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室沿襲秦朝的製度,爵位最正經的獲取方式就是戰功,故而黃忠對於關羽這個計劃很有興趣。
可張飛的話也給黃忠提了一個醒,如果韋蘇提婆一世先行收到了周瑜抄曲女城的消息,趁著有時間做了回撤的樣子,詐敗撤退,引誘關羽,然後將主力順南北河道送往下遊,那韋蘇提婆一世是有可能將關羽和周瑜分彆擊敗的。
本土作戰,隻要腦子還算正常,必然會在地利和人和方麵占據有一定的優勢,而韋蘇提婆一世的腦子很不錯,外加手下還有能執行這些命令的將校,隻要能提前截獲周瑜抄曲女城的消息,就能做到。
至於說截獲周瑜抄曲女城這一消息的難度,很難,但未必做不到。
“掛在韋蘇提婆一世的後方,等周公瑾嗎?”賈詡倒是明白法正的思路,“不,你的意思是拖時間,有時候知道消息,比不知道消息更讓人煩躁,逼韋蘇提婆一世率領精銳先行離開前往曲女城?”
“對,我們冒進很可能遭到對方的算計,可這並不代表對方也能拖的起。”法正點了點頭說道。
“可對方要是敢拖呢?”張遼眉頭扭成一團,“那個時候對方隻要忍幾天,放出假消息,但沒有真的離開呢?”
“不可能出現在那種情況的。。”陳曦緩緩地開口說道,“孝直的計謀謀算的就不是所謂的戰場,是貴霜的人心。”
韋蘇提婆一世不可能帶劉皊上戰場,那麼當曲女城受到攻擊,而且下手的還是周公瑾這種已經驗明正身的世界級巨佬的時候,韋蘇提婆一世的壓力會暴增到非常離譜的程度。
“就我目前的掌握的情況看來,韋蘇提婆一世的腦子很清楚,他並不是換一個蠢笨的皇帝,相反他在局勢和大略方麵其實非常不錯。”張遼皺眉看著陳曦詢問道。
韋蘇提婆一世當然能算得上不錯了,作為二世紀少有的具備世界版圖思維,善於使用外交手段,並且能平衡內部派係的人物,當然不會是蠢笨之人,至少情情愛愛什麼的要束縛這樣一個皇帝不大可能。
甚至真要說的話,韋蘇提婆一世迎娶劉皊有幾分是一見鐘情,漢室這邊的高層多少都心裡有數。
對於韋蘇提婆一世而言,劉皊是上天賜予貴霜帝國的珍寶,是對內統一、消除動亂、穩定本土局勢的不二神器,而不是一個女人。
迎娶劉皊是因為劉皊對於韋蘇提婆一世而言有著巨大的政治意義,而不是什麼簡單的情愛之類的東西。
張遼是明白這些的,所以張遼認為韋蘇提婆一世在這個時候舍棄劉皊,偽造自身率領精銳離開戰場的痕跡,繼續呆在主戰場,等漢室按捺不住和貴霜主力進行決戰。
這樣一戰,不管輸贏,重大的損失,至少能讓貴霜以缽邏耶伽為界安穩兩年左右,而劉皊的死,也足以讓漢室完成戰略目標,使得雙方具備各自罷手,修生養息的基礎。
對於貴霜而言,唯一的損失就是劉皊,可韋蘇提婆一世真的需要劉皊嗎,就張遼看來,靠著劉皊渡過之前那段整合內部的困難期之後,劉皊對於韋蘇提婆一世應該也隻是非常重要的道具,就跟貴霜的精神舍利一樣,重要,但並沒有達到沒有就不行的程度。
“以上就是我的判斷。”張遼詳細的將自己的思考進行了闡述。
不得不說,同樣是名將,張遼和關羽等人有很大的不同,張遼看問題的角度,作戰的思路更清晰,更知道怎麼下手。
正因為這種足夠詳細的思路闡述,關羽、張飛、趙雲這些難免有些迷糊的地方,陡然清晰了很多,也自然的理解了張遼的擔心。
“你說的很對。”法正點了點頭。
張遼聞言沒有絲毫的驚喜,因為他知道法正還有彆的話。
果不其然,不等其他人反問,法正繼續開口說道,“隻是韋蘇提婆一世的意誌並不能代表貴霜的意誌。”
陳曦笑了笑,他就知道是這樣,如果隻是韋蘇提婆一世一個人的意誌,那必然是張遼那個選擇,
可問題在於韋蘇提婆一世隻能說引導著貴霜,而不能說朕即是國家,在正常兩者沒有衝突的時候也就罷了,可當這兩者發生了衝突,那誰服從誰就需要打一個問號了。
毫無疑問,這一次韋蘇提婆一世必須要服從貴霜整體的意誌,因為他們現在是被韋蘇提婆一世加劉皊整合起來的,主從尚未分割。
假使能渡過這一次,隨著時間的流逝,韋蘇提婆一世逐漸整合了這個國家的力量,劉皊撐死也就相當於呂後,擁有著很大的權限,但誰主誰從還是比較明確的,至少在韋蘇提婆一世活著的時候很明確。
可現在,彆的不說,肸頓和都密一係就算是為了顏麵,也得死保劉皊,南貴這邊重建婆羅門體係,趁之前劉皊空降,韋蘇提婆一世力量增強時期,順勢上船的那些人也得死保。
就算這個台階是看在當前貴霜趨於真正一統的麵上才往下走的,但作為台階的劉皊現在也不可能丟掉,死保,必須要死保。
“放心,竺赫來這次肯定幫我們。”法正笑眯眯的說道,“甭管這事和他有沒有關係,這次他鐵定幫我們。”
“嘖,我倒擔心竺赫來的技術不好,現在正忙著怎麼銷毀呢。”陳曦沒好氣的說道,“左慈告訴我,這技術可不簡單。”
“嘿,你說的有道理,但就算是忙著怎麼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況下將那位銷毀,在那個時間點他也必須要勸服韋蘇提婆一世回撤。”法正帶著一抹嘲諷開口說道,“他也沒有選擇。”
“到了那一步,竺赫來會勸韋蘇提婆一世率兵回撤的。”賈詡同樣開口說道,“因為他太聰明了。”
陳曦不明所以的看著賈詡和法正,你們在說什麼,我有些聽不懂。
“郡主雖說是竺赫來做出來的,可竺赫來之前的生存環境被那幾位搞成什麼樣子了?”法正嘿嘿一笑,“所以他必須要做出力保郡主的態度,隻有這樣才能在郡主完蛋之後,不再回歸到之前那種環境。”
“反過來講,如果竺赫來這個時候不救郡主,郡主死了,這家夥惡了多少人?哪怕竺赫來算準了韋蘇提婆一世的想法,打完之後為了平息怒火,重新收攏人心,韋蘇提婆一世也會處死竺赫來的。”法正眉宇間甚至沒有遮掩那種嘲諷之色。
穀淙/span“晁錯?”陳曦想了想詢問道。
“對。”賈詡點了點頭。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懂了,除了一些真正的蠢蛋。
竺赫來如果不救郡主,站在韋蘇提婆一世的立場,韋蘇提婆一世肯定順水推舟,執行張遼說的那個計劃,因為韋蘇提婆一世本身就是一個有戰略眼光,還有手段的皇帝。
這麼一來,關羽這邊的漢軍主力,不管是執行哪一個計劃,恐怕最後都隻能說是慘勝,後續兩年很難再有力量攻伐貴霜。
當然,在韋蘇提婆一世不回援的情況下,劉皊肯定被周瑜弄死了。
那麼後續肯定需要一個人來承擔這個責任,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肯定是竺赫來。
就跟景帝殺晁錯一樣,削藩是晁錯的想法嗎?不是,是景帝的想法,可當劉濞那群人喊清君側的時候,景帝毫不客氣的就將晁錯殺了——你們不是要清君側嗎?我知道你們什麼意思,看我殺了,你們造反的大義已經沒有了,再繼續造反,我收拾你們就是理所當然了。
換成韋蘇提婆一世,不救劉皊是竺赫來的想法嗎?不是,是韋蘇提婆一世的想法,現在劉皊死了,麾下之前收攏的政治勢力開始反噬,朕道歉,竺赫來蒙蔽朕,殺了。
這台階到位吧,非常到位,而且竺赫來死了,沒人蒙蔽了,你們應該留下來監督朕啊,沒你們,我說不定以後還會犯錯,你看著空出來的勢力真空區,得有人繼承啊!
這不君臣和諧,這不美滋滋?
隱患消除了,國家統一了,漢軍和貴霜都疲了,兩年左右都得修生養息,這擱大宋朝那種防禦邊患的作戰方式,不是大獲全勝?
至於撐死幾十萬的人口損失,對於貴霜而言是問題嗎?
完全不是,彆說還爭取到了兩年修生養息的時間,這就更不是了!
可以說,竺赫來要是站韋蘇提婆一世的立場,那這把漢軍輸贏都沒意義,可就像法正說的,我明牌了,刀把子頂著你竺赫來的脖子,這把該你竺赫來幫我們漢室了。
“他太聰明了。”陳曦歎了口氣說道,“你們說的對。”
竺赫來要是不聰明,或者要是那種敢於死諫的人物,那這計謀完全沒用,但竺赫來太聰明了,憑良心說,竺赫來的強度和賈詡這種怪物都是一個層級的,而且這貨基本是獨攬大權。
一個獨攬大權的頂尖智者,隻要沒被盤外招拿下,基本沒有什麼太好的對付方式。
“因為算計竺赫來的次數太多,我們也認識到……”法正瞟了一眼賈詡,這種家夥是能用正常的方法算計的嗎?大多數的計謀,隻要被對方窺視到一縷痕跡,整個都會被逆推出來。
“所以還是用那種你就算是看到了全局,也隻能選一個答案的陽謀比較好。”法正緩緩地說道,“相對而言,這種隻能以力破局。”
一眾文武聽完皆是點頭,好了,廟算沒問題,接下來那就是擼起袖子開乾就是了,這一方麵他們是專業的。
“還有,太史將軍,你彆將你看低了,你絕對在貴霜那一遝剿滅令的前麵。”就在在場眾人準備轟轟烈烈的大乾一場的時候,法正看向太史慈開口說道。
“不至於吧,我都基本沒來過恒河這邊。”太史慈皺眉看著法正說道,“我倒是相信興霸在這邊很有名氣。”
“並不是在開玩笑。”法正搖了搖頭說道,“最多是目前的缽邏耶伽-阿逾陀戰區沒有將你的剿滅令掛在前麵,我敢保證,周公瑾的剿滅令在韋蘇提婆一世的桌麵上,沒排在第一,也排在第二。”
太史慈想了想,點了點頭,這點他是承認的。
“估計是第一。”關羽突然開口說道。
“雲長對於公瑾的評價一直很高啊。”劉備笑著說道。
“隻是相對而言,賽利安的含金量比拉胡爾更高。”關羽坦然的開口說道。
畢竟貴霜海軍是大優勢兵種,賽利安能力也非比尋常,再加上賽利安的出身,乾死賽利安的周瑜,絕對被放在桌麵上仔細研究過了。
“那這樣的話,太史將軍你在貴霜將校心中的分量會比我估計的還高一些。”法正慎重的開口說道,“周公瑾那家夥,哪怕占了70%的比重,剩下的部分也會拉高你們的評價,搞不好你們所有人都在韋蘇提婆一世的桌麵上走了一遭。”
太史慈嘴角抽搐,要是這樣的話,那他進行洗地打擊就有些不保險了,對方有心理準備和沒有心理準備,對於無當而言那完全是兩碼事,沒心理準備,那絕對是初見殺,有心理準備,那在特殊的意誌天賦的招架下,很有可能直接扛住。
哪怕沒直接扛住,威力也會大打折扣。
“不過知道你這個人,知道有這個軍團,也知道你的天賦什麼的,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法正笑著安撫太史慈,“我們會給你創造戰機,速戰速決的。”
“還是打布拉赫嗎?”太史慈詢問道,“要是他的話,有防備的前提下,那很難奏效的,他的天賦對於軍團攻擊克製很嚴重的。”
“打布拉赫。”法正認真的說道,“奧斯文和庫斯羅伊那兩邊真要說的話,其實更不現實,奧斯文麵對的敵手太多了,應對能力非常強,不存在初見殺這種東西,隻能靠硬實力碾壓,而庫斯羅伊,老實說,你把他當軍魂軍團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