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上來說,魏延就是屬於在戰場上一路刷怪,然後在人情世故政治朝堂上一路踩雷的這麼一個人。
彆人刷不了的怪,魏延他能刷。
彆人不會踩的雷,魏延不僅是踩上去,還一屁股坐上去了。
謀事與謀人、憨直與狡詐的相鬥相殺,千年以來一直都在上演,從未停歇!
曆史上諸葛亮根本就沒有和劉備演過什麼上來就以反骨為理由斬殺魏延的雙簧,原因很簡單,都獻城了還殺,這不是給劉備添堵麼?下次誰獻城?除了自詡仙人轉世的羅老爺子之外,現實當中誰這麼乾誰傻逼。
真實曆史當中,諸葛亮很看重魏延,甚至對於魏延屢次踩雷還多加維護,在劉備入川之後,先拜牙門將軍,再督漢中,任鎮遠將軍,再升職為鎮北將軍。這裡麵沒有主管組織部的諸葛亮點頭,任命能發得下來?
諸葛亮北伐,即便是魏延背後一直在嘀嘀咕咕嘰嘰歪歪,諸葛亮依舊是讓魏延督前部,丞相司馬,領涼州刺史。督前部,意味著全軍先鋒,丞相司馬,代表著諸葛亮為其背書,涼州刺史,則是允諾打下來魏延就可以實領了……
這要是換個領導試試?
不但不計較魏延人前人後講自己壞話,而且還給魏延實權的官職當?
後來魏延又擔任前軍師、征西大將軍、假節、南鄭侯。南鄭位於漢中,是實領侯爺,而諸葛亮還是遙領的虛侯。而且魏延還有假節,雖然假節平時沒啥用,但是戰事一起,便是可以斬殺千石之下所有犯軍法之人。如果說諸葛亮忌憚魏延,那麼升個虛職就好了,乾嘛還給魏延實領和實權?
諸葛亮臨死的時候還特意交代,『令延斷後,薑維次之;若延或不從命,軍便自發』,斷後與先鋒,軍隊裡最重要的位置。先鋒打不好,全軍銳氣大失,進攻計劃頓時泡湯,而斷後斷不好,全軍則有儘沒的可能。諸葛亮若不信魏延,讓他斷後乾嘛?為什麼不趁自己還有口氣,趕緊把魏延誆來,一刀剁了便是。
所以實際上,諸葛亮重用魏延,給他權限,給他官位,給他獨立領兵權,給他假節,到快死了還信任他讓他斷後,隻是考慮到魏延這個狗脾氣,才有了第二套的方案。
然後果然魏延自己作死,然後就真死了。
魏延大概一直覺得諸葛亮是護著楊儀,不知道諸葛亮其實一直都是在護著他……
所謂上了戰場戰力二五零,下了戰場情商二百五,大概就是沒跑了。
就像是現在,魏延就覺得心中不舒服。
因為當下在魏延心中尊敬的就兩個人,一個是在行伍之中給與他機會的徐庶,另外一個則是不計出身破格重用他的斐潛。然後諸葛亮麼,當下的魏延就覺得是這麼一個小家鳥,嘰嘰喳喳的還拿格老子來和徐庶做賭約,真是橘麻麥皮……
徐庶笑笑,也不想多解釋,便是問道:『某令文長不入正門,走偏門,避耳目而進,文長以為何意?』
談及戰事,魏延的智商就恢複了正常,思索了一下,然後略帶了一些渴望的看著徐庶,『不入正門,走偏門,避耳目……莫非……米倉道?』正門就是金牛道,偏門自然就是米倉道了。
徐庶哈哈大笑,點了點魏延,『果然瞞不過文長,隻不過還需遮掩一二……隻需這般如此……』
魏延領命,便是又從偏門悄悄的離開了。
第二日,魏延再次前來正門求見,聲勢浩大,折騰得眾人皆知,然後又被徐庶派人趕跑了……
第三日,魏延再三登門,然後徐庶又宣稱不見。頓時魏延大鬨起來,毆打門房,結果被趕來的護衛圍住,捆綁起來,押進了府衙,據稱是徐庶動怒,將魏延關押小黑屋禁閉,以示懲戒……
待魏延進了禁閉之處,然後前腳侍衛剛走,便是有人從裡屋裡麵出來,和魏延換了衣裳。魏延則是迫不及待的換了衣服就翻窗而出,甚至都沒有跟替身說一聲辛苦。
從禁閉之處到後院之中的侍衛,已經被徐庶先一步調開,也就是從現在開始,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知曉之外,明麵上魏延就是被看押在了成都府衙之內。
魏延就喜歡走偏門。所以魏延對於這一次的奇襲漢中的計劃,極其興奮,簡直就像是撓到了最癢的那塊肉,渾身上下都舒坦。旁人走米倉道,或許會因為山路崎嶇,交通不暢,難以行進,但是對於魏延手下的山地兵來說,這些隻是一些小麻煩,並不算是多大的事情。
魏延越走越快,到了自家營地的時候甚至不由得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即刻空設營地,隱匿進山,走米倉道,奇襲漢中!』
……(*^▽^*)……
在漢中之西,也有一個比較特彆的胡族,氐人。
氐人,笮人,賨人,蠻人,大體上便是圍繞在川蜀周邊的主要胡人了。
這些胡人也不完全是和漢人格格不入,在很多時候也會和漢人較好,就像是隴右一帶,自從周朝之後,就有很多胡人,比如綿諸、邽、冀、狄、氐、羌、廬等戎,都被稱之為西戎,然後一些部落漸漸的或是被征服,或是逃亡,或是相融。
之前的氐王窠,死了。
然後氐人內部就為了競爭王位,分成了四個大的部落,分彆是:王貴,又名阿貴。居於漢中西北興國山左近;楊氏,彆稱千萬楊,因為自稱有千萬人,居於仇池山左近;然後下辯雷氏為首的七部眾;第四部分便是河池附近的竇茂。
氐人的名字麼,當然也是受到了漢人的影響,影響比較深的,就比較偏向於漢人的姓名體係,一半一半的姓名就多少有些怪異……
或許氐人自己還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稱呼,但是對於漢人來說,這幾個怪異或是不怪異的姓名,就是分辨他們的統屬的方式。
氐人居於山林之中,平常也是生冷不忌,所以青壯時候都很生猛,但是一旦身體機能衰老,發病起來也很可悲,很多人都活不到四十歲。
原本的氐王窠,就是如此。
在斐潛還是征西將軍的時候,氐王窠還能夠揮舞著戰斧,四處奔走在戰場上咆哮,但是等到斐潛進入川蜀的時候,也才沒幾年的功夫,身體機能就衰敗下來,默默無聲的死去了,沒有留下任何濃墨重彩的印跡。
河池之地的氐人就不提了,因為是在川蜀南麵,很早的時候就已經不參與在漢中之西的氐人王爭奪了,基本上來說就是另起爐灶了。但是在漢中之西的三個氐人王的爭奪者,王貴,千萬楊,還有雷氏七部眾,一直都沒有得出最終的結論。
雷氏七部其實原來也就一般,後來因為雷銅的原因,算是在川蜀當中有些助力,也就漸漸抖起來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雷銅是川蜀當中任職,在氐人體係當中頗有些漢人走狗的意味,不再有『純正』的氐人味道,再加上雷氏又是七個部落,所以氐人王最有可能的爭奪者,就是王貴和楊千萬。
仇池山。
氐人的山寨。
仇池山在隴山之南,周邊是大大小小的山溝山穀,也有大大小小的山寨。
楊千萬的氐人部眾便是在這裡生活。因為周邊都是山林,所以楊千萬的敵人也是擅長於在山林當中穿行,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一片山林就是他們的家鄉。
這些氐人在沿著河流開墾土地,然後種植莊家,也在山裡裡麵放牧,蓄養一些牲畜。衣著服飾方麵和羌人有些相識,但是又有一些不同,不知道是因為風俗習慣,還是說在山林裡麵需要隱蔽身形,氐人多數都有在臉上身上用各種植物染料塗抹花紋,甚至以此來表示自己的武勇。
這些氐人沒有形成單獨的文化,也沒有專門的語言,他們使用的語言依舊是古羌語,和羌人幾乎一樣,至於文化麼……
抱歉,真的沒有多少。
或許那些在岩石上的繪畫,便是這些氐人留下來的最大的文明印記了。
氐人也是以農耕為重,但是同樣也養牲畜,隻不過不像是羌人以馬為主,應該算是定居形態的農耕畜牧兼有的部落。
在這些山寨之中,最大的那個山寨當然就是號稱千萬的楊千萬所在之處。
但是如果真的問楊千萬,千萬是多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概念,楊千萬恐怕也回答不出來。而就是這樣一個都不知道千萬到底是多少的人,宣稱自己部眾有千萬,不知道是應該說有野心呢,還是應該說不識數呢?
亦或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漢中那個姓張的,想要我們去幫忙……你覺得怎麼樣?』
楊千萬坐在上首的皮子上,對部落裡麵的長老說道。
『是那個叛亂的?幫忙?幫什麼忙?』部落長老說道,『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主意……』
『他可能……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會和川蜀的漢人打起來,』楊千萬說道,『然後他希望我們能幫他……回報是他會幫我們坐上氐人王的位置……』
部落長老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個交易不怎麼樣。』
楊千萬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我告訴他,先幫我坐上氐人王的位置,我再去幫他……』
『這樣啊……好像還行……』部落長老點了點頭,『但是他會答應麼?』
楊千萬哈哈笑笑,說道:『管他呢,如果答應了,我們自然有好處,不答應,我們也沒損失什麼……反正現在著急的不是我……他們的選擇不多……』
部落長老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的笑聲在山寨當中回蕩著。
這個世界上,總歸是有一些人待著城裡的,渴望著歸隱山林,但是也同樣有一些人居住在山林之中,卻渴望著走出山穀。
……(→_→)……
居庸關。
一隊丁零人緩緩的逼近有些殘破的城門。
即便是不用進城,也可以看見在城門中間的街道上堆滿了各種雜物,有磚塊,也有木頭,還有些不知道從那裡拆出來的門板,各種摔壞的器物,擁堵整個的街道,似乎是用來當做拒馬的作用。
當然,這樣的『拒馬』也確實有些用,至少丁零人沒有辦法驅馬直衝,隻能是派遣一隊兵卒步行進去。
丁零人大統領遠遠的看著顯得寂靜的居庸關南門,漸漸的皺起了眉頭。他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
曹軍的反擊讓丁零人大統領很是頭疼。
當人一無所有的時候,似乎也就不太在意自己一條爛命了,但是當有了一些資產之後,自己的『爛命』忽然之間就舍不得了。
想想也是,之前窮得叮當響,牙一咬也就豁出去了,但是現在帶著錢財物品,這要真豁出去了,那麼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財貨,豈不是便宜了隔壁老王?到時候隔壁老王花著自己搏命來的錢,玩著自己的老婆,還打自己的孩子,這隻要稍微有點腦子想一想,尼瑪誰受得了?
所以大家都想著讓隔壁的老王上!
然後自己便是可以去玩……呃,是安慰隔壁老王的老婆去……
這就是丁零人現在的矛盾的地方。因為有了劫掠來的錢財,丁零人反而開始縮手縮腳起來,貪生怕死,遲疑不前,原本應該是可以攻下的居庸關,結果相互謙讓著,硬生生的拖到了大統領來了之後,才重新組織起了有效的進攻。
夏侯淵見勢不妙,就放棄了在城牆之上和丁零人的僵持,似乎是撤退了。畢竟夏侯淵手下也不是人人都是斯巴達轉世,血肉之軀總歸是會有些損傷的,如果說丁零人大頭領到來之後依舊是強撐著,最終便隻能是死在這裡。
但是丁零人大統領並沒有覺得就可放鬆警惕,他覺得眼前的曹軍撤離得太過於簡單了。至少在他看來,這些擋住去路的曹軍,並沒有真的到山窮水儘不得不撤退的地步……
所以肯定有問題,但是具體問題在哪裡,就要靠人命去試探了。
果然,在丁零人小隊進入了南門之後,吼叫聲和搏擊聲便是響了起來。
丁零人騎在馬上的時候,也不算是多差,但是一旦下了馬背麼……
雖然不能算是菜雞,但是確實也沒有差多少,在巷戰之中被夏侯淵帶著護衛殺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退出了南門。
丁零人大頭領依舊是皺著眉頭,然後派出了更多的人,而且是直接搭上了梯子,爬上了城牆之後,才和城門之處的人一同湧了進去……
夏侯淵見狀,不由得嘖了一聲。
之所以不防守城牆,是因為一方麵當下的居庸關並不是經過曆朝曆代,又是明朝天子守國門時期的重型關隘,所以當下的防禦體係並沒有那麼強,另外一個方麵是因為夏侯淵攜帶的箭矢已經是全數消耗光了,防守城牆就幾乎等同站著被丁零人射爆。
因此隻能是退下來,進入巷戰。
托前期這些膽怯不敢進攻的丁零人的福氣,夏侯淵得到了一些時間,安排人手做了一些布置,將居庸關之內所有還算是乾燥,可以燃燒的東西都堆在了街麵上,一方麵作為拒馬來阻擋丁零人縱馬進城直衝,另外一方麵也是為了有放火的材料。
夏侯淵看著從城牆上衝下來的丁零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點火罷!』
如果夏侯淵繼續巷戰,從城牆上下來的丁零人一定會繞到他們身後去的,所以現在也就剩下了一個選擇,放火阻斷丁零人的追擊……
隻是可惜,現在放火效果不怎麼好。
如果說丁零人一擁而進,然後堵在街道和那些雜物拒馬上,那麼就有很大的殺傷力了。若是還有丁零人的大頭領也進了城,自然就是最好!
隻可惜丁零人大頭領非常的謹慎,竟然分批進城,如此一來,夏侯淵在城內的布置遲早會暴露,因此現在也就隻能是能殺傷多少算是多少了,並且城中的火焰沒有熄滅之前,也可以阻擋住丁零人的前進。
隻不過一方麵因為居庸關也並不大,再加上夏侯淵的人手也不夠,因此收集而來的可燃物並不多,另外一方麵則是前一段時間都在下雨,所以火勢必然會受到一些影響,不可能很大。當然在山穀野外放火更不可能,隻有在居庸關這裡狹小的區域,並且還有一些乾燥的木材的地方也才有這樣放火的條件。
火焰升騰而起,夏侯淵擺擺手,下令道,『我們撤!』
一些丁零人被陷在了火場之中,燒得吱哇亂叫,另外一些在火場邊緣的丁零人連滾帶爬的撲滅了身上的火焰,然後逃得遠遠的……
南門街口之處黑煙滾滾,直上雲霄。
夏侯淵最後回頭而望,似乎透過了晃動的空氣和煙塵,看見了在城門外麵的丁零大頭領投來的憤怒的目光,不由得嗤笑了一聲,哈哈笑了笑,轉身就走。下一步,便是借助熟悉居庸關山道的優勢,展開山中的遊擊了,儘可能的拖延丁零人前進的步伐。
可是笑著笑著,夏侯淵又咬牙切齒起來,因為當下他所用的這些策略和招式,其實都是他自己的切膚之痛,因為之前他就是這麼吃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