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諸侯也同樣是一台大戲,而草原大漠當中想要統禦數個不同的部落,乞伏紇乾當然明白,不可能沒有大戲。
可乞伏紇乾沒想到的是,慶功晚宴還沒有舉辦,就已經開始唱戲了。
禿發鹿帶著一身的血腥味,指控是日陸眷害得他身陷重圍,幾度瀕死。而日陸眷跪倒在地,沒有哭訴冤枉,隻是表示說當時禿發鹿衝得太急了……
乞伏紇乾沉著臉站身,緩緩的走到了禿發鹿和日陸眷的麵前,然後站定。
其餘部落的統領貴人什麼的,也都靜靜地看了過來。
『大可汗……』
禿發鹿下意識的才叫了一聲,就看到乞伏紇乾在在眾目睽睽之下,揚起手中的馬鞭,一鞭就抽在禿發鹿的臉上!
啪的一聲,禿發鹿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道紅印,所有人都是一愣,場麵之中猛然間鴉雀無聲。
禿發鹿還沒有什麼反應過來的時候,乞伏紇乾轉身又抽了日陸眷一鞭子!
乞伏紇乾指著禿發鹿和日陸眷,破口大罵:『長生天在上!看看你們兩個的狗樣子!現在是什麼時候?連我都是親自率軍衝在前麵,你們還想著各自鬥氣?禿發鹿!當年你落難的時候,是誰收留了?現在你還向我瞪眼珠子?!日陸眷,彆人在前麵血戰,你帶著人在後麵自保實力,下一次誰敢和你一起戰鬥?!今天是我們所有人慶功的日子,你們兩個踩著我的臉鬨騰就算了,還當著這麼多貴人的麵爭鬥私怨!怎麼,真覺得我不敢殺了你們兩?!』
日陸眷立刻趴在地上,連連叩首,口稱不敢。
而禿發鹿沉默了片刻之後,也是一樣跪倒在地,吭哧了一會兒之後,表示請乞伏紇乾寬恕。
乞伏紇乾這才換了笑容,讓兩個人起身。
禿發鹿站起身來,而日陸眷還趴著。乞伏紇乾看了日陸眷一眼,便是伸腳直接踹倒了日陸眷,『裝什麼?讓你起來就起來!』
『不是,不是裝的……』日陸眷被踹了個跟頭也不惱,『大可汗天威一發,我這腳軟……腳軟,一時站不起來……』
乞伏紇乾明知道日陸眷是在拍馬屁,但是也心情舒暢,哈哈笑著,拍了拍禿發鹿的肩膀,說道:『這事情,就算過去了!大夥兒現在都是一起的,就應該團結一致,共渡難關!我們的敵人是漢人,刀口都要向外!如果再讓我發現有誰隻會窩裡鬥,那麼就彆怪我不客氣了!都聽明白了沒有?』
眾人紛紛應和,乞伏紇乾大笑。
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順暢,沒有半點的芥蒂,可是其他的人究竟是怎麼想的,或許也就隻有各自心中才能清楚了……
入夜,篝火晚會擺了出來。
在中央王庭之處,乞伏紇乾坐在上首,周邊都是各個部落的頭臉人物作陪。而作為曹軍代表的高艾,卻隻能是坐在角落裡麵,隻是給了些半冷不熱的肉塊和一兩袋的馬奶酒,便是再也沒有人搭理他了。
乞伏紇乾似乎是看到了,也似乎是完全都沒有注意。
草原上的習俗就是如此,要是強橫,自然多看重幾眼,而要是隻會埋著頭不吭聲,那麼也彆怪人欺負。就連其他部落的頭人,看向了高艾的時候,都免不了露出了幾分的鄙夷之色。
漢人就這樣?
高艾卻神色不動。不管是一路被扔到了後麵跟過來,還是在宴會當中被冷落,都是沒什麼太多的表情,也不會曲意奉承,隻不過偶爾和素利眼神交錯的時候,或許有些神色變化。
在外圍的一圈圈圍坐的部落篝火的胡人牧民,也是歡快的聲浪一陣陣的傳出。大呼小叫著喊著一些什麼,唱著一些什麼,似乎在這一刻所有的煩惱都已經遠去,剩下的都是歡樂。
這幾年來,大漠越來越冷,前兩年的時候甚至還出現了大規模的白災和黑災,這讓大漠裡麵的胡人牧民很是緊張,他們不清楚天時的變化對於他們的未來到底意味著什麼,隻是渾渾噩噩的跟著大多數人而動,見眼前有酒肉便是歡喜,至於將來會怎麼樣,他們沒有想過,即便是有想過的也多半不知道要怎麼去做……
除了極個彆的幾個人。
素利陪著乞伏紇乾喝酒,但是說話的時間多,喝酒的時間少,而且非常有分寸。
……
……
在整個營地的外圍,兩三百的曹軍騎兵席地而坐。
其首領高艾本身就沒有被怎麼重視,這些曹軍兵卒也同樣沒有得到什麼好的待遇。高艾默不吭聲,胡人也就裝傻充楞,甚至將曹軍兵卒都丟在了最外圍。
乞伏紇乾沒有立刻對著曹軍兵卒動手。
或許是乞伏紇乾覺得兩三百的曹軍兵卒,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或許是乞伏紇乾想要先將東西兩邊的漢人鬥起來之後再下手,反正乞伏紇乾就是打著哈哈,表示在黑石林打西邊漢人也是一樣,同時也不斷地敦促高艾去回報說讓曹純出兵。
高艾也都唯唯諾諾的應著。
或許是高艾的這樣的態度,使得乞伏紇乾越發的有些看不上高艾等曹軍兵卒。
眼下的篝火晚宴,更是連正經木頭都沒有給幾根,就是往地下一扔,便算是了事了。
這些胡人帶出來的態度,要說曹軍一點都沒有察覺,也是不可能,但不知道為什麼,曹軍兵卒也都默默地坐在,既沒有鬨騰,也沒有卸甲,就是拿著那些木頭搭建了幾個篝火圍坐。
在起初的時候,跟在這些曹軍兵卒周邊監視的胡人還很緊張,死死的盯著這些曹軍兵卒,但是時間長了之後見這些曹軍兵卒都沒有什麼舉動,也就自然漸漸地鬆懈下來。現在又加上其他篝火邊上的歡聲笑語,使得這些胡人聞著酒肉的香味,便是眼珠子都粘在了酒肉上,拔都拔不出來。
和其他地方的歡慶相比,曹軍兵卒此處,就像是一個沉寂的情緒黑洞。
見到了那些胡人各個像是都在酒肉上丟了魂一樣,曹軍兵卒相互遞著眼色,誰都沒有說話,卻有一種莫名的氛圍在蔓延著……
光影晃動,歡聲笑語。
夜色漸漸降臨。
酒肉的香味彌漫著,喝醉了的胡人牧民東倒西歪。歡快的歌聲和舞蹈,似乎都帶著地麵上的細沙,微微顫動著……
幾個曹軍兵卒什長對望了一眼,然後戰起身來。
監視曹軍兵卒的胡人喝得有些大了,便是歪歪扭扭的醉眼迷離的看過來,『這些家夥……要乾什麼?』
曹軍什長已經湊了過來,咬著牙笑道:『你方才說什麼?漢人沒膽子?』
『我……我說的是西邊漢人……西……』那醉眼朦朧的胡人還試圖解釋,而他一旁的同伴卻察覺似乎有些不對,繃緊肌肉悄悄伸手去摸一旁的兵刃。
反應不能說慢,但是也已經晚了。
那曹軍什長哈哈笑了一聲,『老子也是漢人!』
笑聲當中,他嗆啷一聲,將腰間戰刀拔了出來!
喝醉胡人才猛然驚醒,『不……』
『好』字還沒等說出來,戰刀便是直落而下,鮮血噴濺而出!
另外一旁的胡人嚎叫一聲,也是拔出刀來,而曹軍什長卻看也不看那個胡人,徑直砍向了後方一人……
旁邊的胡人正心中一喜,正準備趁機砍殺曹軍什長,卻見到寒芒呼的一閃而過,在胡人身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另外一名曹軍,刀起刀落,人頭飛起,殘軀噗跌在地,脖腔裡麵的鮮血噴濺在篝火和一旁的肉塊酒水上,就像是烹煮的時候多加了一味的醬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