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自己家中。
蔡瑁頹然在書房內坐下。
一肚子的不爽,可又能奈何?
隻能是自己默默的咽下去。
蔡瑁如今就類似於後世的中年危機,說他卑躬屈膝甘心當曹氏走狗也好,說他不知廉恥隻能委曲求全也罷,反正要讓蔡瑁造反是不可能的,他也喊不出什麼此處不留爺,世界還很大的話來,因為他一大家子全在荊州。
真一大家子。
蔡瑁一個人跑沒問題,但是家族怎麼辦?
曹仁也是知道如此,便是死死的捏著蔡瑁要害,雖然一句話都不提,但是話裡話外卻透露出來了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如果曹氏不好過,那麼蔡氏也彆想好過……
蔡氏是條狗。
曹仁就這意思。
蔡瑁隻覺得腦袋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突突的跳。在曹仁麵前的時候他還能強撐著,回到了家中就有些支撐不住了,用手揉著太陽穴,閉著眼,揉了一遍又是一遍。
蔡和靜悄悄的走到了書房門口,輕聲呼喚了一句。
蔡瑁依舊是閉著眼,隻是用手斜斜指了一下旁邊。
蔡和有些憂慮的看著蔡瑁,坐下,嘴唇蠕動一下,半響才說道:『兄長,這曹……曹子孝……』
蔡和沒說下去,因為他看見了蔡瑁睜開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凶光。
『天下之事,總是有些辦法的。』蔡瑁緩緩的說道,『這幾年一直都窩在荊州之處,曆練不足啊,自然是讓人輕視……這方寸,確實亂了些。嗯……不過,也不全是壞事。』
『不全是壞事?』蔡和嘀咕著。那意思就是大部分是壞事,隻有壞事裡麵撿點好的了?
蔡瑁點了點頭,『曹子孝,要蔡氏出三千兵。』
『三千!』蔡和的嗓音都變了,『這哪有啊?!』
蔡瑁似乎在方才的情緒當中恢複了一些,此時便是站起身,負著手,到了書房窗前,伸著腦袋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人在周邊,這才走了回來,低聲說道:『蔡氏不出這數,曹子孝也不好讓其他人出……江陵危急啊……』
『江陵危急乾我們……』蔡和本能的就接了半句,然後才反應過來,『莫非這曹子孝逼迫兄長?』
即便是江陵就在襄陽南麵,可以說是唇齒相依,可畢竟不屬於蔡氏所控製的地盤,所以江陵爛成鳥樣,又和蔡氏何乾?曹氏要著急那是曹氏的事情,也同樣和蔡氏沒有乾係。
蔡瑁夾了一眼蔡和,『這話也是能說?』
『是,是,小弟魯莽了。』蔡和低頭認錯。
蔡瑁之前是在曹仁之處有些措手不及,現在回來了之後仔細思量之後,倒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曹氏這是虛了。』
『虛了?』蔡和有些不明白。
蔡瑁點了點頭。
彆看在三國演義之中,蔡瑁是實打實的小人模樣,前期奸詐狡猾為了陷害劉備計謀百出找出各種理由借口,機動靈活不拘一格,但到了中期就變得隻會溜須拍馬還拍到了馬腿上連曹操都聽不下去,然後到了後期就變得遇到了事情張口結舌說不出什麼話來,一路隻會喊著丞相二字直至被拖下去砍頭,前後反差極大……
實際上,能做到一個大家族的家主的,都不是泛泛之輩。
尤其是在亂世的時候。
雖然說蔡瑁的眼界有些低矮,臨到大變之際也難免有些沉不住氣,但是他也絕對是一等一的聰明人。曹仁找他咣當一陣亂錘,一開始蔡瑁接不住,但是現在沉下心來分析,也多多少少明白了曹氏當下的處境。
『曹子孝沒有後援,所以隻能找我們要兵卒人手。』蔡瑁說道,『這是其一。其二,如果不能抽調我們的兵卒人手,他……哈,他害怕!』
蔡和猛的挺直了脖子,『啊哈?!』
『所以他在試探我們,在逼迫我們……』蔡瑁冷笑道,『現在除了蒯氏,有誰想要去江陵?可曹子孝不得不去!要是這一次江陵出事他不動,那麼將來……原來我們是看曹氏在中原勢大,又是有天子於許縣,不管是家國大義,還是兵馬勢力……不過現在看來麼,其實虛有其表。』
『夫識時務者,乃俊傑之謂也。』蔡瑁緩緩的說道。
『此言,意能明察秋毫,審時度勢,洞悉世事之變遷,順應時代之潮流,斯人也,可謂英傑也。』
『夫「識」,非徒觀其表,而應深究其理;「時」者,即世情時勢,亦指天下之恒流也。唯有通曉古今,方能洞察將來。此乃成大業之基,立大功之本。故吾輩當以「識時」為鑒,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務」,方可顯君子之風範,士人之本色。』
蔡和不由有些動容,『兄長之意是說……』
蔡瑁冷笑了兩聲,什麼都沒說。
……
……
許縣之中,也正如蔡瑁所言,兵馬已經是捉襟見肘,嚴重不足了。
如果說隻是前線需求,那麼還算是勉強支撐,可是江東忽然在背後捅了一刀,著實令曹氏政治核心有些猝不及防。
早知道江東這家夥,不為人子!
如今在許縣之中,守在家中的曹氏核心人物,這個時候就聚集在丞相官廨之中,人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而坐在上首,眼睛半閉半睜的荀,似乎也在神遊天外,不知道在想著一些什麼。
如果說江東還能算是多少有了些計較,那麼冀州出現的魏延,就幾乎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估了。
荊州如今首尾不能顧,原本自然是要派兵支持,可是誰也沒想到冀州突然就冒出了個魏延來,並且還搞得風生水起,冀州那麼大的地方,那麼多的官吏,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攔住魏延,就像是冀州之地忽然之間就糜爛了一般!
每日急報,幾乎是接連不斷的送到了許縣來!
求援,求援,還是求援!
似乎冀州官吏就隻會變著各種花樣在寫這兩個字!
有時候荀也想要衝著北麵的冀州大吼一聲,你們都是天天白吃飯的不成?魏延才多少人馬,死活就是堵不住,抓不住,擋不住!
黨國……咳咳,大漢怎麼有這般無能之輩?!
就連白馬渡都發現了魏延等人的蹤跡……
要知道當年袁紹大軍,想要渡過大河是如何的艱難,和老曹同學在白馬官渡一帶僵持了多久都沒能順利渡河,卻沒想到這似乎是固若金湯一般的防線,現如今卻像是一個笑話,一個讓所有在許縣的人都笑不出來的笑話。
許縣,可謂是大漢核心。
嗯,至少是山東人認為的大漢核心之地,畢竟天子在這裡,所以一旦出現了什麼問題,就是天下震動!
甚至會牽扯到了前線!
若是軍心亂了,那就真是麻煩了!
誰能想到,驃騎竟然還有這麼一手?
千防萬防,防著河洛道武關道,可誰能想到太行山也能蹦出一個猢猻來?
如果說曹純在幽北作戰得利,那麼還可以緊急調配曹純到冀州來以騎兵圍剿魏延,可是現在曹純自身都是難保,漠北局勢不容樂觀,誰也不敢說趙雲會不會在大雪消融之後發動攻擊,所以若是真抽調了曹純的兵力,萬一真有什麼變故,那麼整個幽州恐怕也是守不住!
曹氏政治集團上下,可是對於驃騎的騎兵更加忌憚!
現如今,幽州不能動,冀州不得用,荊州不可失,豫州更是不許出現任何的問題。
荀就像是一個漿糊匠,在儘一切的努力護著四處都在透風的大漢房屋。
沒有人在為了大漢添磚加瓦,相反,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挖大漢的牆角,肥自己的腰包。
荀便是隻能出現一個窟窿,便是糊上去一層紙。
所幸運的是,山東這百姓,雖然窮啊,苦啊,可是真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