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騰騰的升了起來,懸在半空。
就像是麵帶慈悲並且死板不動的佛陀那半閉不開的眼皮。
清晨的陽光熱度並不高,但是多多少少可以驅趕一些寒氣,四周也跟隨著這陽光而升騰起了炊煙。
在外圍埋伏的人馬,懶洋洋的從藏身之處出來,打著哈欠回去補覺。
西域聯軍數量一多,麻煩就隨之而來。
就像是現在,先頭部隊都快和漢人接觸了,而後麵還有的西域聯軍的人在三天的路程之外。
塔克薩也被之前的張遼和高順都嚇怕了,所以他向前推進的時候,在晚上都會特意留下一部分的兵力埋伏著,就等著漢人前來夜襲。
可惜沒有。
漢人果然不是那麼的傻。
在塔克薩的大帳篷之中,鋪開了一張羊皮卷。
在羊皮之上,畫著周邊的地形圖。
『這就是漢人的軍寨。』塔克薩微笑著,右手舉起,虛虛籠罩在羊皮卷上麵,就像是要將羊皮卷畫著的那個軍寨捏住一般,『我已經早就派人查探過這個漢人的軍寨……這漢人軍寨不過就是千餘人,跟我們比起來連零頭都算不上!隻不過這漢人當初修建軍寨的時候,頗為花了一番的心思……你們看,從這裡是緩坡,正麵上去是有兩層的寨牆,內牆高於外牆,所以如果從正麵上去,就會受到漢人軍寨的內外牆同時打擊……』
『那我們就走後門!』在軍帳當中有個邦國的統領不假思索的說道。
『走後門好……』
『我也喜歡後門!』
頓時在軍帳之中響起了大小不一的聲音,然後便是轟然一片大笑。
塔克薩也在笑,不過笑容裡麵沒有多少的溫度。他知道漢人的厲害,但是這些西域邦國的將領統領卻有些忘記了。
這也不奇怪,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冷靜的頭腦,尤其是在見到西域聯軍的數量不斷擴大的時候,總是有人會膨脹起來的,狂妄得以為自己帶著人多就可以懟天懟地懟佛陀了。
隻不過塔克薩並不會提點這些人,喜歡懟的就去懟好了,他又不是這些家夥的父母,這些家夥死在戰場還有利於他施行西域大一統的策略,因此塔克薩對著一旁的副手點了點頭。
塔克薩的副手會意,上前一步,指點著羊皮卷,朗聲說道:『將軍認為,我們直接正麵強攻漢人軍寨的損失會很大,為了秉承佛陀慈悲的意誌,為了西域民眾的血不白流,我們最為可敬的將軍建議,在漢人軍寨的正麵實施佯攻,然後重點攻擊其後翼,隻要攻破了一點,就可以破壞漢人整體的防禦體係,而漢人防禦體係一旦被破壞,整個軍寨自然就在我們的手中。下麵就由我,代替偉大的,仁慈的將軍,講解一下具體的戰略部署……』
『首先,漢人的正麵內外雙層的城牆非常具有威脅性,尤其是其內牆,對於整個軍寨的防護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當漢人軍寨的正麵防守出現危機時,他的內牆立即可以支援兵力,內牆的地勢比外牆高,我們的部隊也正好在有效的射程之內,但是一旦內牆丟失,外牆上麵的防守的漢人就等於是沒有了退路,變成我們可以對於外牆的漢人進行居高臨下的打擊。』
『要減少我們對於內牆的攻擊阻力,就必須在外牆吸引足夠的漢人注意力……』副官繼續講解著,『所有的攻城波次部隊,都必須要準備好,而且佯攻部隊,一定要真的努力進行進攻,否則的話容易被漢人發現我們是佯攻,一切的謀劃就沒有了任何意義!因此,出了這個帳篷之後,所有人都不能告訴手下正麵是佯攻,我們要騙過漢人,就要先瞞著自己人!誰走漏了消息,誰就是西域所有邦國的罪人!佛陀在上!』
大帳之內的西域邦國各個統領相互看看,默然沒說話。
『最關鍵的,就是弓箭手,我需要調配所有的弓箭手,進行統一的訓練和指揮,在佯攻漢人的時候,以弓箭手來消滅漢人在外牆上的兵卒,然後攻擊漢人軍寨的側翼,漢人在防守我們正麵攻擊的同時又不敢放棄自己的側翼,他們在無奈之下隻有派出預備軍,而我們就可以用弓箭手在他們離開隱蔽位置的時候,將漢人的預備部隊全部消耗掉。』
『這個時候,我們在突襲漢人後方,沒有了預備隊的漢人肯定措手不及,必然將會被我們一舉拿下!』
『那麼……不知道這進攻次序……是怎麼安排的?』西域各個邦國的統領相互看看,然後問出了核心的問題。
塔克薩微笑著,並不說話。他的副官則是瞪圓了眼,『這還用問麼?到時候是我帶著你們進行佯攻,至於最後的進攻時機,當然是我們最尊敬的最仁慈的將軍臨戰才能決定!』
西域邦國各個統領頓時一片嘰嘰喳喳。
有人忍不住叫了起來,『佯攻正麵,肯定會死很多人!這是要讓我們拚光麼?』
『拚光?』副官冷笑著,『就漢軍軍寨這點人,你就會拚光了?要是伱害怕,現在就可以走,但是西域聯軍將來的勝利,與你就毫無關係。你們都想清楚了!這是為了佛陀榮耀,為了西域的安寧!要是每個人都隻是計較自己的哪一點東西……抱歉,我們不需要這麼自私的人!』
副官唱了黑臉,塔克薩當然出麵唱紅臉,『不要這麼說,大家都是為了佛陀,為了西域……更何況這才是個漢人的,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軍寨,一千多的漢人兵卒,就算是損失,能損失到哪裡去?現在就害怕,那麼後麵乾脆就不要打了!你們自己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西域眾邦國的統領相互看著,然後陸陸續續的表示,一切都聽塔克薩吩咐。
塔克薩站起身來,豪情萬丈,『那麼就這麼定了!傳令下去,明天進攻漢人軍寨!以漢人的血,清洗他們在西域的罪孽!讓佛陀的光輝,重現在這一片土地上!』
『噢噢噢噢……』
……ヽヽヽ……
蒙化站在軍寨的高台之上,望著西域聯軍的部隊,臉色肅穆。
在蒙恕死後,蒙氏內部也出現了不同的聲音,一方麵是表示蒙恕死得很冤,如何如何,另外一方麵則是說蒙恕沒能看清形勢,不僅是害死自己,還害死了不少蒙氏子弟雲雲。
蒙化也曾經仔細思考過,然後他發現,這兩種聲音其實都對,隻不過是立場不同而已。
站在蒙氏的立場上,當然要守著蒙氏的利益,不能被分割,也不能被削減,可問題是天下隻有一個蒙氏麼?即便是秦朝雄才大略的秦始皇,對於蒙氏的信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建立起來的,更重要的是當時的蒙氏表現出了忠心,同樣也展現出了對於權柄的淡漠態度,而這些恰恰是蒙恕所沒有體現出來的,那麼又怎麼談什麼讓驃騎,亦或是讓賈詡無條件的信任呢?
如今的蒙氏,不如昔日秦皇之時了。
在蒙化身後站著兩名蒙氏子弟,一人名蒙勁,一人名蒙霆。
還有原本軍寨的值守軍侯。
如今作為跟在蒙化前來的軍司馬,各自統領了五百人,合計千餘人前來支援軍寨。
沒錯,原本蒙化的建議,是帶個三五百人意思一下,然後看情況,若是不對便是立刻撤退,而現在帶來的不是三五百人,而是翻了一翻,那麼味道就完全不同了……
蒙化回想起之前在議事廳的一幕。
即便是蒙化到了軍寨這裡,他也不確定他們所作出的決定到底算是對的,還是錯了。
呂布想要來,但是被所有人否決了。
因為如果讓呂布來,就必須讓呂布領兵,而對於呂布來說,他不會滿足於一千兵的……
張遼有他自己的計劃和想法,而呂布顯然不願意按照張遼的計劃來辦。
談不攏。
最後雙方差點又打起來,幸好有傳令兵前來,說驃騎到了玉門關,並且帶來了驃騎的指令,將西海城的兵權正式的交給了張遼。
於是,失去了統兵權柄的呂布憤怒離開,僅僅是帶了直屬的一百餘人,前往玉門關去找驃騎將軍斐潛要個說法,亦或是什麼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