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遷急急走進了晉陽的大堂,向夏侯一拱手,然後朝著一側的夏侯塍微微示意,說道:『將軍!探到了!』
說話間,高遷往前一步,指著懸掛在大堂上的圖輿當中一點。
『西河太守領三千人馬,在茲氏集結。未必都是精兵,但是多少訓練過,另外還有一些胡騎,數量不多,大約五百左右。』說著,高遷還往平陽方向移動了一下手指頭,『除西河太守之外,平陽方向上應該還有斥候遊弋,我們的人過不去……』
一旁的夏侯塍臉色有些難看,『平陽可有出兵的動向?』
高遷回答道:『暫時還沒有,不過他們肯定已經得到了我們攻克晉陽的消息,增多的斥候哨探就是證明……』
夏侯點了點頭,『知道了,辛苦了。令斥候再探,有什麼消息再來稟報!』
高遷一拱手,轉身下了正堂。
夏侯沉思不語。
現在的局勢非常的微妙。
夏侯孤軍深入,但是一舉奪下了太原核心晉陽,獲得了大量的物資和裝備,但是後續的展開卻遇到了阻礙……
想到這裡,夏侯不由得瞄了一眼夏侯塍,然後在心中默默歎息了一聲。
夏侯氏家族之中,難道就找不到曹仁第二,亦或是曹洪第二麼?還有曹休曹真曹純一大幫子,怎麼夏侯氏就撐不起來呢?
這個問題,還真是夏侯氏撐不起來。
夏侯氏的家族其實不能算弱雞,畢竟夏侯嬰是西漢開國功臣,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太仆、晉滕公、封汝陰侯的,可偏偏夏侯氏的後人之中不爭氣……
家族這種事情,隻要一代跟不上,那麼就可能出現斷檔,如果再出現幾個混球,那麼斷送家族傳承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夏侯微微歎了口氣,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當下的局勢上來。
平陽沒有動靜,夏侯認為可以理解,畢竟曹操重兵屯紮在潼關,對於關中和河東都形成了壓製和牽引,所以平陽不動也是正常的。
可問題是夏侯淵……
夏侯皺著眉。
原本計劃之中,樂進作為首要吸引火力的佯攻部隊,率先進攻壺關,而不管是曹操還是夏侯,其實對於短時間內攻克壺關的把握都不大,所以更多的讓樂進進行牽製和吸引,然後以樂進為中心,兩翼一路夏侯淵一路夏侯進行包抄和切割。
一方麵可以讓驃騎守軍疲於奔命,另外一方麵也可以使得曹軍發揮出人多的優勢,不必像是六國一般被堵在一個關隘上,有力使不出。
確實,如果說曹軍計策能成功的話,那麼壺關就會成為孤島,到時候也就可以不攻而下了。而一旦上黨壺關被攻克,那麼曹操就會立刻全力轉戰河東,務必使得上黨太原穩固,成為曹軍的一部分,然後對於關中形成三麵夾攻態勢。
即便是上黨壺關一時拿不下來,作為夏侯淵和夏侯的兩把穿插的尖刀,目的就是為了切割斐潛地盤相互聯係,將其分成大小不等的塊狀,然後使得曹操可以調集兵馬,在河東關中形成以多打少的絕對優勢,並且無須顧忌後線。
這種龐大的計劃,東西南北相隔千裡的調度,可以說是曹操和夏侯,以及其他眾多謀士,共同智慧的結果,遠遠比曆史上曹操一拍腦袋就要打江東的謀略要更細致,更周全。
可現在卻出現了偏差。
夏侯這裡反而像是孤島了。
夏侯已經做好了吸引平陽河東戰力的準備,如果說河東出兵想要奪回太原,那麼其主力一旦離開河東,那麼曹操就會立刻渡過大河,進軍河東,攻擊平陽。所以平陽主力不敢動,夏侯也能理解,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西河太守膽子這麼大,三千多的兵力就敢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晃蕩?
西河太守陳睿?
夏侯沒聽過這個人。
若是要和什麼徐晃,太史慈,趙雲等人打野戰,夏侯自愧不如,可是這陳睿,是哪裡冒出來的?也敢班門弄斧?
而且也沒多少人馬。
所以在晉陽等著不動,似乎就有些顯得被動了。
但是夏侯又不清楚陳睿後麵有沒有其他潛藏的人馬,如果說自己帶著兵馬出戰,萬一出現什麼問題,豈不是……
如果說夏侯塍稍微能強一點,那麼夏侯塍就可以代替自己前去與陳睿交戰,自己也就進可攻退可守,寬裕了很多,可是現在夏侯塍這小子實在是讓夏侯有些失望,也不太放心將其二次放出去。
可是思來想去,也沒有更好的人選。
於是夏侯招招手,讓夏侯塍站到圖輿麵前,點著茲氏縣,問道:『若讓你領兩千人出戰,你準備怎麼打?兩千人之中隻有一半是我們的兒郎,另外一半是降軍。』
夏侯沒辦法將所帶來的曹軍兵卒都給夏侯塍,但是人少了又擔心夏侯塍打不贏,於是隻能是一半配一半,而且問的還是怎麼打,而不是如何贏,頗有些死馬當活馬醫的意思。
夏侯塍多少吸取了一些之前的教訓,站在圖輿之前思索了片刻,說道:『當合兵一處,以正勝之,不貪功,不冒進,擇良地而戰之。』
夏侯看著夏侯塍,緩緩的點了點頭,『善。千萬小心,切莫再誤。』
夏侯塍連忙拜倒,『末將謹遵將令。』
夏侯塍領令而去,夏侯卻依舊心中忡忡。
不出兵是坐以待斃,但是出兵了,有可能就會失敗,然後被趁虛而入,所以夏侯還需要調和在太原晉陽之中的關係……
……
……
夏侯知道的消息,同樣也傳遞到了崔鈞麵前。
當然現在的崔鈞已經從太原之主的身份,變成了附庸……
俗稱為夏侯腿上的掛件。
成為掛件,當然就要有掛件的覺悟。
崔均看了最新的消息,沉默良久,招過下人吩咐叫崔厚前來。
現在崔氏居住在他們原本的彆院之中,崔氏原本的官廨和大院,如今都歸了夏侯了。
在等待崔厚前來的這一段時間之中,崔均沉默著,甚至是有一些呆滯,麵色慘淡,就像是被十幾名的大漢拖到了小黑屋裡麵關了三天一般。
直至今日,崔鈞心中依舊不免回想著,若是當時他寧死不屈,現在則是變得如何如何?
在沒有屎到臨頭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不會清楚自己的菊花強度究竟是如何。
有道是憋屎能行千裡,拉稀寸步難行。之所以控製不住拉稀,多半是因為控製菊花的肌肉群,包括但不限於內括約肌,是屬於平滑肌群的,而這種肌肉有個特點,就是他們並不完全接受大腦意識的直接控製,是屬於聽調不聽宣的狀態,想要聽的時候就聽,不想聽的時候想怎樣就怎樣,非常任性。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其實大漢原本的郡縣體製,一地大員,太守刺史什麼的,就像是菊花這種肌肉群,大漢覺得太守應該是聽命於中央中樞大腦的,其實不是的……
因為大漢沒有形成更為強力的監管,刺史製度在更多的時候淪為空泛的約束,這就使得地方太守總有一種錯覺,就是他們可以隨意拉屎,並不需要控製自身的欲望。
這不僅僅是崔均一個人的問題,但問題是錯了就是錯了,即便是將所有男人或是所有女人拖下水作為借口,也絲毫不能抹平其犯下的錯誤。
就像是看到一群人搶劫殺人,所以自己也去搶劫殺人就是對的事情了?一群人在看盜版,所以自己看盜版就能理直氣壯了?
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崔均現在就是自欺欺人,即便是他心中隱隱的清楚,他現在這麼做,會越來越錯,越來越糟糕,可是他依舊沒有勇氣去認錯,去改正。畢竟要改成錯誤,成本非常大,所以這個巨大的成本,也就成為了崔均欺騙自我,繼續錯誤的安慰和借口。
隻要自己不認錯,那就沒有錯。
不一會兒,崔厚來了。
崔厚似乎也瘦了少許,臉皮拉著,臉上的油光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