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關城,想當年,就像是一個風姿卓越,外加禍國殃民的美人,被秦國大王和楚國大王輪番寵幸。
嗯,為了防拳,此美人不分男女。
這個『美』,算是一種稀缺資源,所以在春秋至秦代,武關所屬屢次變遷。最開始的時候武關屬於楚國,是楚國用來防範秦國的關隘,可是後來到了戰國時期,就一度被秦國拿走了,於是又改成了針對於楚國的防線。楚國自然不甘心,又打了回來,後來甚至有一段時間屬於韓國,最終才算是落到了秦國的手中。
春秋之時,被稱之為少習關,是針對於秦的,所以在武關朝著關中方向的關牆之上,會標明了少習關的字樣,而武關的字樣,自然就是衝著楚國,也就是荊襄的方向了,
作為戰國後期秦楚分界線,雙方長期在這裡駐紮了大量的軍隊,而現在秦楚爭霸似乎又一次的來臨。曆史的螺旋式盤旋好像是再一次的回到了原點。
廖化和黃忠,自然像是在秦國這一列,兵卒人馬也都是在武關之西,而曹仁統禦大軍,則是駐紮在武關東麵,恰巧就是當年楚國長期駐紮兵馬的山中平溝之地。
漢代武關,卡在了丹水上,它南臨丹水,東西都是山水環繞,北麵依靠山巒,有山路上山,可謂易守難攻。
而麵臨著丹水一側,則是修有甕城,以條石修築,牢不可破。
曹仁正站在遠處山脊之上,默默地眺望著武關城。
曹真站在曹仁身後,兩個人望著武關城,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丹水,是大軍行進的必經之路,而武關就是卡在這條必經之路的瓶頸……
曹仁是曹操的從弟,算是血緣相對比較近的兄弟了。他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叛逆過,對於大漢腐朽朝堂上的各種條條框框,各種隱形限製十分的不滿,因此當時雖然他有資格舉孝廉,可依舊是不肯,整天騎馬射箭的不安分。
可是誰能想得到,如今的曹仁,卻成為了一個嚴格遵守規章製度的楷模。
在軍中如此,在曹氏家族之中也一樣。
沒錯,所謂不管律法製度,無法無天不守規矩的,說的就是曹洪。
曹家幾個兄弟在位高權重之後,也就隻有曹洪一個人乾得出在酒會上強迫女子跳脫衣舞的事情來……
嗯?這事情,好像在後續的封建時代也不少見?
隻不過因為羅老先生的關係,所以曹仁在後世大多數人的心目當中,就是一個精通金鐘罩鐵布衫,整天挨揍的沙包。就算是在三國的遊戲當中,也是一副重裝鎧甲步兵,行動不便,敏捷不高防守超強的模樣。
雖然說在曹操早期的擴展過程當中,曹仁彆領一路,對手也不是什麼強而有力的將帥,但是要注意的是,曹操帳下謀士如雲、猛將如林,曹仁所統禦的彆路軍隊中,可以算得上猛人的,卻長期隻有他自己一個。
曆史上曹操許多次崩盤,都是曹仁出來收拾殘局。而在曹仁之後,曹夏侯二代三代卻沒有人繼承了曹仁的堅韌和執著,在出現突發狀況一片混亂時,也鮮有在敗勢當中可以力挽狂瀾的能力,不能說這些二代目三代目就是無能,隻能說曹仁太能乾了。在赤壁之戰後,曹軍轉變成為戰略防守,隻有曹仁一個人駐守荊襄主持東、南兩大防禦戰線,同時麵對關羽和周瑜的威脅……
這可是連曹操都頂不住的事情,可偏偏讓曹仁給抗了下來。
也是在赤壁之戰後,曹操才義無反顧的將統治中心挪到了鄴城,畢竟許昌實在是太前線了。或許當時曹操給曹仁暗中透了底,隻是需要曹仁儘可能的拖延時間,可偏偏曹仁在荊州就打出了奇跡,開出了一盒五張全都是傳說的牌麵來。古往今來,至少在三國之時,在洪水和神將的夾攻之下還能夠堅守住城池的將領,也僅有曹仁一人,這是他畢生的榮耀……
而現在,曹仁和曆史上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不是防守,而是進攻。
之前,斐軍就從武關道侵襲荊襄,在襄陽城下簽訂了城下之盟,也從荊州身上狠狠地割去了一大塊的肉。
曹仁也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對於武關展開了全方麵的偵查,他甚至在襄陽城中建造了一個武關的模型,琢磨著攻打的方向和戰術,可是等他真正的站在了武關之前,眺望著遠處的武關的時候,依舊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迎麵而來,令其難以呼吸。
曹仁甚至有些期盼武關的守軍廖化能帶著些兵卒去襲擊攻打曹軍營寨……
沒錯,在曹操進攻潼關的時候,曹仁也做好了要伏擊斐潛偏軍的準備。
圍魏救趙麼,不代表隻有一個方向才能用。
這至少會比他進攻武關會省事一些。
可是武關一直沒有動靜,甚至是放棄了宛城,這就讓曹仁很是尷尬。到了當下,曹仁也不得不下達了對於宛城最為嚴酷的指令……
這將成為曹仁和曹真身上永遠都不會抹去的汙點,就像是曹操身上背負著徐州一樣。
部將牛金走到了曹仁身後,繳令複命道:『將軍,前軍回報,周邊驃騎崗哨都已經打掃乾淨了……』
說完,牛金也對於曹真點頭施禮。
曹真笑笑,很客氣的回了一禮。
曹仁背著手,微微轉頭看向遠處的某個山梁。
山梁上的狼煙正在漸漸消散。
廖化在武關周邊的一些山頂上布置了崗哨,監視曹軍動向,而曹仁想要進軍,必然先要拔除這些眼睛。因為這些崗哨大多數都是設立在險要之處,值守三五人還可以用人力搬運些生活物資,若是人數一多就自然難以供給,所以這一類的崗哨大多數都是隻有狼煙示警的效果,並不具備攔截曹仁大軍的作用。
很多崗哨在見到曹軍來襲的時候,便是主動放棄了,所以雙方並沒有太多的直接損傷。
那些漸漸消散的狼煙,也就證明大多數的觀測點現在到了曹軍的手中。
曹仁點了點頭。
牛金是曹仁在荊襄之中發掘出來的將領。
因為曹軍對於荊州人來說,多多少少有個標簽在身上,相對來說同屬於荊襄人的牛金,就可以充當橋梁,一來可以表現出曹氏的寬容,對於荊州人的一視同仁,另外也可以讓牛金作為緩衝,更好的統禦荊州兵卒。
這一次攻打武關的,主力就是荊州兵卒來擔當。
曹仁對牛金誇獎了幾句,然後便是讓牛金下去休整了。
『將軍,糧船到了牛頭渡,便是上不來了,隻能用騾馬轉運……』曹真說道,『這冬日水淺……如如果說到了春夏,便可水陸並進……』
曹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惜我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
曹真沉默了一下,『那麼現在就隻能是……若是商縣不亂……』
曹仁歎息了一聲。
看著白煙在眼前快速的消散,曹仁沒有說什麼。
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最容易攻破,可如果說堡壘內部穩定不亂,那麼想要打下來,就必須付出屍山血海一般的代價了……
雖然說曹仁不願意將勝敗交付到幸運女神的手中,但是在這一刻,曹仁確實希望他能得到幸運女神的青睞。
……
……
商縣主事黃烏這一段時間幾乎是忙得雙腳都沾不到地,到處都是要他團團轉。
原本商縣並不大,是作為中轉的商貿點的,可是現在儼然變成了一個碩大的兵營外加民營的集中地,因為人口增加而帶來的各種物資的安置,人口的住宿,以及相互之間產生的矛盾,更是多如牛毛。眼瞅著大戰在即,這些關中民夫甚至還會因為誰誰誰多拿了半個黑蒸饃而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