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5章 殺機(1 / 1)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277 字 1個月前

看到麴義有些遲疑憤懣的模樣,在一旁的齊周輕輕的帶了一下馬,到了麴義的身邊。齊周原本是劉虞手下的從事,後來劉虞被殺,齊周就帶著兵卒投了擊敗過公孫瓚的麴義。像齊周一樣的,還有比如鮮於輔鮮於銀等人,隻不過鮮於輔這些人都在代郡山林之內,雖說與麴義交好,但是沒有跟著麴義而已。

聽到身邊的馬蹄聲音響起,麴義微微轉過視線看了一眼,然後又回頭看向了高陽,低聲問道:“老弟,你覺得如何?”

放在平日,一向是殺伐決斷的麴義是絕不會問出這樣的話語的,可是今日,不知道為什麼,縱然是他已經將自己能夠想到的事情全部都過了一遍,還是覺得沒有底!

齊周看了麴義一眼,都已經到了高陽城下了,在這個時候,難不成還能掉頭回去?若是就這樣回去,算是什麼?所以齊周也隻能是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將軍,幽州初定,各地還未平穩,需要將軍的地方還多的是……再說大將軍相召,若是拒而不見,難免說不過去,這抗令不遵,豈不是更有理由了……就算是我們這樣回去,到時候派一兩個人來以抗令的理由削減官職剝奪軍權,又是遵還是不遵?再者我們也帶了三百親衛來此,就算是不濟,也能能抵抗一陣……聽聞顏文二位將軍都不再高陽,這高陽當中軍中無主將,想必也不至於如何……隻要進了城,全了禮儀,等事情辦完了,將軍找個由頭便先走,不在城中耽擱長住……到時候離開高陽,這大將軍還能將我等如何?”

麴義低頭思索了片刻,又回頭看了看自家的三百親衛,三百親衛也都靜靜的看著他。

該死的顏良文醜!

這兩個家夥其實都是冀州人士,但問題是原本應該站在冀州人一邊的,卻不知道是受了袁紹什麼蠱惑,喝了什麼迷魂藥,對袁紹簡直就是死心塌地一般,渾然忘卻了自己冀州人的出身,這讓麴義等人也很是頭疼。

正麵和顏良文醜說吧,又說不得,畢竟同鄉會什麼的,都是屬於私下非官方的團夥,上不了台麵,而婉轉的表述麼,顏良文醜這兩個粗人又聽不懂,完全就是二愣子一般。

不過顏良文醜不在高陽,確實也讓麴義略微放鬆一些。

麴義轉頭和齊周低聲說道:“這兩個該死的家夥,早知道就該好好收拾一番,也不至於到了今日,生生的窩裡鬥!”

齊周卻沒有答話,他也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麴義的這些言語其實也不怎麼恰當,可以看出麴義今日真的是有些心浮氣躁,這樣的感覺,讓齊周心中莫名的有些發緊,但這也就是一個感覺而已,又不好說些什麼,隻能是悄悄握緊了腰間佩刀的刀柄。

“上去兩個!”麴義將馬鞭一揮,說道,“通報一下!”

說完,麴義也帶著人馬緩緩的從山坡上而下,朝著高陽而去。

臨近高陽大概千步左右的時候,忽然高陽城門大開,在城中傳來了大量的馬蹄聲,這些馬蹄急促的敲擊在石板之上,密集的讓人都有些微微顫抖!

正在千步之外肅容等候的麴義聞聲,不由得變了臉色,誰知道這是要乾什麼?城中有多少人馬要衝出來?麴義回頭看了看周邊的情況,隻看到了自己手下的三百兵卒也露出了些憂懼的神色,有的人已經按住了腰間的兵刃!麴義就覺得手指頭一跳一跳的,幾乎就想馬上拔刀下令,一部列陣抵抗,一部保護他退出高陽!

齊周直直盯著前方,忽然伸手一指,低聲喝道:“將軍!是袁大將軍出來了!”

麴義一愣,定睛細看,果然在城門之處出現了袁紹的旗號。

既然是袁紹親自出城來,就不太可能直接正麵交火了,有如此的聲勢也是屬於自然,畢竟大將軍出行,就隻有大貓小貓三兩隻跟著,那像什麼話!

麴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明白了齊周的意思,也漸漸的鬆開了原本握著刀柄的手。既然袁紹親自出麵而來,那麼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擺架子敲打敲打而已,畢竟袁紹肉身嬌貴,若是真要處理麴義,那麼在城中埋伏不是更好,何必親臨險地?

大將軍儀仗,果然不同,黃底紅紋鑲邊的旗幟高高飄揚,上書大大的一個袁字,同時在其兩側,還有七八杆官職旗幟護衛著,一同在風中獵獵作響。在旗幟下方,是整齊的兩排著甲騎兵,兜鍪之上的黃色羽毛在空中上下跳動,鐵甲森森反射這寒光,大紅色的戰袍紛飛,氣勢磅礴。

這數百騎士,明顯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精壯漢子,又是衣甲整齊,兵器銳氣,不管是人是馬,都是精心保養過的,這樣精銳的數百甲士集合在一處,這奔騰翻湧起來的一片黃紅之色,著實是驚人。人強馬悍,還帶著逼人的銳氣,才一出現,就奪人眼目!

麴義臉色有些發白,不過依舊是一動不動,而在他後麵列陣的手下也同樣就像是被迎麵的狂風撲在臉上一樣,呼吸都有些困難。麴義這些人雖然也算是不錯了,放到其他地方也少不得被人稱讚一二,但是在袁紹這些正兒八經的精銳麵前,還是感覺到了巨大的差距……

袁紹精銳騎兵衝出城門,竟然停都不停,直指麴義等人而來,馬蹄刨著地麵,濺起大塊大塊的泥土,氣勢洶洶撲來!

每一刻時間的流逝,麴義雙拳緊握,指甲幾乎都要掐到了肉裡,他身後的親衛也不由得忍不住拍馬上前了一些,拱衛在麴義的身後左右,呼吸也有些急促,似乎也在等候著麴義的號令。

齊周這個時候也有些拿不定了主意,皺著眉說道:“這,這不是應該停下,然後等我等上前麼,怎麼反而衝過來了?”

齊周的話語,麴義自然也聽得到,但是現在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好說接下來會怎麼樣,但是既然對麵隻是出動了大將軍的儀仗精騎,而不是大部隊,那麼就算是直接衝殺上來,自己也能抗得住!

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在麴義心中響起,一個是在高喊著,袁紹就是在試探,在施壓,彆被他嚇到了!而另外一個則是在呼喝著,不對,不對!趕快列陣,撤退!不要進高陽,快走!快走!

兩個聲音在腦海當中爭執不下,但是麴義的理智在強逼著他堅在此處,沒有下達撤退或是抵抗的命令,因為隻要這樣的命令一傳達下來,就代表著麴義和袁紹徹底的決裂,再無一絲緩和的餘地,在和冀州士族豪右還沒有完全表示要和袁紹分庭抗爭的局麵下,麴義擅自和袁紹決裂,無疑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就算是帶著手下孤軍逃亡,也將徹底喪了在袁紹軍中的影響力,他麴義也再不能更進一步!

時間似乎極短,又似乎極長。

就在麴義還能勉力遏製住自己舉動,但他的部下卻在兵鋒的刺激之下,開始差不多快將兵刃拔出來的時候,迎麵而來的大將軍精騎隊列之中突然傳來了長長的號令聲音,衝在最前麵的騎兵便斜斜往外帶了些,開始勒住韁繩,降低馬速,後麵的騎兵也紛紛勒馬,漸次排開,健馬長長嘶鳴著,將土塊刨得亂飛,收住了腳步。

陣列當中,呼啦啦讓開一條通路,高高的袁字大旗挑出,袁紹的身影在十幾名侍衛簇擁下出現在通道當中,然後緩緩的到了陣前。

在這一頭的麴義,以及身後的親衛,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袁紹果然隻是示威震懾打壓一番的,並不是要直接進攻!

“大將軍在此!還不上前拜見!”

“啊哈哈……”袁紹伸手直至了手下的呼喝,用馬鞭指了指麴義,哈哈大笑著說道,“怎麼了?看見某來了,竟然是如此神色?來來,看看某這些兒郎,不比你麴將軍差吧?哈哈哈……”

麴義猛然間反應過來,連忙甩蹬下馬,上前一步拜倒在地,而麴義的手下則是慢了一些,但也是紛紛下馬,跟著一同拜倒,高呼道:“參見大將軍!”

袁紹騎著馬,搖搖晃晃的朝前而來,然後也下了馬,在麴義麵前站定,然後伸手將麴義扶了起來,笑嗬嗬的說道:“算起來也是經年未見了……嗯,倒是越發壯碩了,看來幽北飲食還算是不錯啊……”

麴義心中一跳,連忙擺出了些苦笑來,拱手說道:“若非大將軍抬愛,末將豈有安穩閒散之日?如今公孫授首,一時間不免就鬆懈了些,請大將軍重重責罰!”

被領導張嘴說小夥子你胖了,多半都不是什麼好事情,麴義也不免有些尷尬,什麼都料想過了,卻沒有想到袁紹一見麵,一張嘴,居然說自己胖了……

不過這樣一打岔,麴義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想必今日這一關,說不得就可以平安度過!

不過這個時候,麴義依舊沒有完全喪失警惕心,低著頭朝著齊周飛出一個眼色,在看到齊周微微頜首回應之後,見到齊周帶著十餘名的護衛也走近了幾步,和袁紹的護衛遙遙對立起來,這才是完全放下了心。

畢竟袁紹的護衛就在左近,要是一個不留神被袁紹的這些護衛圍住,亂刀之下,就算是不死也是半殘,而自己的護衛跟在身邊,自然就算是多大的浪花都翻不起來了。

袁紹笑著笑著,忽然沉下了臉,將馬鞭捏在手中,上下顛了兩下,“重重責罰?麴將軍不是做得挺好的麼,某如何敢責罰?”

麴義眼珠一轉,連忙單膝跪下,重新拜倒,說道:“末將不敢!”

“不敢什麼?”袁紹麵無表情的站著,“某是請不動你麴將軍了還是如何?拖延了許久方至此地?”

“這個……”麴義哪裡敢說是他先派人去詢問了一下田豐,得到了田豐的回複之後才動身前來,“……大將軍有所不知,這路途之上,遭雪難行,因此來晚了……還請大將軍降罪!”

袁紹目光在麴義身上轉了一圈,又在麴義手下兵卒身上轉了一圈,忽然揚起手中的馬鞭,在麴義身上“啪”的抽了一下!

馬鞭抽在麴義身上,頓時全場肅然,一時間鴉雀無聲。

麴義低頭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袁紹戟指著麴義,破口大罵:“當年不是某將你提拔至此,又是某力主讓你領軍,你能有今天之位?喚你前來,是為了嘉獎於你,你卻動著什麼樣的心思?某看你原本是個漢子,未曾想你也跟著那些讀書人之乎者也的乾什麼?某調不動你麴將軍了?要見你一次,你卻拖三阻四的遲遲才到!乾什麼?都是軍中兄弟,還要戒備著某?信不信某真摘了你這個將軍,打發你去守哨卡看城門!還跟某玩心眼!怎麼,你這醃臢貨色服還是不服?”

見袁紹粗鄙不堪的破口大罵,麴義卻覺得心口一鬆,徹底的放心下來,連忙頓首再拜,說道:“末將不敢!義幸得大將軍提拔於草莽之中,對大將軍感激之心可昭日月!隻是,隻是今些時日確實是懈怠了……末將有罪!有罪!”

袁紹哼了一聲,用馬鞭又抽了一下,隻是這一次力度輕多了,“起來罷!”

麴義依舊伏地不起:“隻求大將軍重罰!”

袁紹看著麴義,忽然笑了出來,伸手扯住麴義的肩膀,往上一拉,麴義也就借著勢頭站了起來,兩人麵對麵。袁紹笑容滿麵,麴義卻是一臉羞愧,一副自責已極的模樣。

袁紹大笑起來,拍著麴義的肩膀,說道:“算了!既然能來,這事情就算了……可不能有下次,否則一起算!來來,進城再說!這天下之大,還要你多出些力才是,可不能再有懈怠之心了!”

麴義連忙拱手應答:“謹遵大將軍教誨!”

袁紹哈哈大笑,大方豪氣的模樣似乎又重新回到他身上。早有侍從將馬韁繩遞了過來,袁紹翻身上馬,麴義連忙上前,要替袁紹牽馬引韁。

“不用了,都是軍中兄弟,何必如此!”袁紹大笑著,用馬鞭在麴義肩膀上點了點,推開了麴義的手,拒絕了麴義的奉承,說道,“隻是城中街道狹小,容納不了你這些手下……你帶些有功之人隨某進城,其餘的人麼,便在城下安營就是,某令人送些牛酒來,也是好好高樂一場!”

麴義略微遲疑了一下。

“舍不得兄弟?”袁紹笑著,絲毫不在意的模樣,揮了揮手說道,“都要進城也行,不過就是隻能委屈在街道之中露宿,城中可沒多餘地方了……”

“是,是……謝大將軍恩典!”麴義連忙在此拜謝。沒有自家手下護衛,麴義心中多少還是沒有些底數,至於是不是在街道當中露宿,那又有什麼要緊,反正也不準備長待……

袁紹揮了揮手,沒有繼續說什麼,徑直領著自己的親衛率先進了高陽城,隻是在麴義看不到的地方,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退,變成了鐵青一片。

這個麴義,如今是非殺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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