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紮遠遠的看著阿黑門尼,就像是在體悟阿黑門尼的心境一樣,隔了良久哂笑了兩下,原來雙方早已分道揚鑣了嗎?
“你已經忘卻了屬於七大貴族的榮耀了嗎?”巴克紮並不像是在質問阿黑門尼,但是話語之中的隱隱怒意卻連後陣的王澤都能聽得清楚。
“所謂的七大貴族,所謂的榮耀又何曾存在,安息的百姓生活在這裡,沒有你們和我的動亂,生活的比曾經更好。”阿黑門尼神色平淡的說道,“想要複國,至少也該問一問主人,曾經我認為七大貴族是安息的主人,但後來我認為萬民才是主人,太原王氏雖說也有驕奢淫逸之輩,但萬民吃草,他們也吃草。”
太原王氏其實是不想吃草的,但是弘農楊氏吃草,逼得周圍的世家都得吃草,什麼叫做降維打擊,這就是了。
本來王家來這邊是抱著賑災拉攏的想法來進行的,結果弘農楊氏落地直接吃草,逼得周圍世家沒活路,隻能都落地吃草。
沒辦法,你不吃草,本地百姓追隨那個吃草的家族去了,可不得不承認,共患難確實是最快團結人心的方式,而且一同吃草確實是拉住了非常多的本土百姓。
再加上安息國民本身就沒有太深的愛國主義思想,整個國家所謂的愛國主義者,並不是為了百姓,而是為了他們自己,很多時候,七大貴族直接代表安息帝國。
故而挨上漢世家那種降維打擊的方式,很快那些安息本土百姓,就投了,本身他們對於安息就沒有太深的印象,所謂的亡國奴什麼的,他們其實也沒有太深的感受。
跟著漢世家有飯吃,那就跟著唄,比之前日子好,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跟著就是了,畢竟這年頭帝製的碾壓能力也不是說笑的。
漢世家給出的東西高過曾經,那麼一手大棒,一手紅棗,再有外部無庇護的倒黴孩子做對比,安息地界的百姓自然知道該怎麼選擇,人權什麼的,這年頭根本不流行。
可這對於阿黑門尼依舊是一種衝擊,至少在阿黑門尼的印象之中,安息的七大貴族,哪怕是作秀都沒達到這種程度,更何況漢世家在當初也並非是作秀。
弘農楊氏的降維打擊太狠,導致的結果就是各家咬咬牙,真的將糧草投入到了救援之中,能立穩中亞的家族在這一方麵做的都不差,這也是天崩之後,各大世家雖慘,但能扛過去的重要原因,因為人心並沒有動蕩。
當過貴族,當過流浪漢,當過賊匪,從賊匪裡麵脫穎而出,阿黑門尼見證了安息貴族的奢華,也見證了底層百姓的窮困,所以他反倒對於所謂的貴族的榮耀嗤之以鼻。
從未榮耀過,所謂的榮耀隻不過是踐踏那些民眾尊嚴和肉體所產生的令人惡心的自我滿足而已,這種近乎垃圾一樣的心態,阿黑門尼以前為之自豪,現在的話,嗬!
“出生在埃斯範德亞爾家族,我沒有選擇,但家族崩塌了,我可以選擇我的生活,就算是身為貴族,未必要像曾經那麼惡心,太原王氏的路線,我覺得不錯。”阿黑門尼的聲音帶著幾分感染力傳遞了出去。
“王家自詡為漢室牧守一方,他們將百姓當牛羊的時候,他們也會將自己柴犬,他們將百姓當人的時候,他們也會自詡為貴族,王公,王氏是否如此!”阿黑門尼對著王澤和王淩的方向高吼道,要麼大家都是畜生,要麼大家都是人!
“我王氏,不敢保證以後永遠如此,但追溯往昔,直至今日,我王氏可以摸著良心說,視萬民與我等皆為人,若萬民為羊馬,我等不過是牧羊之犬!”王澤神色極其誠懇的開口說道。
這不是亂說,而是實打實這樣的認同這一現實,漢世家尚未變態,所以他們視萬民為人。
同樣,也正因為從春秋戰國延綿之秦漢,漢世家很清楚,在沒有擴張方向的情況下,他們繼續發展下去,變成如同安息七大貴族一樣的玩意兒,隻是時間問題。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肯定不再視萬民為人,同樣他們也不再為人,禽獸之戰而已,底線與底線的揭露而已,這幾乎是注定的發展方向。
實際上在漢末的時候其實是已經有了這樣的苗頭,隻是因為陳曦降世,將道路又扭轉了過來,再一次恢複了曾經。
可曾經遺留下來的痕跡又不可能被抹消掉,而世家厲害的地方就在於筆杆子在手,將曾經發生的事情如實記錄了下來,還非常有道理的表示是以禽獸寫禽獸,視萬民為羊馬,視自身為牧羊犬,不都是狗東西嗎?
既沒有辱沒萬民,也沒有抬高自身,我等降萬民一級,萬民降我等一級,不也公平。
阿黑門尼不懂其中的道理,隻覺得漢世家雖說也是狗東西,但他們至少有勇氣,沒有用謊言來蒙騙萬民,有一說一,對方至少沒有自欺欺人。
“所以,巴克紮,我選擇漢世家,七大貴族就應該在風中消散。”阿黑門尼將長槊轉了轉,看著巴克紮說道,“同樣你也不應該沉醉在過去從不存在的榮耀之中,七大貴族,不過是毒瘤罷了,他們從不偉大,也從不榮耀。”
巴克紮的麵色一沉,隨後怒極反笑,他原本以為阿黑門尼應該和他一樣,為了國家,為了家族去奉獻一切,哪怕以前沒有這麼選擇,也隻能說是沒有機會。
可現在阿爾達希爾,已經為安息找到了一條生路,阿黑門尼居然依舊拒絕了他的好意,叛徒,而叛徒比敵人更可憎。
“阿黑門尼,你該死!”巴克紮怒吼一聲,不再多言一句,直接率領麾下禁衛軍衝了過去,這一刻沒有任何的指揮和調度,在巴克紮邁步而出的瞬間,所有的士卒心有靈犀的動了起來,這種素質,讓王澤清楚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強大。
對方的基礎和實力已經達到某種驚人的水平,逼近甚至達到了當年漢室中央禁衛軍的水平,這是非常恐怖的水平。
以前王澤聽說阿爾達希爾麾下的禁衛軍是來自於泰西封決戰,從中衝殺出來的安息骨乾,還有所懷疑。
可這一次,王澤已經沒有絲毫的懷疑了,這些人絕對是從泰西封之中殺出來的勇士,其他地方不足以誕生這樣的精銳。
除了那樣讓人恐懼的戰場,絕對沒有任何其他的地方能鍛煉出來這樣的勇士,哪怕這些士卒在數年之間隻能打一些低烈度的清剿戰,實力甚至有些下滑,但依舊非常可怕。這是禁衛軍,是那種完全沒有摻水的禁衛軍。
“我該不該死,不是由你來審判的。”阿黑門尼全開心淵,正麵乾就是了,有什麼好怕的,你巴克紮有資格決定我的生死?
如同洪潮一般覆蓋了過來,中亞乾燥的環境,萬馬奔騰而起,塵霧在瞬間覆蓋了丘陵穀地,然而這等手段對於王家的弓箭手幾乎沒有任何的作用。
哪怕水平達不到帝國之戰的頂級弓箭手水平,丘陵壕溝之中埋伏的弓箭手,手持強弩直接覆蓋了整個隊伍。
精準?鎖定?要這些有什麼用?看我們太原王氏的地毯式轟炸!
密密麻麻的箭矢成噸的砸了過去,其中甚至有半數是特殊爆裂箭。
誠然天變之後,蝕刻技術崩的一塌糊塗,但王家另辟蹊徑,根本不是以正常的技術進行開發,而是以更多的天地精氣注入箭矢之中,打破雲氣變化的平衡,造成超強的衝擊力。
至於說所謂的巨量天地精氣怎麼來,郭照搞彆的玩意兒不行,但是搞高密度天地精氣,那是真的有一手,哪怕是天變之後,天地精氣活性化程度大福提升,對於具備解析能力的郭照而言,也不過是花點時間而已。
當初能做出能量電池一樣的東西,現在依舊也能製作出來,隻是更為困難而已,可困難這種東西,隻要利益足夠,遲早會有辦法。刺眼的金光,以及爆炸的轟鳴,直接將萬馬奔騰卷起的塵土吹飛,將巴克紮及其麾下顯露了出來,可正因為吹飛了塵土,阿黑門尼才看清楚,對方幾乎沒有受傷。
不過不管有沒有受傷,到了這種程度,阿黑門尼也不可能讓步,正麵對衝就是,要知道作為不死軍的變種,不死王騎,光看當年李傕絕殺不死軍的難度,就知道這玩意兒有多難搞。
“所有人隨我上!”阿黑門尼一抖長槊,直接衝了上去。
兩道洪流直接撞在了一起,阿黑門尼和巴克紮直接來了一個王對王,同樣雙方的親衛直接撞在了一起,根本沒有任何閃避的意思,一時間雙方衝在前方的骨乾有不少直接墜馬。
可恐怖的地方就在於不管是阿黑門尼的士卒捅到對方,還是巴克紮的禁衛捅到阿黑門尼的麾下,雙方幾乎都是就地一滾,傷口直接恢複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