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塍的這一支偏軍,也有些戰馬,但是數目不多。為了抓捕這一個胡人小部落,便是將所有的戰馬都帶上了。
一行人朝著陽曲西北山後卷襲而去。
為了不驚動胡人部落,夏侯塍等人並沒有全力奔馳,儘量不激起大量的煙塵顯露蹤跡。
可是在夏侯塍等人距離胡人部落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驚動了胡人的部落,便是見到一群胡人亂糟糟的從帳篷和幾間瓦房內衝了出來,然後一些胡人背著包袱朝著山裡麵逃去,而另外一些人則是在驅趕那些馬匹牛羊,似乎準備將那些馬匹牛羊也帶走。
因為胡人甚少用馬鞍,所以行動起來的時候,轉眼就跑了起來,但是胡人還要攜帶比馬匹更慢的牛羊,所以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一長串沿著山穀,亂糟糟的就往前奔。
『快!快!圍上去!』夏侯塍大叫起來,『彆讓這些兔崽子跑了!』
在大漢這個年代,漢軍對上胡人的時候,心氣是很強的,即便是大漢現在已經衰敗,但是當漢軍看見胡人的時候,多數時間都不會膝蓋發軟。
『分頭行動!王天盛!帶人去抓那些逃走的!』夏侯塍大吼著,讓手下帶著步卒去抓那些要逃往山中的胡人,而他自己則是帶著騎兵去圍堵那些騎馬的。
曹軍軍校王天盛應答了一聲,然後招呼著步卒就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追上去。
『抓了這些胡人,吃的也有了,陽曲縣城多半也能攻得下了!』
『這鬼天氣,早點打下來早點完事!』
『噫,這些兔崽子怎麼跑的這麼快?』
曹軍兵卒的士氣很是不錯,一邊追趕著這些往山上跑的胡人一邊議論著,可是追著追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不對啊……』王天盛扶著一根樹乾,喘著氣說道,『這些胡人怎麼跑得這麼快?』
『是啊,眼看著就在眼前,怎麼就不見了?按照道理來說,現在也該追上了啊……』曹軍兵卒也是疑惑。
忽然有曹軍兵卒喊道,『前麵有個山寨!』
『山寨?』王天盛愣了一下,旋即恍然,『怪不得往這裡跑!』
翻過並不算多高的褶皺山梁,便是見到了在山腰平台上的一個小山寨。
在山寨之中,人影晃動。
山寨並不大,周邊是開墾出來的旱田,圍繞著山寨一圈都是。
旱田裡麵的莊禾早就已經收割完了,剩下一些杆子什麼的東一堆,西一堆的堆積在山寨邊上。
『啊哈!』王天盛大笑,『還要多謝這些兔崽子帶路啊!要不然都不知道這裡竟然還藏著個山寨!哈哈,我們立功了!快!快!圍上去,彆讓這些兔崽子跑了!』
沒有人懷疑這是一個陷阱。
因為他們已經不止一次的『成功』抓捕過許多村民農夫。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這些村民農夫即便是比兵卒還要有氣力,都用不出來,隻會嚎哭和逃跑,就像是追捕一群羊,所以這又有什麼危險呢?
人都是有獸性的,追逐獵物也會不知不覺的刺激人的情緒,使得人會漸漸的興奮起來。
曹軍大呼小叫著衝進了寨子,甚至連寨子周邊的地形都沒有多看幾眼。
不過在衝進了寨子之後,曹軍兵卒就有些傻眼了。
『人呢?』
『剛才還有看到……』
『都藏哪裡去了?』
軍校王天盛有些遲疑的看著四周,忽然像是聞到了什麼氣味,下意識的走到了一間木屋的邊上,伸手在外牆上摸了一把,『這……火油?!該……該死!有埋伏……』
遠處響起了銅哨聲,旋即帶著火的箭矢高高的在天空當中劃出一道玄之又玄的弧線,落入寨子當中,頓時就引燃了木屋和草頂……
……
……
陽曲縣城之上,陳嵐看著遠處山頭上冒出了黑煙,握緊了拳頭揮舞了一下,『他們成功了!』
徐主簿不解,『他們,他們是誰?』
陳嵐轉頭看著徐主簿,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他們就是胡人,白石羌的人……他們大首領叫做裡那古,和主公很早的時候就在做生意了……』
『白石羌……』徐主簿有些恍然,但是也有些茫然,『就這樣?他們……』
陳嵐點了點頭說道:『就這樣,找上他們,說清楚……其實不難……難的是相信他們,他們也就會值得相信……你不相信他們,他們也就自然不相信你……放心好了,我沒讓人說是遺漏了他們,而是說有重任要托付給他們……』
『你……你跟他們,他們說了一些什麼?』徐主簿問道。
陳嵐笑著說道:『就是談了筆生意……白石羌,也是生意人……』
徐主簿有些發愣,『生意?他們……他們怎麼可能會答應?你是說,你……雇傭他們?』
『這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對吧?』陳嵐說道,『他們很早的時候,也像是南匈奴一樣,接受大漢的雇傭……現在也是一樣。』
『不……這個……不是……』徐主簿覺得腦子有些亂,『但是他們怎麼能打的贏曹軍?』
『除了火油之外,我還讓人帶了一些五行雷過去……當然是我們的人才能用……而且數量也不多,但這樣白石羌人就有足夠的勇氣了……而且我也沒要求他們正麵和曹軍打……引誘和埋伏,這難度並不大……』陳嵐點頭,一邊說著,一邊就往城牆下走,『再說了,毀壞的我們賠,賺到的歸他們,而且還有賞金……你會發現他們的勇氣超出你的想象……好了,現在我要去賺我們應該賺的功勳了……』
『你,你要去做什麼?』徐主簿急著跟在陳嵐後麵問道。
陳嵐下令召集兵卒,然後一邊穿著盔甲,一邊對徐主簿解釋道:『昨天攻城的曹軍數目不多……而且他們抓捕而來的百姓大多數都折損了……今天曹軍很有可能又去周邊抓民丁……所以他們就很可能會碰上白石羌……現在既然白石羌做到了,我們也要去做一點事情……否則等曹軍後續部隊跟上來了,就沒辦法做了……』
『你,你這是……』徐主簿驚訝的瞪圓了眼,他有些擔心,但是見陳嵐表情堅定,又扭頭看著那山上飄著的黑煙,遲疑不決,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讚成,還是反對。
『放心,』陳嵐拿著兜鍪,帶了上去,說道,『我昨天仔細看過了,那些曹軍兵卒的盔甲和我們沒有太明顯的差彆……甚至比我們的還要更差一些……就是戰袍和旌旗的區彆較大……』
原本沒翻臉之前,都是大漢兵卒,能有什麼根本上的區彆?
曹軍很多將領軍校還用的是關中工房銷售出去的盔甲,再加上晉陽……
徐主簿沉默了一會兒,『縣尊……可千萬,萬萬不可貪功戀戰啊……』
陳嵐點頭應是,他是能拿刀,但是並不代表他就有多麼高的武力。
北地出身的漢子,拿刀耍槍都是基操,但是能耍好的不多,就像是每天每家每戶都會煮飯,但是真能煮得驚天地泣鬼神閃閃發光的也不多。
陳嵐連夜讓人帶了一些火油給白石羌人。在沒有下雨雪的冬天,那些木質為主的寨子無疑是一個巨大的,一點就著的火坑。
陳嵐原本也不想要冒險,但是徐主簿區彆對待漢人和胡人的行為,卻逼得陳嵐不得不做出補救的措施,但是讓這些白石羌的人到陽曲避難顯然已經晚了,不如創造一些機會……
若是陳嵐能夠更早一些知道曹軍的戰術,知道徐主簿做的事情,或許可以設伏偷襲曹軍,或許也可以早些知會那些胡人,那麼昨天六七百百姓也許就不會死。
也許恰是因昨夜陳嵐沒有出城偷襲,曹軍現在才放鬆了警惕,也許恰是因為之前的六七百百姓已經死傷得七七八八了,曹軍才不得不尋找更遠的村寨,才會遇到白石羌……
簡而言之,陳嵐不是什麼頂尖智商的人物,他如果能早料到一些事情,做一些準備,說不得效果更好,他隻是因為有了教化使的經曆,知道應該怎麼和胡人溝通更有效,也能更加平等的對待胡人和漢人而已。
如此而已,但是已經足夠了。
……
……
王天盛覺得今天倒黴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