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姬雪去拜農皇祠求子沒什麼鬼用，曲奇本人也基本等同於嘴炮，就目前來看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大體上這件事就到此結束吧，往下查道觀的事情，交給地方就行了，就算這個渠道產生的原因是為了銷贓，但就目前看來他們應該是連渠道都沒有建立起來。”陳曦歎了口氣說道。

銷贓也是一個技術活，實際上哪怕是後世大規模的銷贓也是需要非常得力的渠道才行，就目前陳曦查閱賬簿的結果來看，趙昱這群人貪的錢，根本沒來得及花出去。

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也是一種悲劇，冒著殺頭，死全家的危險貪汙的錢款，到最後基本都沒花，還搞得自己提心吊膽，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

“我先問一問本地的巡邏士卒再做打算吧。”劉備看起來也是被這件事鬨得有些心裡不舒服，對於地方官僚的乾活能力有所懷疑，故而決定自己親自去了解一下。

“也行，反正了解完之後，讓官方的人敲打一下那些廟祝，道士嘛，就要講究格調，告訴他們對於百姓要抱著愛信信，不信滾，彆打擾道爺飛升的態度來看待問題。”陳曦笑眯眯的說道。

這話不知道劉備聽了什麼感覺，但是鬥齋聽了真的是心頭一個突突，話還能這麼說，過分了啊。

“道教確實是得管理一下。”劉備若有所思的說道。

“官方搞個道教管理，掛到大鴻臚下麵，他們不是天天說自己是方外人士嗎？讓大鴻臚來管理挺好的。”陳曦笑著說道，這次鬥齋不突突了，劉備心下一個突突，這是不打算將道士算到本土百姓這個行列了？這就有些過分了。

“好了，開個玩笑而已，不至於那麼出格的，不過道士的話，編撰一下新的戶籍吧，剛好文儒也在給仙人上戶籍。”陳曦笑了笑說道，說實話，討論這些問題，陳曦總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笑意。

因為這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某些人真正在做的事情，李優是真的給仙人上戶籍了，從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偉業了。

“總覺得你們會將好好地事情做的很奇怪。”劉備無可奈何的說道，雖說他手下一群很能乾的文臣，但他手下文臣乾活的畫風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而陳曦和李優乾活的畫風極其奇怪。

“沒事，戶籍的編撰真的是好事，這次回來文儒對於戶籍的很多細節都需要進行調整。”陳曦歎了口氣說道，這一方麵陳曦真的沒有胡說，戶籍的編撰確實是對國家有利的，至於說畫風問題，李優的畫風已經奇怪了十幾年了，也該習慣了。

“走吧，去靖靈殿上炷香，然後到泰山各處轉一轉。”劉備聞言收拾了一下心情，扭頭對陳曦招呼道，對此陳曦也沒有反對。

泰山這邊的靖靈殿算是祖殿，雖說目前每年的祭祀都是在長安祭祀，但這邊的香火依舊很旺盛，打掃的也很乾淨，到這邊來祭拜的人也不少，每年泰山府衙也會進行春秋兩次大規模的祭祀。

和守門的人聊了兩句之後，劉備便走了進去，左慈的茅廬就搭在那座紀念碑的旁邊，沒辦法，左慈被國運逮住了，要說掙脫的話，其實也能掙脫，但意義不大，加之待在這裡作為廟祝也屬於左慈可接受的範圍，故而左慈也就一直沒掙脫國運的束縛，而是在這邊結廬暫居。

至於說這個暫居到底是多久，怎麼說，對於泡在國運裡麵的仙人而言，時間這個概念是沒有意義的，就當掛機了。

“見過太尉，尚書仆射。”在劉備和陳曦進門之後，左慈的投影直接出現在了門口，對著兩人一禮，“請恕在下無禮。”

“左仙師，現在還被困在國運裡麵嗎？”陳曦溫和的詢問道。

“到也不能說是困在，隻是不好掙脫。”左慈同樣和善的聲音從投影之中傳遞了過來。

“既然如此，那就不麻煩仙師了。”劉備對著左慈點了點頭，這裡來了很多次，也不需要人引路，左慈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很自然的消散，之後劉備帶著陳曦直接走到了正殿，密密麻麻的牌位。

劉備沒有開口，隻是沉靜的躬身一禮，然後從一旁拿起香點燃，對著正麵三拜，之後將香火插入香爐，便帶著陳曦離開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一路無言，從靖靈殿出來之後，劉備帶著陳曦在泰山城裡麵走了好久，最後歎了一口氣，“那麼多戰士用生命換來的天下一統，換來的盛世，被那些人那麼糟蹋，也不知道戰士泉下有知，會是什麼想法。”

陳曦沉吟片刻，最後還是沒有回答，畢竟從十多年前開始，到現在戰死在疆場，從一開始為了掃平北方，到後麵為了統一，再後麵為了擴土開疆，所犧牲的戰士早已超過四十萬。

有人說士兵也隻是一種職業，可作為一個用生命保證秩序的職業，不論如何去評價，至少也不會低於其他職業。

哪怕初一開始隻是為了混口飯吃，但所謂論跡不論心，總不能因為彆人為了混口飯吃而維護了秩序，拱衛了其他人的生命安全，就認為對方不配享有這樣的略高一等的社會地位吧。

若是連這等事情都無法看透，認為混飯吃的不配維持社會的穩定，不配拱衛自身的生命財產安全，那恐怕要思考的不是社會階級問題，而是自己的腦子問題。

所以陳曦對於劉備這種問題，是完全無法回答的，既無法保證泉下有知，也無法回答活著的人這麼去看帶哪些戰死士卒的努力，該如何去否定這些活著的人的行為。

對於陳曦而言，活人的一切，自有社會製度去解決，就像目前所執行的軍功爵製度一樣，擁有爵位的士卒，在以後是選擇繼續正直的維護曾經的正義，還是選擇魚肉鄉裡，對於陳曦而言都不影響他給這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人發放他們應得的爵位和賞賜。

畢竟所有的爵位和官職，對於陳曦而言，都是對於這些人過去的努力的認同，至於獲得了這些官職和爵位之後，他們的行為和規範，那自有其他的評判標準。

“你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嗎？”劉備歎了口氣詢問道。

“我並不覺得將趙昱提拔到兗州彆駕這個位置是錯誤的，兗州彆駕給趙昱的原因隻在於之前趙昱的功勞和資曆，當時的我們並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更何況就算是知道了，我們也不能以未發生的事情裁決某些東西。”陳曦頗為認真的說道。

“所以，無須自責是吧？”劉備側頭詢問道。

“懲前毖後，責罰自己是沒意義的事情。”陳曦搖了搖頭說道，“更何況靖靈殿裡麵的英靈，如果能看到，能聽到，他們的關注點也不會再趙昱身上啊，畢竟我們做的更多。”

“但願如此。”劉備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

為什麼每一次戰死士卒的名單劉備都需要看一遍，除了去看一看有哪些自己認識的中下層將校戰死了，劉備更多是記一遍這些戰士的士卒，做到心裡有數。

有時候劉備也問自己，如何才能讓自己不變質，畢竟到了這個位置之後，很多東西都變了，哪怕懂了更多的東西，站在更高的位置，擁有更廣闊的視野，劉備也不敢保證自己能一直維持著本心。

可這麼多年下來，劉備完全沒有變，至少本心和當初幾乎無有變化，那一冊冊的戰死名錄是劉備親自過手的，用劉備的話說就是，良心還在，背負的越多，越能理解自己為何要前行。

“說起來，玄德公為什麼不帶阿鬥來？”陳曦突然詢問了一個問題，“明明這是最好的一個機會，一個讓阿鬥學習和了解這個國家的機會，也是培育他的時候。”

“因為帶著殿下來了。”劉備平靜的說道，他原本是打算帶阿鬥來的，但陳曦告訴他，劉桐要來，劉備便熄滅了帶阿鬥來的想法，畢竟就目前來看，劉桐比阿鬥合適。

“殿下有精神天賦是吧。”劉備突然詢問道。

“是啊，能力應該接近於孔明的天賦類型，她大多數時候的行為模板和我接近。”陳曦幽幽的說道，他不可能直接問諸葛亮，這一方麵除非是真正有事，諸葛亮的保密意識還是非常到位的。

“所以需要她好好看一下這大好河山，看看這大漢四百年基業，元鳳年還沒結束呢，她作為攝政長公主，可以不乾活，但不能不懂。”劉備認真的看著陳曦說道，陳曦聞言隔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他也認同這一點，沒錯，劉桐可以不乾活，但這些東西不能不懂。

“所以說，其實玄德公也認為殿下其實是很合適的？”陳曦笑著詢問道。

劉備緩緩地點頭，“就目前來看，沒有任何人比長公主更合適，身份，能力以及對於自我的認知，之後她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