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時代,王異這種搞法可能有一種找死的感覺,畢竟大規模修建馳道沒有一個強力的官僚係統,沒有足夠的正確的規劃,沒有足夠的財力人力,基本上就等著完蛋吧。
不過上述問題對於陳曦而言都不是問題,就目前而言,漢帝國的官僚係統再一次達到了曆史巔峰水平,也就是命令直接能下達到人。
皇權不下縣的曆史在陳曦將各大世家踢飛之後,就徹底告一段落了,就目前而言,官僚係統運轉起來強度甚至強過西漢那種胥吏到田地間收稅的時候,不下縣是不可能的。
至於足夠正確的規劃這一點,基本沒啥問題,中國古代乾活的那群人,在宋朝以前,多多少少能力是沒問題,不會出現那種書讀多了,腦子進水,賊來我死的腦殘。
雖說漢唐的世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這群累世豪門都基本懂得怎麼保境安民,各家有各家的方法,水平未必非常高,但總比說出“不作安安餓殍,效尤奮臂螳螂”這種話好的太多。
可以說漢唐世家倒台之後,官僚的乾活能力陡然下降,有一部分直接掉到了不會乾活,進而滋生了所謂的千年胥吏,師爺之類的玩意兒,不得不說,開倒車也是很有意思的玩意兒。
再說最後一項,人力和財力,說實話,人力從來不是問題,哪怕是大秦的時候,始皇願意付錢,也多的是人願意修長城,故而最大的問題就是財力了,而陳曦的財力從來不用懷疑。
“按你的方式來辦就可以了。”陳曦非常冷靜的對著王異說道,王異的方案和方向都是正確的,她所說的搞不定,更多是沒辦法搞出那麼多的產業,以及搞出來了這麼多的產業,產出怎麼處理。
“我倒是想要讓他們在本土搞點作坊,生產點本地比較適合的東西,比方說果肉罐頭之類的東西,就拿萬年縣來說,有大片的梨樹,可除了本地人,我就算是作成了罐頭,賣給誰?”王異很無奈的說道,這都是需要聯係商家的,她最近也在找商會,但她的身份不好接觸。
“挺好的方案,全塞進去做罐頭也行。”陳曦點了點頭,方向完全沒錯,目的也不是賺錢,就是為了讓無業遊民減少,多多少少乾點活,省的閒散人員滋生出黑惡勢力。
如果隻是種植的話,沒啥問題,秦漢官僚一聲令下,這就完事了,問題是種完了,怎麼處理這才是問題,這又不是一錘子買賣,人還要在這裡混,瞎胡搞,真以為秦漢百姓不敢搞你?
這年頭,百姓惹急了,十裡八鄉的老鄉一叫,抄起民兵武器,直接跟你動手又不是沒在曆史上出現過。
要是你有道理也就罷了,沒道理,郡裡的都尉都懶的管你,真當秦漢這種全民皆兵的製度下的百姓和後世沒多少戰鬥力的百姓是一回事,早先春秋的時候的時候,還有野人抓國君這等可怕的事情。
所以拿秦漢這種出了名的古典****製度下的帝國和後麵那種比的就會出現一些很詭異的情況。
漢代有一副特彆很出名的圖,叫做七女為父複仇圖,主要講的就是鹹陽令殺了某家人,他們家沒男子,隻有七個兒子,順帶主要是殺錯人了,然後七個妹子在渭河橋伏殺了鹹陽令……
所以說秦漢這個時代的官僚其實也不好當,不涉及命案也就罷了,涉及了命案,還搞錯了,搞不好彆人就讓你去賠命了,你永遠不知道對方有沒有什麼親朋好友弟子義兄什麼的來報仇。
王異也清楚這一點,要隻是亂命容易得很,可要是真正要很有道理的去搞的話,那就需要連後麵的事情一起擺平,而且這片地方搞這個,旁邊的就絕對不能搞這個。
其原因還是因為這個時代太過彪悍,爭個水雙方能拉出上百名青壯拿著武器開乾,那要是爭力呢?怕不是得死一批吧,要是在長安附近出現這種惡性事件,王異覺得自己還是下台算了。
故而這件事王異也搞的非常頭疼,隻能說是方向有,規劃有,但接下來怎麼乾,還得好好思量思量。
“你儘管去布置那些東西,如何銷售這些回頭自有人去找你,至於馳道,規劃圖有沒有?”陳曦也知道王異煩的是什麼,但王異煩的東西對於陳曦而言根本不是事,就算賣不出去,我內部消化都能消化完畢,大不了當年節福利了。
“好。”王異點了點頭,然後從自己衣袖的口袋裡麵拿出一厚遝卷宗,這是長安地區馳道的規劃,雖說王異打算給所有的地方都修,打好歹也要有一個主次,一期的話主要還是州道和郡道。
陳曦伸手接過卷宗,王異的規劃相對比較合理,而且因為被一群怪物帶著修過大運河,上麵甚至標注了大致規劃時間,以及當地地形是否需要進行規避調整,總體而言屬於已經可用的規劃。
“先修長安到南陽以及長安到洛陽,還有長安到漢中吧。”陳曦思慮了片刻之後得出了結論,“至於到玉門這條路啊,先看看。”
到玉門那條路是肯定要修的,但目前西域各郡的道路還沒有貫通,彆看司馬朗玩命的從這邊跑到那邊,又從那邊跑到這邊,還儘可能的按照陳曦的要求,趁著目前西域水土繁茂的時候保持水土,可進度真要說的話,也就那回事。
這點其實很無奈,西域要修的路很多,那些小國雖說被司馬朗以違章建國的名義全部給拆了,但當地的百姓甚至不知道他們已經加入了大漢朝,光是一個編撰戶籍就足夠將司馬朗逼死了。
要知道西域在之前是不存在戶籍的,人口數也隻是大致的統計,那些所謂的百姓今天是這個國家的人,明天就有可能趕著駱駝跑到其他國家去,變成其他國家的人。
再說那個時候哪裡有什麼統一的語言,哪怕大漢朝都到元鳳五年了,官話也沒普及完畢,不過好歹現在江東人能聽懂荊南話,荊南人能聽懂西川話,西川人能聽懂涼州話,涼州人也能聽懂遼東話。
從這一方麵來講,大漢朝勉勉強強也算是統一了語言,能算是一個完整的國家了,而西域的語言和文字一團糟,到現在司馬朗能讓這些人明白,他們需要編撰戶籍,變成漢室百姓已經不容易。
修路?路倒是正在修著,各個國家都在修,也有人監督,但這進度就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了,慢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各地方衝突啊。
大漢朝所謂的十裡一鄉音,百裡一風俗,好歹大家還是一個國家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西域這地方,百裡可能都好幾個國家了,故而在司馬朗將違建拆除,變成了一個國家之後,就不得不開始移風易俗,先想辦法消除國家的隔閡。
在這種情況下,修路修的斷斷續續,說實話,真的多虧了司馬朗的精神天賦,否則這進度恐怕更令人崩潰。
故而玉門關外的道路,陳曦尋思著先等等,可以先留在紙麵規劃上,先修彆的道路,馳道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相裡氏已經搞出來了電動機,軌道列車已經近在眼前了。
“洛陽,南陽,漢中嗎?”王異點了點頭,“並州冶煉司那邊不需要嗎?那邊的煤鐵對於長安的意義也很大。”
“那邊先不需要,繼續走黃河吧,雖說黃河水道也是個大坑。”陳曦歎了口氣說道,要不找人將三門峽炸了算了,不過仔細想想目前的內氣離體,沒有一個有這等技術,暴力倒是有的,可技術實力不夠,炸了之後怕是以後更難走了。
實際上目前走黃河水道的,都是到那邊上岸,然後走陸路,走一段繞過去,再乘船往上走。
不過也就繞一小節,在那個位置,有一段違章建築,是河東衛氏修的,原本是衛家嫌三門峽難走,自家貨物難運,故而給自家修的專道,不算太長,也就十多裡。
結果衛家遷到司隸,有了大運河的黃金水道之後,走黃河那邊的船隻數量大幅增加,於是各家就拿衛氏的專道當國營的郡道走。
衛氏罵了好多次,然而各家都當衛氏不存在,用那些家夥的話說就是,你拿出證據啊,我們大家一致認為這路是從地上長出來的。
衛氏敢拿出證據嗎?違建的道路沒給你鏟了罰錢都不錯。
所以雙方也就是罵一罵,陳曦倒也沒有鏟了那條路的想法,甚至因為目前大運河的影響,水利轉運的規模大增,在看到搞馳道的時候,覺得將那條十幾裡的路也升級成馳道算了。
“哎,等衛氏知道了這件事,大概快吐了。”陳曦無可奈何的說道,王異聞言抖了抖頭發,沒明白陳曦說的是什麼。
“把這裡也修了。”陳曦指著地圖上說道,“河東這塊兒,也修了吧,雖說隻有這十幾裡,但這塊地方也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