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左近,原本就是一馬平川的開闊地,最適宜跑馬,當太史慈帶著大批騎兵衝擊而至的時候,奔騰而來的鋒麵,簡直就是鋪天蓋地一般的感覺。
撲殺駐紮在延津的袁兵,不僅扯動了淳於瓊,而且還獲得了一批袁軍的服飾和旗幟,而這些東西,在太史慈奔襲鄴城的過程當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誰也沒有能想到會有人假扮袁軍的兵馬,甚至有個彆人有些懷疑也很快的自我解除了,畢竟當下袁紹如日中天,鄴城又是袁紹的大本營,又有誰有這個膽量來假冒?
甚至有些地方村寨莊園,認為這是袁紹從兗州或是哪裡調來的一隻騎兵隊列,為了保證這些家夥不至於驚擾地方,還給太史慈奉上了些勞軍物資……
當然,也虧的太史慈裝扮起來像模像樣,言談之間也沒有什麼破綻。說起來,太史慈也是“撒謊”起家的,在這個方麵上,太史慈扮演起來毫無壓力。
而眼下,壓力就全數轉移到了呂曠身上。
輜重大營,顧名思義,這裡全數囤放的都是準備來供給袁紹進軍的物資,統管著上萬名的民夫和兩千多的兵卒,龐大的營寨之內分成了好幾個區域,各個區域之間還有一些小柵欄用來間隔,最中間是兵卒和呂曠的主營,而四周則是民夫的簡陋無比的營地。
在輜重大營的外圍警戒的兵卒,也僅僅就是在哨塔之上放出了一兩輪的箭矢,就被太史慈手下的反擊給完全覆蓋了,慘叫著從哨塔上掉下去之後,也就等於是徹底的喪失了僅有的對於太史慈部隊的打擊能力。
畢竟這些哨塔上的守衛,原本針對的就不是像太史慈這樣的部隊,而是針對這大營之內的這些民夫,因此當對上太史慈的時候,這一點點的防禦力量就像是無助少女身上的衣衫,若有,又若無。
冒著零星的箭矢,太史慈帶著部隊呼嘯著,將馬速提升到了極限,一匹匹北地高駿的戰馬似乎四蹄騰空在飛馳一般,徑直撞入營寨當中,殺進了最為外圍的民夫營地!
呂曠此時此刻已經絕望的放棄了外圍的民夫營地,隻求快點聚攏一些刀盾手和長槍手,在中央軍寨內布下防禦的陣勢,至少確保在鄴城的守軍趕來援救之前,不能徹底的奔潰!
至於外圍的輜重和物資,此時此刻,呂曠已經完全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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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統帥一定是個瘋子……”鄴城東北方向上的新兵大營,高覽也站在了望樓之上,看著南麵煙火滾滾的輜重大營。
新兵營需要一個很大的校場,也需要取水什麼的便利,因此是設立在鄴城東北方向上的一個小樹林的左側,在一個河灣之處,由三個吊橋和南岸相連。
此時此刻,聽著在輜重大營內遠遠傳來的廝殺聲,慘叫聲,馬蹄聲,新兵營地之內的兵卒各個臉色都有些發白。
高覽低聲喃喃的說道:“輜重營完了……現在就看呂校尉能守多久了……”
高覽身邊的護衛有些發呆,不由得說道:“這……這輜重營內可是有數萬人……怎麼就……”
“數萬……嗬嗬……”高覽微微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烏合之眾,還不如一千善戰之卒……擋不住的,隻是看這個征西的瘋子怎麼選,若是選分散焚燒這些輜重物資,或許還能給呂校尉一個喘息和整編的機會……還有……”
高覽目光轉到了鄴城的城門樓上,依稀看到了城門樓上的一些人影晃動,將後麵的半截話語吞到了肚子裡。
眼下不僅僅是征西的這些兵將怎麼選,也還要看鄴城之中的袁尚怎麼選……
是要保全輜重,還是用這些輜重來作為引誘,圍殲來犯之敵?
遠處煙塵,升騰得越來越高。終於有第一簇碩大的火焰開始升騰起來,毫無疑問,這是征西的騎軍,已經突破了外圍的防守,開始驅散民夫,放火焚燒物資了!
旋即輜重大營之處,煙火相繼升騰而起,顯然已經不止一處,而是更多的物資加入了被焚燒的行列當中,冒出的一叢叢的黑煙,遮蔽了半邊的天空!
而此時距離戰事發起,才僅僅是半個時辰左右的功夫!征西將軍的這一支部隊,衝殺之烈,破壞力之強,意誌之堅決,可見一斑!
高覽並沒有繼續說什麼,隻是沉著臉看著,倒是在他身邊護衛以及那些新兵,都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些參雜不齊的驚恐之聲!
此時此刻,忽然在鄴城城門樓之上有旗號晃動,隨機有鼓聲隱隱傳了過來,高覽一愣,辨認了一下鄴城城門樓上命令,臉色終是大變,頓足歎道:“大事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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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城門望樓。
在這個距離上,袁尚聽著輜重大營內的具體的慘叫和喊聲,混在一處,嘈雜不已,臉色有些發白。輜重營中的碩大煙火雖然也比不過近處的火把更有熱度,但是袁紹和郭圖臉上身上,依舊是滾滾的汗珠不停的低落下來。
袁尚拍擊著城垛,怒聲道:“軍中哨探!軍中哨探竟然沒有人發現這一支征西部隊從何而來!?該死!該死!”
站在袁尚身後的鄴城都尉一臉愧色,行禮下去:“……啟稟少主,吾等騎兵不足……夜間哨探也沒有什麼發現,想必是這些征西騎兵趁夜長驅而至……隱藏在側,驟然突襲……”
郭圖看了都尉一眼,眼珠轉了轉,還是決定給都尉圓一圓場麵,倒不是郭圖看上了這個都尉,也不是有什麼特彆的關係,隻不過郭圖覺得輜重大營如今肯定是損壞嚴重了,將來袁紹要是發火,多少要有個人頭來給袁紹發發火氣,可不能現在就被袁尚砍了腦袋,否則到時候豈不是要自己去扛?
因此郭圖緩緩的說道:“此事,倒也情有可原……畢竟征西騎兵,縱橫北地,轉戰千裡,來去如風,剛猛無雙……征西此人用兵,素有詭秘迅捷之能,如今觀來,果然是名不虛傳……當下亦非追究罪責之時,還是要考慮一下如何退兵才是……”
鄴城都尉聞言偷偷的長噓了一口氣,朝著郭圖拱手致謝,雖然危機未必完全消除,但是多少現在不用人頭落地,因此連忙亡羊補牢的說道:“在下已經令人召集城中兵馬,隨時可以出援輜重大營!”
袁紹回頭,看著郭圖,問道:“公則,汝意如何?”
郭圖微微眯著眼,心中百轉千回。
彆看現在城外輜重大營之內的征西騎兵縱橫來去,似乎聲勢浩大,但是郭圖清楚,這些征西騎兵並沒有攜帶任何的攻城器具,因此鄴城自然是安如泰山,毫無危險,而且如果征西騎兵隻有這些數目的話,郭圖甚至可以利用輜重大營拖住這些征西騎兵的步伐,然後調集兵力,左右包抄而上,然後在鄴城之下,甚至有可能圍殲這群征西騎兵!
但是在下一刻,郭圖又放棄了這個作戰方案。
采用這個方案,就意味著要用輜重大營為誘餌,徹底將征西將軍的這一支騎兵的速度降下來,而當下負責轉運物資,運送輜重的是誰?
名義上是袁尚,但實際上是郭圖!
縱然是全殲了這一批征西騎兵,但是搭上了此地的輜重大營,將來袁紹在前線沒有了錢糧供給,怪罪下來,這個板子是會打到誰的身上?
說不定圍殲征西騎兵之功是袁尚領了,但敗壞輜重大營,損失物資的罪責,則是變成落到郭圖身上了……
郭圖畢竟不是聖人,他也是豫州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什麼事情,都要先考慮一下自己這個團夥的生存,若是因此被冀州派抓住了痛腳打壓,然後將整個戰役失利的罪責都歸咎到這裡,那麼對於豫州派的發展來說,無疑就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當下最佳的選擇,無疑就是將冀州派的人物甩出去,儘可能的挽救回輜重的物資,至於這一支征西將軍的騎兵部隊,隻要做好城池防護,沒有攜帶攻城器械的純騎兵,又能將鄴城奈何?
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機會可以殲滅,又何必急於一時?
再說了,要是將這些征西騎兵引導到那幾個冀州佬的莊園之處,嗯……
因此郭圖低聲說道:“少主乃千金之軀,城中兵卒豈能輕易出動?要是被趁機奪門,豈不是誤了大事?當下之策,可令城北大營高將軍速速統兵救援,由北向南列陣而進!如此一來,敵兵必然北向,吾等則可尋機側擊,定可大勝之!”
袁尚畢竟是年輕人,又沒有什麼戰場之上的經驗,因此本身沒有多少主意,聽了郭圖的建議之後,略想了想,便覺得很有道理,便下令讓城門樓上的旗號手,向城北大營的高覽傳遞號令,命令其領兵迎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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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火卻取遠水!”看到了鄴城之上的旗號,高覽憤怒的在營寨寨牆之上捶了一下。
倒不是高覽怯戰,而是鄴城比新兵大營更加的靠近輜重大營,援救起來當然比高覽之處更加的方便,現在倒好,要讓路途更遠的新兵大營出兵援救,而鄴城吊橋高懸,城門緊閉,巍然不動的坐視!
而且還有很關鍵的一點,鄴城之內好歹都是郡兵,再怎麼不濟也有三千之數!而高覽這邊是有八千兵卒沒有錯,人數雖然多,但問題這些都是新兵,都是才剛剛招募而來,訓練了還不到一個月,連金鼓都沒能記得清楚的新兵!
在視線當中,征西的騎兵隊列,正分為四個部分,三個在營地之內縱橫廝殺,一隊在營地之外警戒,拉出一條長而稀疏的陣線,呼嘯著在輜重營地外圍盤旋,時不時的拋射了一些箭矢,攪亂這營寨之中的民夫和兵卒。
而在輜重營地之內的征西騎兵,因為視線的關係,高覽看不到,但是按照高覽的想法,當下征西騎兵肯定在小範圍的盤旋和驅趕,將慌亂無措的民夫不斷的往縱深壓迫,讓這些民夫向中央的呂曠營盤逼近,衝垮營盤前鹿砦障礙,最終摧毀整個的輜重營地……
這個時候,就算是鄴城不出兵,隻要裝出一副要出兵的樣子也成,就可以打亂征西騎兵的整體步驟,迫使征西騎兵必須分離出更多的兵卒來防守外圍,減輕在輜重大營之內的呂曠身上的壓力,但問題是,位於鄴城的袁尚,又怎麼會聽高覽他的主意!
這些征西騎兵,各個騎術嫻熟,雖然隻有四分之一的數量,也就是幾百人的模樣,但是散開得很寬,牢牢的控製住戰場,甚至有些逼迫到了鄴城的城下一箭之地!顯然是對於鄴城的城門具備一定的威脅能力,但是反過來說,也就是等於是征西的這一支騎兵,在擔心鄴城的兵卒出來!
可惜鄴城袁尚,見到了這樣的情景,第一時間竟然不是選擇出擊解救輜重大營的困境,而是選擇了固守城池,命令高覽出營過河去救援!
高覽的眼色變幻不定,他幾次想要派遣人員到鄴城那邊,將他的判斷告訴鄴城城門樓上的袁尚,讓袁尚改變主意,速速出兵,但是隻見到城門樓上的旗號越搖越急,鼓聲越敲越躁,不由得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將手臂揮了揮,下令道:“傳令下去!整隊!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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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北麵新兵大營的異動,很快的引起了在戰場上遊弋控場的征西騎兵的注意,然後迅速的彙報到了太史慈之處。
太史慈將血淋淋的長戟收了回來,翻身下馬,上了一旁的營寨哨塔,眺望了片刻之後,便立刻轉身下來,沉聲喝道:“絕不能讓這些袁軍渡河列陣!必須先燒了浮橋!你們幾個,帶上火油,召集統屬,隨某來!”
輜重大營之內,雖然民夫數目是太史慈等人的數倍,但是就像是後世偉人所言,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有組織的人民,是有序強大的力量,而無組織的人民,就剩下無序破壞的力量了。
龐大的民夫惶恐慌亂的到處亂跑亂撞,絲毫不敢抵抗,任太史慈等人一路推進,驅趕,幾同於入無人之境一般……
因此輜重大營之內雖然還未完全破壞,但壓力也不大了,中間營地被自家的民夫衝擊得七零八落,陣列潰散也就是遲早的事情。而鄴城北麵大營的異動,才是當下對於太史慈來說,最為危險的威脅,若是再加上鄴城的兵卒兩麵夾擊,恐怕就有危險了。
鄴城吊橋還未放下,似乎還在擔心可能會被搶城的問題,但是太史慈心知肚明,對於鄴城這樣龐大的城池來說,三千騎兵要是真的投入到城中巷戰,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更重要的是太史慈沒有後軍援助,所以擺出的一副尋機搶城的架勢,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但是如果城北的兵卒持續推進下來,難保鄴城的守軍不會趁機出來!
必須先將這個危險的苗頭鎮壓下去!
雖然鄴城北麵的河流並不是什麼天塹險川,也不是僅僅隻有這三座浮橋溝通兩岸,在鄴城北門之處還有一座石橋,但是這三座浮橋無疑就是最近的途徑,隻要燒了這三個浮橋,這鄴城北營之兵就必須繞遠道,而等這些人真的繞遠道而來,輜重大營恐怕就已經燒成了殘骸了……
因此,三座浮橋之處,便成為目前戰場之上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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