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7章 平陽城頭一支弩(1 / 1)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233 字 1個月前

遭受攻擊的毌丘興後營營寨已經完全破損,燃燒了一夜的的熊熊大火,幾乎將可以燒的一切都燒了,那個曾經立於營寨兩端的望樓,黑漆漆的冒著殘煙,幾處或明或暗的火頭跳動著。

熟讀兵書的毌丘興下意識的回避了他原本應該擔心憂慮的問題,因為在他的心中,盤旋著一個他認為是更加嚴重的問題……

若是這樣損兵折將回去了,楊彪會怎麼看他,而他的前程又怎麼辦?

就像是一個坐上了牌桌的賭徒,當發現開始虧錢的時候,往往不是及時收手,而是急紅了眼想方設法的將所有的賭本一口氣壓上去!

難道這些紅眼的賭徒不知道就算是壓上去,絕大多數人也依舊可能輸,而且會輸得更慘,輸得更快?

不,他們都知道,但是他們都會覺得自己是屬於幸運的那一小撮……

就宛如毌丘興一般。

喊殺聲在這一片天地當中回蕩,撞擊在平陽城牆之上又四濺開來,似乎碰撞出了無邊無際的殺氣一般!

毌丘興的兵卒不住的在平陽城下來回奔走,一隊隊的兵卒填了上去,然後有帶著死傷流水一般的淌了回來,就像是一波波的浪頭打在了平陽城牆之上一樣,而那些城下的投石車,雖然威力驚人,但是這個玩意在當下就是一種打擊麵的武器,根本談不上什麼準頭,拋射出去的石彈,也不知道砸在平陽城頭上的多,還是砸在毌丘興自家兵卒人頭上多。

下午的時候,毌丘興的兵卒就登上了一小部分的二環城牆,雖然很快就被驅趕了下來,但是這幾乎讓毌丘興見到了成功的曙光,也刺激得他更加的興奮,不知不覺當中,就連他自己都往前靠了靠,距離平陽城牆越發的近了。

主帥壓前,手下兵卒自然沒有後退的任何理由了。

在毌丘興的身側和身後,是代表著各個部隊的旗號,一支支的插在地上,就像是用旗幟做成的屏風一般。在這些旗幟當中,最為醒目的除了毌丘興自己的中軍司命旗幟之外,便是兩柄光鮮亮麗的飛虎旗,一麵藍,一麵紅,迎風招展,正是代表了毌丘興軍中算是最為精銳的兩支正卒!

毌丘興忽然招手,拔過一隻紅色的飛虎旗,轉首看著一旁的王忠說道:“王軍侯!養兵多日,用在一時,如今平陽城防已顯頹態,汝可領兵直攻東門!某調石砲、雲樓為汝助陣,需於一個時辰之內登城!”

王忠愣了一下,最終還是低頭接了飛虎旗,轉身而去。

雙方的箭矢,在半空當中密集交織,每一處的攻擊窗口,都有數不清的人在相互死鬥,一方是拚命要突入平陽城中,而另外一方則是要拚命阻擋毌丘興兵卒的侵蝕前進。在刀槍交擊的火星四濺當中,冷兵器之間的戰鬥無疑就是最殘酷和最暴力的表現,從日出到日中,再從日中到日西,雙方戰士傷亡數字飛快的直直飆升,誰也無法知道,在這城頭殊死混戰的這一段時間之內,到底倒下了多少人,還將倒下多少人!

東門之處,一架投石車已經被火箭點燃,火勢升騰,再也撲不滅。剩下的兩架投石車則是奮力將石彈,砸向平陽城牆,一再推進到如此距離之下,就算是再粗糙的石炮,準頭也提高不少,轟轟的落在城牆之上,所過之處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毌丘興雖然是以兵力上的優勢對平陽城池進行攻擊,而且作為攻擊的一方,可以選擇攻擊的地點,更是有著能夠集中兵力進行突擊的便宜,但是作為華夏漢人而言,在守城上的經驗是相當充足的,因此毌丘興縱然有攻城器械協助,但是也無法迅速的打開局麵,取得突破,就連轟鳴了整日的城下戰鼓,如今聽起來似乎都有些變得有氣無力了。

王忠身為毌丘興屬下,自然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因為毌丘興並非征詢意見,而是直接下了軍令,自然不得不遵從。

當下攻伐了一天,若是這口氣力一泄……

王忠不敢多想,隻能是大吼一聲,敦促著兵卒等上雲梯雲樓,搶奪城牆!

雖然說在投石車和雲樓的壓製之下,王忠奮力登上平陽城樓,但是那些身著重甲的征西步卒,加上鋒銳的長兵刃,向來都是攻城兵卒噩夢。毌丘興的兵卒就算是楊彪舍得花大價錢配給,但也多少是要攀爬雲梯,又怎麼可能穿了沉重的盔甲?

因此在器械上,縱然王忠奮力血戰,但是其下的毌丘興兵卒依舊是狼狽不堪,對上了征西重裝步卒的毌丘興兵卒手中的木質的盾牌在鋒銳戰刀之下被劈得七歪八倒,隻披半甲甚至沒有披甲也無法抵禦鋒銳的刀鋒,被殺得跌跌撞撞,哭天喊地,基本上沒有什麼還手之力,若不是王忠奮戰,再加上雲梯和投石車的援助支持,毌丘興的兵卒根本就登不上城頭!

為了保全這一片好不容易站上來的地盤,在王忠的帶領下,數百毌丘興兵卒也殺出了血性,步步是血,雙方寸步不讓,竭儘平生氣力,四下相互砍殺,一時間有些僵持不下。

和宛如鶴立雞群一般顯著的的毌丘興不同,荀諶此刻身邊若不是有護衛提著大盾,還有些令旗在側,其實看起來跟普通的征西兵卒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彆。

當然,如果注意觀察的話,其實差彆也是有的。

雖然是同樣的頭盔和筒袖鎧,但是在看似一樣的頭盔兩側護耳之處,卻有用金絲鑲嵌出來的一朵五瓣花紋,在筒袖鎧的兩側膊頭之下,亦有這樣的花紋。

腰帶之上也有。

將為金紋,校為銀紋,軍候為紅線,屯長為藍線,隊率為黑線。

很簡單,但是很實用。

起初征西斐潛搞出這樣的花樣出來的時候,多數人還是有些不解,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就品味出其中的奧妙出來,荀諶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特彆是在混戰,隊形散亂的時候,比如現在。

毌丘興一直在城下尋找著荀諶等人的身影,企圖用投石車進行襲擊,但是在兩百步之外往城頭之上看去,征西兵卒似乎看起來都差不多的模樣,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荀諶的所在,也自然談不上什麼重點打擊的區域了。

另外,對於在城頭混戰來說,就算是隊列被打散了,隻要還有軍中校尉在其中招呼一聲,便自然又會重新彙集起來,不用再像是之前需要撤下去整隊,才有辦法聚合於一處,這其中的差彆帶來的好處自然是不用多言。

隻不過軍隊裝備換裝向來就是一個大工程,因此到了現在,也隻是在平陽左近的這些征西兵卒近水樓台先算是齊備了,至於其他地方的,依舊是還需要一些時日。

從天明開始,就一直戰到現在,雖然說毌丘興的兵卒數目較多,但是人也不是鐵打的,特彆是冷兵器的搏殺,對於人的精力體力的消耗,可以說是平時日常活動的數倍,若不是荀諶昨夜派出去的步卒大都是個幌子,沒有出多少氣力,此時的城池之上恐怕也被毌丘興的潮水一般的攻勢給消耗得枯乾了。

雖然荀諶城中有乾糧食水可以補給,但是在戰陣當中,也沒有多少人可以輪流填了肚子,再加上這精力上麵的損耗也不是一些口糧和飲水就能補充得上來的,因此荀諶就算是城牆之上再艱難,也不遠提前動用縮回城中的不滿兩千的騎兵。

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時刻麼,荀諶看著毌丘興的兵卒一波波的撲上來,然後一波波的退下,估摸著毌丘興的兵卒衝力,漸漸的已經到了接近耗竭乾淨的時刻……

“調弩車上來!”荀諶看著越來越急迫,也距離城池越來越近的毌丘興本陣,沉聲下令道。

毌丘興有投石車,而黃氏工房之內怎麼會沒有相關的研究?

隻不過在征西將軍斐潛的熏陶之下,對於相比較更為笨重,並且恐嚇力量大於直接殺傷力的投石車,確實是沒有多少興趣,再加上之前的研究方向也是一直攀爬著弓弩科技樹,因此在大型遠程武器上,黃氏工房之內依舊是研究弩車為主。

雖然投石車的科技並不複雜,投出的石彈重量也更高,單發威力上比起弩車來說要強很多,但是石彈什麼的,投出去就管不著了,甚至投到哪裡都不知道的武器,和斐潛的性格根本一點都不吻合,所以上有所好,下必所效,加上弩車雖然不是拋物線射擊的軌道,有時候會被遮擋物影響,但是在漢代這個還沒有火藥進行加力的時代,三臂六弦弩車純粹物理力量所能達到的有效射程就已經是四百步,若是最大射程,說不得五六百步!

當然,空氣當中的任何一點氣流,都會導致弩槍在飛行上的偏差,距離越遠偏差越大,在最大射程上,所謂準頭基本上就已經是個笑話了,射中什麼完全就看運氣了。

不過作為弩槍,畢竟還有些不同,不像是普通弩矢,有所謂強弩不能穿魯縞的說法,就算是在射程的末端,弩槍的自重依舊還可以傷人,隻不過威力不大就是了。但是如果在近距離被射擊中了肢體,直巨大的動能直接洞穿軀乾,甚至將軀體扯得四分五裂,都是很正常的現象。

其實如果要加強射程,不是不可以,不過有因就有果,想要射程長,就需要有更加強韌的弩臂,而弩臂又反過來要求要用更大的開弓絞合力,對於弩車本身的材質也就自然有更高的要求,而若是全數換成鐵質的,那分量,嗬嗬……

另外,黃氏工房做過實驗,就算是換上鐵質荊棘輪牽引,也需要十人方能拉開三臂弩車,若是穩妥一些,就需要安排二十人,甚至三十人進行輪換,否則開弓到了一半,卻因為卸了氣力,導致弩車弩臂空擊,隻需要這樣一下,弩車就算是基本報廢了……

用在弩車上的鋼鐵,全數都是百煉鋼,縱然如此,有些部件依舊需要用木質的,否則搬運起來實在是太過於笨重,就算是如此,弩車部件之間的精確要求依舊很高,尤其是望山、弩機、懸刀等部分,有的要求精確,有的要求強韌,不一而同。因此對於弩車科技而言,含金量極高,並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拿到一張圖紙就能夠仿造的出來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費用也昂貴啊……

這麼些時日,斐潛也僅僅是在平陽布置了五十輛弩車而已,原本多數布置在內城,輕易不展示出來,如今荀諶也運了二十輛到了外層城牆之下,就等著當下給毫無防備的毌丘興喝上一壺。

當下的射程剛剛好,兩箭之地之外的毌丘興,正常來說就算是強弩也費勁,但是對於弩車來說,剛剛好就在可以發揮最大威力的射程之內。

若是平常,按照荀諶的性子,也不會朝著毌丘興下這種黑手。雖說現在亂世漸起,但是春秋古風還是多被士族弟子讚賞,堂堂之陣,煌煌之師,上陣各憑手段,下陣舉酒痛飲的所謂浪漫英雄主義思想還是滿盛行的,因此朝著對方主帥暗中下狠手的這種事情,賈詡乾起來自然是毫無心理負擔,但是對於荀諶而言卻非本願。

不過當荀諶得知了桃山之事以後,這心中的怒火便再也忍不住了,在他看來,彆說死了一個毌丘興,就算是十個百個的毌丘興,也照樣需要給蔡邕蔡大家陪葬!

因此荀諶寧願頂著毌丘興那些粗劣的投石車的威脅,也要將弩車藏到最後再用,所求就是一擊必殺!

一隊刀盾手上前,將準備瞄準的弩車旁的黃氏工匠遮擋住,讓其不受流矢所傷。因為展開麵的關係,一個垛口頂多容納一輛弩車,在這一節城牆之上,也隻能排出十輛而已,另外的十輛也沒地方放,便轉去了東門支援。

“看準了!”荀諶站在操作弩車的黃氏工匠之側,甚至朝著幾名工匠拱手說道,“一擊之後,其軍必亂!故而僅有一擊之機!若可誅殺此獠,征西將軍定然不吝封賞!”

黃氏工匠彎腰回禮,鄭重說道:“吾等明白!”

伴隨著吱吱呀呀的絞盤聲響起,一根根宛如兒臂一般粗細的弩槍被安置在了塗了油脂的卡槽之內,掛上了弩弦。黃氏工匠開始調整弩機的角度,將城下毌丘興的身形塞在了望山的細縫之中……

毌丘興眼見日頭偏西,心中也是多少有些焦灼,就在此時,忽然聽到了“嘣”的一聲,清脆且有力的聲響幾乎是掩蓋掉了城下內外的嘈雜的聲音,透入到了每一個在場的人心中!

毌丘興心中猛的一縮,順著聲音抬頭而望,隻看見平陽城頭上飛出了一條粗粗的黑線,帶著呼嘯直直得朝著此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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