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已經死去,剩下的也就剩下一口氣。
『放心,他們沒那麼快攻來。』
文聘緩緩的說道,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穩定一下軍心,『他們還需要打造些攻城器械,至少要有幾輛盾車和雲梯……』
說著,文聘發現手下和周邊的曹軍兵卒的臉色越發的慘淡起來,連忙又是補充道,『來人!速速將此信上報!放心!曹將軍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
雖然文聘說得斬釘截鐵,但究竟是怎樣,或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答案。
要說兵卒人數對比麼,其實文聘留守在此地的數目也不算少。大體上和當時驃騎軍駐守此地的兵卒數目相差不多,也是同樣的一千多人。按照道理來說既然是相當的,那麼即便是扣除了關隘的殘破,當時驃騎軍堅守了一月有餘,那麼現在文聘至少也可以守個十天半月……
隻不過,戰爭若是可以如此簡單的計算就好了。
驃騎軍似乎走得並不快,但是實際上因為隊列當中沒有停頓,所以相當的流暢,宛如在山道上遊動。很快在曹軍的視野之中,滿滿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兜鍪上的紅纓。
而文聘轉頭四顧,就看見似乎是那些紅纓吸走了周邊曹軍兵卒的血色一般。
『但願……但願……』
文聘在心中低聲歎息,但是究竟但願的是什麼,恐怕連他自己都難以說得清楚。
就在文聘心中暗歎不已的時候,曹軍對於江陵的戰鬥已經展開。
雖然說魯肅一路奔波到了許縣展開談判,想要彌合破裂的盟約,但是對於曹仁來說,丟失了江陵就像是江東人在他頭上拉了一泡屎……
雖然說他也不在乎江陵是好是壞,但是在曹仁感覺裡,至少江陵是他養的狗,江東人二話不說就殺了吃肉,有沒有問過他這個主人?
打驃騎軍,打不下來,曹軍上下多少還是可以接受的,畢竟驃騎軍多數都是精銳,就像是學渣看見了學霸,考不贏也不覺得有什麼丟臉,但是如果連同樣是渣的江東人都考不過,那就真的是大漢弟中弟了!
因此即便是江陵城上的箭矢弩矢呼嘯而下,隻要進入了一箭之地,都有被射中的危險,但是曹軍依舊呼喝著,推著盾車向前。
盾車抗箭矢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如果是弩矢,難免會有些折損。
飛濺的木屑敲打在曹軍的頭盔上,叮當作響。
被打壞的盾車殘留在兵卒經過的道路上,變成戰場的廢棄物,鮮血流淌在四周,宛如綻放的一朵朵血色花朵。江陵城牆前的護城河水已經被挖空排乾,溝渠也被木板和泥土填出了兩三個的攻擊麵。
兩千多步軍接近到了江陵城下百步之內,便是在戰鼓激昂的鼓點聲當中開始衝擊。
曹軍血液當中那些動物本能被激發了出來,欺軟怕硬是一種無師自通的天賦,麵對江東軍他們瘋狂的嚎叫著,驚天動地一般,聲勢磅礴。
江陵的江東兵卒發揮出了他們擅長的本事,飛快的進行速射,集中打擊那些撲上來的曹軍。每次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嘯而下,曹軍兵卒當中總是能倒下一些人,但是這並不能阻擋住曹軍人潮的湧動。
鑒於江東在遠程火弓弩的絕對優勢,曹仁乾脆連弓箭壓製都放棄了,直接撲上來與江東軍近戰,在付出相當的傷亡之後,曹軍的步卒終於在最後殘留的盾車掩護下突進到了江陵城牆之上,開始登城肉搏作戰。
江東軍進入肉搏環節之後,就顯得有些疲軟了起來,傷亡也在血腥的近戰當中不斷飆升。城牆之上長槍和戰刀來來往往,進進出出,帶著各種顏色的汁水和泡沫,在人體組織之間歡唱。
江東軍的一些射手,還試圖站在更高一些的角樓望台上,對於曹軍兵卒進行狙殺。
江東以水軍稱雄,這就意味著江東兵大多數都是穿著適合在水麵作戰的皮甲,甚少會穿像是秤砣一般的鐵甲,但是這在水麵上的優勢,在當下陸地上就自然成為了劣勢。
箭矢在一定距離之下自然是犀利無比,可當敵我雙方混在一起的時候,即便是有超出常人的射術,也未必能夠保證一定射得中某人……
相反,曹軍步卒更習慣於在陸地上作戰,仿效驃騎軍的戰甲也讓他們的血條比江東軍的要長一些,再加上曹軍步卒原本就習慣了攻打一個又一個的城池,在多兵器的配合作戰上也是頗有心得,尤其是在盾牌兵和長槍手之間的配合上,展現了非常嫻熟的戰技,與江東軍在城牆上展開血戰。
即便是局部的曹軍兵卒數量少於城牆上的江東兵,但是江東兵就是一時半會無法將曹軍趕下去!
在江陵城的爭奪展開的同時,對於江陵城外的江東軍營地和水寨,曹軍也是配合著進攻。
尤其是江東軍的側翼爭奪,幾乎就是被曹軍壓著打。
在大軍側翼,往往都是以騎兵,或是快速轉移的兵馬為主,而江東軍的騎兵在曹軍的騎兵麵前,就是一個笑話。雖然說江東軍的騎兵基本上都是將領的直屬部隊才有乘坐戰馬的資格,但是就算是這樣的相對精銳的江東兵,他們正麵衝擊與零散的江東步軍小隊結合,不斷從兩翼攻擊曹軍也不多的騎兵部隊,但是曹軍的騎兵卻不知道向誰學的,展開了類似於胡人的兵線,使得整個騎兵陣線的正麵很是寬闊,然後不斷輪轉衝擊踐踏。
江東軍的兩翼這些騎兵護衛,需要護衛自己的側翼安全,也就無法避免要和曹軍騎兵正麵交戰,但是江東這些家夥的騎術和戰術都無法對抗曹軍騎兵,很快就被曹軍騎兵打得人仰馬翻。江東兩翼的護衛也很快遭受了重創,徹底失去了保護大軍側翼的能力。
曹仁很快發現了江東軍暴露出來的軟肋,旋即開始以兵卒侵襲江東軍的側翼,試圖切斷江東軍城池和水寨之間的聯係,將江東軍分割包圍,擺出了一副要將這些江東軍徹底吞下的架勢。
江東大將朱治如今已經是焦頭爛額。
這位原先自以為得計,奪取了江陵,並且搜刮荊襄南郡,補充自家腰包的大將,現在已經被打暈了頭。陸地上的作戰和水麵作戰完全不一樣!
現在大漢階段的水麵作戰,其實大體上是一條線。因為都在江河當中作戰居多,所以船隻掉配作戰都是類似於線性的,單流程的,但是陸地上的作戰並不是如此,接觸麵積寬廣,尤其碰上了曹仁這種陸戰老手,上來就是一頓輸出,打得朱治措手不及。
朱治原本以為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理由去騰挪,結果萬萬沒想到陸遜和蔣欽竟然將川蜀水軍暫時性的擊退了!
這導致朱治原本準備好的撤軍理由一下子就不存在了……
之前朱治還能說老大不笑老二,大家都是川蜀軍手下敗將,現在都扛不住了,自然就是好兄弟一起走,但是沒想到陸遜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搞出了這麼一出!
朱治一走不了,曹仁自然就來了。
朱治水戰能力還是不錯,但是陸戰麼當然就比曹仁差了一截,而且不光是朱治個人能力差,江東軍的陸戰能力也比曹軍兵卒差一截,因此在曹仁展開了攻擊之後,沒抗多久就全麵陷入了被動之中,眼見著就要被曹軍一刀砍斷城池和水寨之間的聯係……
就在此時,江麵上忽然出現了一支艦隊,旋即江東軍便是大聲歡呼起來,士氣陡然高漲!
艦隊當中,周字大旗高高飄揚!
周都督來了!
江陵守軍水寨兵卒,似乎被注入了興奮劑一般,頓時就將曹軍的進攻勢頭壓了回去。
曹軍見得如此情形,也就知道暫時無法攻克,便是如同退潮一般,嘩啦啦撤了下去。
劫後餘生,江東兵幾乎是喜極而泣!
朱治抬頭而望,臉上的喜色才剛剛顯露出來,便轉成了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