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0章 故技重施的破綻之處(1 / 1)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119 字 1個月前

夜色之中,雒陽蕭蕭,流水汩汩。

雒陽地勢雖然不算是險要,但是也算是背山麵河,北麵的邙山,南麵的洛水,也算是遮蔽了雒陽的左右兩肋,如果再加上之前雒陽在百餘年間的不斷修葺和修建,著實是會讓很多人頭疼的存在。

隻可惜董卓一把火,不僅是燒壞了許多亭台樓閣,也同樣牽扯到了許多防禦設施,畢竟就連後世的鋼筋水泥也懼怕水火,更不用說在漢代這樣的土木石結構的建築體係了。

李典自從領了雒陽令之後,就不斷地加固城防,修整設施,但是問題是地主家也沒有多少的餘糧,像雒陽這麼大的城池,然後又被損毀得如此嚴重,僅僅靠李典一個人,手下那點兵,根本無法說修複就能修複,畢竟當年雒陽可是一百多年的基業,所以縱然是李典努力再努力,也不過就是勉強像個樣子罷了,很多地方依舊沒有辦法完善。

因此隻能先顧著軍事上的東西,比如在洛水南岸,架設水寨,和雒陽城相互呼應,然後在小平津之處,再另外設立軍營,作為犄角,協同防禦。

連日以來,李典不斷的在調配兵卒,補充物資。畢竟如果曹操想要向函穀進攻,這裡便算是重要的出發基地,而如果說驃騎將軍想要進攻豫州,此處,也是防守要點。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小平津之處,依靠在岸邊的船隻,也是如同魚鱗一般,停泊得到處都是。

臨近渡口的軍營之中,軍寨統領夏侯廉正和自己一幫心腹手下,坐在大帳之中吃酒,桌案之上滿滿的都是各種酒肉,還有兵卒進獻的從周邊山坡河邊收羅來的新鮮果子,琳琅滿目,堆疊的如同小山一般。

夏侯廉麼,是夏侯惇的族弟。

人人都知道夏侯惇,就未必能知道夏侯廉了。畢竟有一個名氣太大的兄長,也不知道應該算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夏侯廉在軍事上的才能,遠遠不及夏侯惇。

原本雒陽,是曹洪和李典共同防禦的,但是後來因為和袁術袁紹的戰事吃緊,又將曹洪調到了前線,而這麼一大塊的地方又不能說完全交給李典,雖然說曹操一再表示李典這個人是個可以放心的好同誌,但是有時候不是放不放心的問題,而是需要對手下進行權衡的問題。

如果說彆的地方倒也罷了,畢竟雒陽曾經是大漢的都城,雖然說誰都知道現在雒陽敗壞不堪,但是畢竟名頭還在,而曹氏夏侯一大幫子都還沒有都撈到一些什麼好職位呢……

因此呢,夏侯廉就到了雒陽,可問題是夏侯廉若是真有些水平倒也罷了,結果麼到了雒陽之後,三言兩語之下,就漏了馬腳,讓李典哭笑不得。又不能送走,又擔心在雒陽搞不好反倒是礙事,便隻能是先讓夏侯廉統領了一部分的兵卒,到了小平津這裡單獨設立營寨,一方麵也是為了整體雒陽的防禦,另外一方麵也算是眼不見為淨。

同時呢,小平津臨近溝通河內,也算是戰略要點,而且還可以讓夏侯廉在小平津這裡多少積累一些帶領兵卒的經驗,也許將來會有更好的發展。

可問題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一塊去的。

對於夏侯廉來說,李典不過是一個外姓將領,然後也還沒有後來的名氣,不過是因為李整的關係而已。李整是當下曹操封的青州刺史,是李典的從兄,不過因為曆史上死的早,所以也沒留下什麼印記。

所以夏侯廉對於李典,並沒有多服氣,壓根就不能理解李典的好意。

對於在小平津這件事情來說,夏侯廉心中相當的不爽,寫了封信給夏侯惇告了李典一狀,卻被夏侯惇回信一頓臭罵,心情難免抑鬱,於是乎乾脆擺了一桌,從黃昏便一直喝到了深夜。

酒喝多了,牢騷話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陳留待著!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有誰會來?值守,值守個屁!』

『主公在冀州縱橫來去,河內早早就舉旗投降,又沒有多少兵卒,有什麼好防備的?我看啊,不是為了防備河內,而是為了防備將主啊!』

『聽說雒陽城中各類物資如山一般,嗬嗬……怕是城中日日酒宴,每餐都耗費千金!』

『就是,就是……』

各類言語層層疊疊,讓夏侯廉聽了原來越是煩悶。

李典畢竟還沒有曆史上的鄴城之戰,合肥之戰等等的戰役名頭加持,雖然說曆史上給與李典的評價還不錯,但是現在麼,至少夏侯廉就覺得不怎麼服氣。

聽聞手下心腹抱怨,夏侯廉也是抑鬱難平,也是拍著桌子正待叫囂兩聲,抒發一下心意的時候,忽然聽聞一聲巨響,震得桌案上的酒水肉食鮮果到處滾飛,雙耳之中嗡嗡作響,一時間整個人都懵了!

小平津營寨寨門之處,猛地騰起了一團碩大無比的火光,寨門在火光和巨響之中四分五裂,然後便是更多的火光星星點點的亮起,旋即在夜色之中傳來了如雷一般的馬蹄聲,還有如同潮水一般湧動而來的呼喝之音!

大帳之內的人麵麵相覷,手裡拿著的肉滾落到了地麵,端著酒的潑灑到了身上也茫然不覺,然後忽然之間發了一聲喊,各個跳將起來,踉踉蹌蹌的便衝出了大帳,映入眼簾的便是從西北麵而來的漫天火光!

在這漫天的火光之中,已經隱隱能夠看見大隊的騎兵身影,鐵甲兵刃在火光和星光映照之下,令人渾身的都不由自主的發抖起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是,是……是……驃騎,是大漢驃騎啊……』

在河岸邊臨時駐紮的轉運民夫,已經被嚇得四散奔逃,而這些凶悍的騎兵,已然從殘破的營寨門口突進,縱橫馳奔,到處追殺,到處舉火!

夏侯廉腦袋嗡了一下,隻覺得這一瞬間如同塞進去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樣,連轉都轉不動,唯一的念頭就是,為什麼?為什麼驃騎將軍的人會從北麵殺過來,一下子就擊破了他的營寨?!

……這裡是被炸得七扭八歪的分割線……

雒陽城頭,雖然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但是李典臉上的麵色依舊黑壓壓的,沉得仿佛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

站在雒陽城頭向小平津望去,可以看見隱隱的黑煙依舊升騰,斜斜的連接上了天空,就像是大自然不經意的揮揮手,然後將天空劃拉出好多道的劃痕一般。

從小平津之處,已經源源不斷的開出了大隊的驃騎鐵騎,到了太陽日上三竿的時候,更是直接逼近了雒陽城下!

到處都是人喊馬嘶的聲音,往來的傳令小旗飛馳而過,濺起大塊大塊的泥土,遠處甚至能看到有些白色煙氣升騰起來,想必是做飯的炊煙。

一夜之間,小平津渡口就被驃騎將軍所控製。李典雖然沒辦法親眼看到,但是從眼前的情形也可以推斷出肯定是大批大批的驃騎人馬通過浮橋,說不準還多架設了兩條浮橋,然後遠遠不斷的渡河,歇息,修整,戒備,像是一個複雜無比的器械一樣,看著像是各個部件都雜亂無章的的運作著,但是實際上整體卻很井然。

隻有麵向雒陽這個方向上,驃騎人馬開始挖壕溝立柵欄,似乎準備以這樣的方式將小平津和雒陽分割開來,又像是防備著雒陽城中的兵卒……

李典已經不去想關於夏侯廉的問題了,因為李典知道,就算是他知道了夏侯廉究竟昨夜當中做了一些什麼,或是沒有做一些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李典他精心布置了一年多的防線,就像是那一層薄膜一樣,不管是被黃瓜還是被黃鱔,一觸就破了。

這些人馬,好像都是騎兵?

難道說這一次又是和上一次太史慈突襲鄴城一般,驃騎還想用第二次同樣的方法來襲擊許縣?

真想故技重施?

『孟津!』李典咬著牙說道,『定是孟津!』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事後去推論的時候,似乎都很簡單,但是能在事前就做到的,卻很少。

李典猜測得沒有錯,被突破的點,就是孟津。

孟津是雒陽西北方向上的渡口,距離雒陽有相當一段的距離。當年董卓還在雒陽的時候,就假意和河內太守王匡在小平津對峙,但是實際上帶著人馬從孟津繞道,一舉突襲了王匡大營,將直接威脅到了雒陽的王匡軍馬殺得七零八落,而如今,沒想到驃騎將軍竟然也走了當年的路子,再次從孟津繞道,破襲了小平津!

小平津之處因為也是連接河內的通道,河內又同屬於曹操管轄之下,所以多半是沒有放出斥候哨探,而河內多半也是因為如此,也沒有特彆留意,雙方都以為對方會布置偵查,結果就漏出了一個這麼大的空檔來。

除去了河內和小平津兩個個方麵的相互失誤之外,孟津不知不覺當中被攻取,也暴露出了一些問題。

因為距離上的原因,孤零零的孟津不適合設立一個長期的營寨,因為防禦起來難度太大,所以李典隻是在孟津上派遣了一些兵卒,設立了崗哨,但是很顯然,這個崗哨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現在去追究是孟津的崗哨,還是小平津的夏侯廉,哪一方麵的責任更大,已經沒有了什麼太大的意義,擺在李典麵前的問題就是,在麵對這些驃騎人馬,要不要,敢不敢,能不能進行攔截作戰?

早早聽聞驃騎人馬凶悍,但是到了當下,李典才真正的體會到了其中味道,從關中到了河洛,自己布置在西麵的永久和半永久的崗哨雖然數量不是很多,但是沒有一個能夠將警訓傳遞過來!

如此數量的人馬,就不是隱秘二字能夠做得到了,還要加上及其強悍的速度和力量,能夠在自己那些崗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撲滅當場。

也或許有另外一個可能,就是自己所設立的這些崗哨和觀察點,其實一直都在驃騎將軍的掌控之下,所以一旦出兵,便是全數拔去,竟然連點遺漏都沒有!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性,李典現在都麵臨著最為棘手的問題。

打,還是不打?

上一次太史慈領兵,直接從雒陽之下大搖大擺的過去,曹洪和李典都沒有做什麼動作,一方麵是因為曹操和斐潛當時相互之間矛盾沒有激化,另外一方麵還有共同的敵人袁紹,所以也就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是現在就完全不同,如果說就這樣將驃騎人馬全數放過去,且不說李典自己有沒有責任,就說對於整個冀州戰局的影響,必然是極其嚴重。

這樣的責任,李典承擔不起。

可問題是如果要打,又該怎麼打?雒陽城中是有一點騎兵的,但是也就是一點而已,想要和驃騎將軍這些人馬對抗,簡直無異於癡心妄想。

遠處驃騎人馬在旗號聲中,大隊大隊的人馬各自劃分出了營地,然後開始沿著洛水開始修正,一副準備在雒陽外圍休息一下,然後才繼續向東的樣子。也能看到似乎是將領模樣的人物,在護衛的簇擁之下,登高而望,目光幾乎和李典在空中相撞!

森然的殺氣,似乎越過了空間,相互擠壓,相爭高下!

李典憤然一掌,拍在了城牆之上!

打!

必須要打!

自己有雒陽城牆相護,再加上一年多來陸陸續續囤積的物資,就算是守城,也是足夠守個一年半載了,那麼已經算是處於略占優勢了,畢竟純粹的騎兵,並不擅長於攻城,所以對於城外的驃騎人馬來說,縱然凶悍,但是也有破綻!

這個破綻,依舊是孟津!

驃騎人馬繞過孟津,奪取了小平津,無疑是一步好棋,但是同樣的,也導致了整個補給線的延長!如果說攻克了孟津,然後再焚燒了浮橋,那麼就意味著切斷了驃騎這些已經渡河的人馬的補給線,縱然這些驃騎人馬隨軍攜帶糧草,但是後路被斷的消息同樣也會侵擾軍心,到時候,進退兩難的就不是自己,而是這些驃騎人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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