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桐麵色一沉,而陳曦這時也才反應過來,確實是自己的疏忽,渭水橋和其他的橋梁有著極大的不同,這玩意在這個時代畢竟是作為交通要衝而存在的。
加之這個時代的氣候和後世也有著極大的不同,最簡單的一點就是,後世渭水的流量並不大,而這個時代渭水每年四五月就開始暴漲,而且七八月份例行爆發洪水。
哪怕造橋的那些人水平極高,橋跨結構合理,橋跨也比較大,但洪水過來,不看著點,也玄乎啊,畢竟是九百米長的橋,算是當時造橋界的最高水準,可萬一被洪水衝垮了,那可真就要掉腦袋的。
因而直到唐朝,渭水三橋也一直駐紮有橋工和專業修橋的工匠。
這些人是國家養的,主要的工作就是大洪水過後,避免橋梁留下隱患,進而導致國家門麵垮掉,所以直到唐朝末年,渭水橋被戰火毀壞之前,國家一直都為這三座橋養著專業的橋工。
這也是這橋能支撐千年未塌的重要原因,漢代這些人都掛名在少府少監的名下,不過看現在的情況,貌似是少府少監將人弄丟了,這可是大事了!
這仨橋也屬於國家顏麵,所以說是安排了一百二十名橋工和二十四名專業橋梁匠人進行維護,實際上都是按照翻倍的規模來儲備的。
差不多就是昨天發洪水了,早上洪水停了,下午就能站在橋上看渭水垂釣了。
印象中直到唐朝也是這麼一個規格,而現在少府少監說是剩下不足一百人了,也就是說起碼跑了兩百多人,兩百多就算有水貨,至少有一半是能建造渭水橋的。
按照一個老工頭帶著三五個新人,好好教的話,一百多人能看五個場子,同時在五個地方建設這種東西,結果你現在說是跑了?
少府少監這一刻清楚的感受到了背後那能將他捅穿的眼刀,心知自己這波要完,少府少監拚命的解釋說是前些年國家情況太糟糕,養不起閒人什麼的……
然後曹操就問了一句,我去年給你們撥的款子,兼職少府和大司農的陳曦給你們撥的款子,你們沒將人召回來?彆說是全死光了。
“拉下去,由廷尉核查。”劉桐擺了擺手,示意侍衛將少府少監拖出去,而少府少監也是一臉灰白,沒敢反抗,畢竟這件事實在沒什麼好解釋的。
前幾年情況不好,是所有人都不好,解散了也是無可厚非,但是你好歹給我留個人員記錄吧,再不行這兩年曹操和陳曦給你發的款子,你給我將人再召回來啊。
到現在大家要用人的時候,你告訴我,無人可用,你不下台,誰下台!因而哪怕是有很多人和少府少監很熟,這個時候也沒人站出來。
少府少監是被拉下去了,可接下來這件事怎麼辦,朝堂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這咋辦,這種專業人士不是你說弄一波就能弄一波的,就算要培養也需要個幾年。
孫乾這一刻可謂是最為尷尬,他還真是不知道有這麼一群人存在,一直以來修橋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問個事啊。”陳曦看這場麵有些尷尬,於是傳音給賈詡問道,“當年從長安摸匠人的時候,有沒有人從少府摸人?”
“……”賈詡愣了愣神,“你的意思是現在跟著公佑修橋的那些大匠,很有可能就是曾經渭水三橋的橋工?”
“因為我們不是從長安拉了不少工匠嗎?”陳曦乾笑著傳音道。
“我覺得很有這個可能。”賈詡無語的看了一眼陳曦,“至少馬德衡當初確實是在少府少監下麵掛名。”
“馬德衡帶了十幾個大匠過來……”陳曦嘴角抽搐的說道,然後傳音給曹操,“司空,問個問題可以嗎?”
“什麼事?”曹操隨口回答道,他現在也心煩著,那麼多頂級橋工沒了,接下來怎麼乾活。
“馬德衡是司空麾下的嗎?”陳曦試探著詢問道。
“那是誰?”曹操反問道。
“……”陳曦乾笑,“您說笑了,您說笑了。”
陳曦默默地摸了一把冷汗,穩了,毫無疑問,是自家將那群人挖走了,回頭將少府少監保出來吧,自己的鍋,不能讓彆人背。
“說起來,渭水橋的橋工之中居然有那麼多大匠。”陳曦乾笑著對著賈詡說道。
“漢家的禦廚還各個都是大廚呢,你說的不是廢話嗎?在那地方要供職,不是靠裙帶關係,沒這個水平怎麼吃飯。”賈詡無語的說道。
“回頭幫我將少府少監保出來。”陳曦扶額無話可說,果然是帝國氣象,說不定巔峰期的漢帝國,將作監手下全是大匠。
“沒問題,果然你自己乾的事情,你都不怎麼留心是吧。”賈詡點了點頭,保一個少府少監,對於他來說好無難度。
“回頭讓他來我這邊,我給他找個工作,也算是我的錯。”陳曦無奈的說道,雖說少府少監也是作死,但沒陳曦確實不致於如此。
“回頭將那群人調回來,讓他們修橋。”賈詡很是理解的說道,不過還是習慣性的叮囑了一句。
“醒醒吧,那群人現在和陸季才在搞大艦,你覺得他們會回來?或者說陸季才回放人?”陳曦無翻了翻白眼傳音道,“大艦也很重要好吧,這玩意兒決定了我們海上力量的平衡。”
“那就當沒有這件事,你也彆提,看看朝堂有沒有什麼辦法處置,畢竟你說你將人從少府弄走,實在是不太好。”賈詡告誡道,也知道落入陸季才那邊八成沒希望,更何況那群大匠當前恐怕也不想建橋。
陳曦點了點頭,也知道這件事就這麼揭過對大家都很好,於是將注意力再一次集中到了朝堂上。
“咳咳,此事交由我來解決,當年的名冊我還有點印象,找一找應該能找到。”趙岐也是無奈,這都是什麼事,還讓不讓老人家活了。
其他人也都點頭,隻能這樣了,不過仔細想想的話,自己這群人成天見到的渭水橋其實很詭異啊,講道理這橋的橫跨寬度都能通過黃河兩岸比較窄的地方了。
“我覺得我們要不將這些技藝也彙編起來吧,如果不是你們今天說的話,我都疏忽了渭水三橋的存在了。”陳曦做出一副肝痛不已的神情說道,雖說這是自己的鍋,但陳曦還是很真誠的表示諸位老前輩,包括不在這裡的皇甫嵩,請把你們的常識留下來啊!
說實話,當年要是想起來渭水三橋,以劉備的名望從這邊借點人,按當時少府窮困的情況,肯定會外借,那麼孫乾修黃河大橋的時候,也不至於艱難到光第一步設計就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陳曦現在基本已經想起來那兩百人在哪裡了,現在全在陸家船廠,鬼知道這群人怎麼學會的造船,反正過來之後,一開始搞機械傳動和蒸汽機,後麵就去搞大艦去了,反倒是孫乾手下基本沒有。
不過也不算虧,那次磨練之後,孫乾的技藝,以及很多一起修建的大匠的技藝都出現了長足的進步,這次再收攏一下渭水橋的修建資料,取長補短,應該還會有相當的進步。
好吧,以上都是自我安慰,陳曦隻想說你一句,你們能不能靠譜點啊,有什麼東西好歹拿出來啊,各家收各家的東西,好歹來個做目錄的家族啊,不知道我的路很難走嗎?能不能少給我添點麻煩。
實際上陳曦是想差了,以前是有一個做目錄的家族的,那個家族叫做司馬家,不過和現在的司馬家不是一家,屬於世襲的史家,這不是被漢武帝搞的斷根了,以至於後麵沒人再做目錄。
畢竟記史的人有,但和曾經那種代代相傳已經有了少許的不同,而且也真沒有當年那家專業了,更何況記個各大家族的目錄這個,司馬家在的話,大家還能接受,而司馬家倒了,後人想要重新錄入的話,那真就不是那麼容易的的了。
司馬家在的時候,那些由貴族轉過來的家族,好歹由於慣性的原因,不好阻止人家司馬家繼續這麼乾下去,可司馬家倒了,新接手的史官憑什麼要各大家族的底牌。
“也不是不可以,問題在於這種東西,多少都喜歡留一手。”荀彧的回答很大程度的代表了其他人的心理。
“給他們著書立說行不行,魯班之下給他留個祖師的位置,我就不信沒有人願意,反正各行各業都可以留個冊子,作為彙編。”陳曦黑著臉說道,朝堂眾人則是一臉苦笑,但也沒有直接反對。
這些破事和乾掉貴霜的價值比起來,忍讓了就忍讓了,等到乾死了貴霜,回頭再理論,那一片地方一天不在我們手上,一天不能安心。
抱著這樣的心理,原本三教九流入冊彙編這種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這一次就這麼輕易的通過了,實在是漢室朝官沒心思在這上麵浪費時間了,趕緊修路啊,修完大軍過去,乾死貴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