“不至於吧,大舅哥他們還算靠譜吧。”
“那隻是正常情況下很靠譜,但你大舅哥隻是鄭家的一個支脈而已,除了主脈,你覺得鄭家哪一支能和發展起來的我們掰腕子。”鄭玲看著王珂很是認真的詢問道,“一入侯門深似海,夫君,動一動你的腦子,為了一個列侯之位,可以乾出什麼事情?而你現在拿到的不止縣侯了。”
王珂笑不動了,臉有些僵硬,看著鄭玲,然後緩緩轉頭看向自己的親爹,隻見王梁點了點頭,確實,一個列侯之位,很要命了。
“所以做好心理準備,私底下還是親眷,但做事的時候,他們是鄭家人,不要摻雜個人感情進去。”鄭玲雙眼微寒。
作者八成是寄了,e=(o`*)))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