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章在雒陽酒樓之處見到了當下大漢最高等的衙內伏德的時候,許攸也晃晃悠悠的回到了鄴城。這其實也不怪許攸,主要冬季下雪,山道難行,然後春節又下雨,再加上確實是東西多,好幾輛的大車跟著,能不走得慢麼?
許攸到了鄴城之後,也趕忙快馬加鞭北上趕去見大漢前任的最高等衙內。
此人正是袁紹。
自從晏平二年開春之後,袁紹就北上到了冀北一線,親臨易京前線戰場,軍事上的動作也加倍的頻繁起來,按照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公孫瓚除了易京依舊屯紮這大批的兵馬之外,臨近的一些城鎮也有屯紮兵卒,但幸好是公孫瓚自己昏了頭,竟然龜縮在易京之內不出來,倒是給了袁紹不少機會。
公孫瓚的戰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被田豐等人給識破了。
按照田豐的原話來說,不過就是淺薄的誘敵深入之計罷了,不值一提。
看破了,自然簡單。
公孫瓚的戰略是想利用周邊的這些小城來逐漸的消耗袁紹的兵力,誘敵深入,然後在易京城下一舉擊敗袁紹,然後就可以水掛珠簾一般倒卷回去,不僅可以收複失地,甚至有可能會順勢攻下冀州。
整體的戰略上,嚴格說起來,公孫瓚也沒有錯,而且公孫瓚的策略其實也跟當年和胡人交戰所用的策略差不多,說起來公孫瓚也有可能是借鑒其中的方法來使用的,或許之前公孫瓚使用這一招對付胡人的時候也成功過,隻不過公孫瓚忘記了兩點。
一個是此地是漢地,另外一個是雙方都是漢人。
漢軍攻胡人,茫茫大漠,人生地不熟,胡人進攻漢地,花花世界,見那都挺好。因此在胡人和漢人之間,相互的友善度大多數時候就是負一百的,而且多年征戰,各有仇恨,所以公孫瓚的手下對上胡人南侵的時候必然奮勇,極少會有投降軟弱的時候。
但現在對上的不是胡人,而是漢人,而且還是名譽不錯的天下冠族袁氏!
若是投降了袁紹,並不會像投降了胡人一般,受人唾罵,甚至辱沒家族,還保不準會得到更高的位置,獲取更好的待遇,可以換更新的包包,更新的手機……咳咳,竄台了。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就對了。
所以現在,還要那麼奮力的抵抗麼?還是躺下來享受一下?
當公孫瓚手下將領腦海裡麵盤旋的問題多了,手下自然就軟了,半推半就的也就任袁紹胡來了,結果自然剩一個公孫瓚在易京當中直跳腳,大罵手下良心大大的壞了,感覺任何人都叛變了自己,隻剩下和自己捆綁在了一處的幾個娘們多少還算是貼心的,可以信任的人員……
一步錯,便步步錯。
到了現在,公孫瓚已經是積重難返,但問題是袁紹這一邊大軍開撥,需要的糧餉也是宛如要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再加上這一段時間以來,袁紹動兵也非常頻繁,除了和公孫瓚之間的爭鬥之外,還左邊打了一陣黑山,右邊打了一陣田楷,甚至還下邊支援了點物資給曹操……
雖說崽花爹的錢,崽不心疼,但問題是爹心疼啊!
冀州士族當下沒少在背地裡嘀咕袁紹這個兔崽子,敗家娘們,嗯,敗家爺們……
自從袁紹到掛冠到了冀州之後,從渤海太守開始,冀州的士族豪右們就沒少收到袁紹發出的私募邀請,也是認購了不少袁紹的債券,但是袁紹的債券有一回便發一回,到了現在發售得加倍頻繁。
掰著手指頭算算,這三四年全數基本上都在花銷,至於進項麼?
有麼?
市麵上原先的浪蕩子和遊俠少了許多,原本受到黃巾之亂影響的副產品流民也好似少了不少,這算是冀州士族豪右收到的好處麼?
雖然大多數冀州的士族豪右心中都清楚,王者遊戲一上線,就需要不斷的氪金氪金再氪金,但是袁大頭也要讓人緩口氣不是麼?更何況漢代的士族豪右發的都是年薪,一年大都隻能收到一次工資,這哪能忍受袁大頭真的將他們當成冤大頭,一年到頭都要求氪金啊……
冀州士族豪右左右瞄了瞄,捂著自家口袋裡麵的棺材本,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表示再也不氪金了,氪金能不能出奇跡倒是另說,但是一定會出窮鬼和衰神。
要不起,不加倍。
所以晏平二年的時候,袁紹和公孫瓚之間的情況就異常的詭異起來。
公孫瓚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策略有些問題,袁大頭居然都跨著牆頭快翻過來了,但是現在要怎麼改變,采用什麼新策略,公孫同學還沒想到什麼招,又找不到人請教,呆立當場,企圖萌混過關……
袁紹這裡似乎再加把力就可以將公孫瓚推倒,想擺成什麼姿勢就什麼姿勢,可問題是就差那麼一點,翻不過去,褲腳被什麼勾到了,又不能在公孫同學麵前露怯,隻能惡狠狠的在牆頭上發表宣言,等著啊,等小爺下去弄死你……
許攸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興奮的像是剛剛偷了一窩雞的黃鼠狼一樣,喜笑顏開的翹著三縷胡須,湊到了袁紹近前。
“明公,來看看這雞……”許攸親手捧著平陽出品的“鴻鵠衣”,送到袁紹麵前,興奮得舌頭都不利索了,“啊,不是,是這衣,這‘鴻鵠衣’……天下之物,凡高潔者不過於鴻鵠也,征西采三年之功,集百隻鴻鵠,方取其絨,製成此衣……某不才,特取了此衣來,獻與明公,賀明公如鴻鵠展翅,縱橫四海!”
“哦?”袁紹聽聞,眼睛也不由得亮了,旋即樂滋滋的穿到了身上,也不知道是真的暖和還是心理作用,閉著眼感受了一下之後,展眉笑道:“善!竟有絲絲暖意遊遍全身!真乃寶物也!”
漢代根本就沒有羽絨服,而袁紹自己又是標杆士族領袖,漢人魁首,所以向來也不屑於穿什麼皮袍禦寒,向來就是穿錦緞棉麻而已,因此當下這征西將軍製作出來的精品羽絨服上身,頓時讓從來就沒有穿過羽絨服的袁紹,感覺春光都明媚了不少。
許攸在一旁自然是陪著笑。
袁紹微微頜首,然後看著許攸說道:“如此寶物,子遠怎麼不留一件?”
許攸連忙擺手,還稍微扯了扯衣領,說道:“某福薄之人,豈能享此衣?某此衣僅以羊絨而製……倒也暖和就是……”
“哦……也不必如此,不就一件尋常衣物,都可以穿得……”袁紹拂了拂衣袍說道,“汝言此衣乃征西所製?那麼征西可有穿著?”
許攸笑了笑,搖頭說道:“有沒有在內室穿,某就不清楚了……不過接見在下的時候,征西穿的是一件皮袍……”
“皮袍?”袁紹挑了挑眉毛。
許攸點點頭。
“這個征西……”袁紹哼哼兩聲,然後說道,“汝觀征西如何?”
袁紹手下謀士很多,許攸隻是其中的一個,而且不管是處理政事還是出謀劃策,許攸很悲催的都比不過其他的人。或許許攸其實沒有那麼差,但是問題是許攸在許多事情上都會用他的價值觀去衡量和處理事務,因此不免有時候就會出現一些偏頗,現在的地位便有些不尷不尬,若不是最早投靠袁紹,仗著資格老一些,說不得現在已經被邊緣化了。
而在政治遊戲當中,向來就是有進無退,若不能高回報高產出,又有誰會願意投身其中,耗費一生的精力?
所以許攸也不例外,此時此刻利益回報最高的所在,無非就是在緊緊的在袁紹麵前能夠固寵下來。
之前許攸還沒有找到什麼好的方法,但是這一次去到了平陽之後,許攸不由得豁然開朗,其實他也有他的優勢啊……
何必拘泥於什麼繁瑣的政事,何必和那些尖酸刻薄之人勾心鬥角?
某,許攸許子遠,當做旁人不能行之事,當立他人不能立之功!
“明公,停滯此地,駐兵不前……”許攸並沒有直接回答袁紹的問題,而是說道,“莫非是困於軍資錢糧?”
袁紹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隻是神色當中略有不滿流露了出來,但袁紹也沒有否認,畢竟這個事情,隻要有心自然也會看得出來。
“某此次並北之行,當可解明公此憂也……”許攸拱手說道,“征西此人,固然有才,總歸是年少了些,不夠穩重,亦喜些淫奇之物……”
“嗯……”袁紹一手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這一點袁紹他倒是認同的,這兩年沒少聽征西在折騰,前些年還聽說有什麼祥瑞,真是嗬嗬了,這大漢的祥瑞若是真的,都有神奇作用,大家還玩什麼,還用那麼費勁乾什麼?
西羌之亂,黃巾之亂起來了,派祥瑞過去就是了麼,還要兵卒麼?
所以雖然袁紹等人嘴上不說什麼,但對於祥瑞一事,相當不以為然的,至於連續製造了幾次祥瑞的斐潛來說,袁紹心中難免就將其歸攏到投機取巧的一類人當中去,因此聽到許攸說斐潛喜歡寫新奇事物的時候,自然也就認同了。
“征西固然有剿滅白波,收複國土,平靖地方之能,亦有於平陽設立工房,開礦煉丹,放蕩不羈之舉……”許攸嘿嘿笑了幾聲,壓低了聲音湊近了說道,“某離平陽之時,征西方納河東裴氏女為妾……不僅如此,蔡中郎……明公,蔡中郎有一女……據某聞之,征西與其……嘿嘿,嘿嘿……”
“哦……”袁紹點點頭,然後麵容平靜,不置可否。年輕人麼,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年少慕艾,不是很正常的麼?當年袁紹他還爬過寡婦牆頭呢,好色,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好色加上煉丹,那麼……
“……汝言征西有服丹之舉?”袁紹追問道。
許攸拱拱手說道:“嘿嘿……明公可知平東將軍之下,有一幕僚,名為戲誌才之人……”
袁紹搖了搖頭,一個賤名之人,他怎麼會留意?不過曹操派人出使征西?這是幾個意思,要做什麼?
“某至平陽隻是,此人亦代平東出使征西……”許攸說道,“所求應不外乎兵械戰馬……不過,某倒是親眼所見所聞……征西贈其烈酒數壇,言及助行散發汗之效,另有黑玉精藥,名為‘黑玉斷續膏’一盒,言可去丹毒之用……明公試思之,丹藥之物,費時費事,更非一日之功,若非征西平日之時……”
這年頭,吃點丹磕點藥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夠做得到的,真是貴到了極點,再加上道家那些煉丹之士,動不動就宣稱要練什麼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天什麼的,搞得在絕大多數人心中,這個丹藥真的是麻煩到了極點,不可能臨時想要就能立刻做的出來的。
因此當斐潛拿出了所謂的“黑玉斷續膏”之後,要麼就是旁人進獻,要麼就隻能是斐潛自己找人煉製的了,畢竟平東將軍的使者不可能在出使之前還提前派個人去平陽打個招呼,說我要來了,幫我練一爐丹先……
所以,排除了臨時煉製的可能,那麼給平東將軍使者戲誌才的丹藥,便就隻能是征西將軍斐潛自己的存貨了。如此說來就算不是征西自己煉製的,是旁人進獻,但征西如果本身不喜歡丹藥,手底下的人會送這種東西麼?
袁術也有服用丹藥的習慣,所以袁術手下也有敬獻其丹藥的,但是袁紹並沒有,所以袁紹手下不管是臣子也好,士族也罷,也不會用丹藥去企圖換取袁紹的好感。
“哼……嗬嗬……”袁紹微微笑笑,點點頭說道,“不錯,子遠果然洞察入微……”許攸會騙他麼?應該不至於,袁紹琢磨著,更何況平東將軍麾下這個戲誌才是不是真的有嗑藥,是不是真的從征西那邊得到了什麼“黑玉斷續膏”,派個人南下一查便知。
袁紹心中忽然感覺輕鬆了不少,一個嗑藥的征西能有多少威脅?當年他在雒陽的時候,也沒有少見到那些所謂的風流才子嗑藥之後的形態,所以彆看征西取了關中漢中,那應該隻是關中漢中混亂懦弱而已……
若是平定了中原,如當年光武帝一般,據河洛以進三輔,定然可依如舊事一般。
許攸連忙笑嗬嗬的拱手說道:“在下得明公所托,怎敢不儘心竭力!”
“嗯,子遠幸苦了,自當記汝功勳,不吝封賞……”袁紹點點頭說道,“方才子遠曾言,可解當下之局?有何良策,不妨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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