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從前營巡查兵卒回來,坐在大帳中心情略有些壓抑。
久攻壺關不下,隻能是帶著兵卒退到這裡,和壺關上的溫浩相互對峙起來。
兵員不足,若是強攻,恐怕就中了溫浩的下懷。
壺關雖然並非像函穀關、虎牢關那樣雄俊,但是也不是張揚手下的這三四千的兵卒可以攻克的。
張揚翻看了一下桌案之上輜重後營送來的賬冊,然後又微微歎了一口氣,將記載糧草的竹簡重新放回了桌上。
什麼叫坐吃山空,現在張揚是深有體會。
前一段時間在壺關以南,河內以北的這一塊區域搜羅了一番,才好不容易湊齊了一些兵糧,但是現在壺關不克,而兵卒的嘴卻不能說封閉起來,該吃還是得吃,於是糧草漸漸的消耗了……
按照現在的速度,張揚推算了一下,頂多就是再支持一個月左右……
而一個月之內,自己能拿下壺關麼?
再厚著臉皮,向袁車騎請求一些糧草?
還是帶著人馬再去南邊找一些鄉間豪右,讓他們支持一些?
張揚左右思量著,有些拿不定主意。
中平初年,張揚跑到了五原,在此之前,他隻是一個家族內的浪蕩子。遊手好閒,但是因為生活條件還算可以,因此身體強健,有一把的力氣。
在並州,武風尤盛,很多時候講理講不通的,拿著拳頭講一講就通了。手腳用習慣了,有時候不小心就懶得動腦了,張揚不慎在一次講理的過程中手腳氣力大了一些,因此不得不往邊地上跑。
中平四年,張揚遇到了刺史丁原,正式成為了並州的一個武從曹。
因為多少有讀過一些書,所以在處理一些事務上也比較容易上手,很快的,張揚就得到了丁原的重視,開始著手做一些比較關鍵性的工作起來。
中平六年,張揚跟著丁原一起從並州返回河洛地區。
大將軍何進猶豫了,原來準備好的對付宦官的計劃被推延了。何進感覺在雒陽城內的軍隊大部分都與宦官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準備要搞一隻完全忠於自己的軍隊,因此派遣了鮑信和張揚兩人,分頭募兵。
卻沒有想到,這一離開雒陽,張揚就再也沒有能回去,一直到了現在。
張揚認為,丁原是好人,那麼殺了丁原的董卓和呂布就是壞人,打著旗號和董卓抗衡的袁紹自然就是好人了。
因此張揚就主動的和袁紹聯係,在得到了袁紹指派,攻伐上黨的時候也毫不猶豫的執行了……
然而,上黨卻並非那麼輕易可以讓張揚得手。
壺關,又名崞口,取其兩峰夾峙而中虛,壯如壺口,故名之。
壺關這一帶,山體是那種堅硬之石,而且都很大,直上直下,根本無法翻越,因此隻能是從壺口中通行,也便是導致張揚久攻不下的重要原因。
繞道不是不可以,但是從壺口這裡繞出去,然後再繞過太行山徑,最後再再從井徑繞回來,這在山區翻山越嶺,沒有三四個月絕對是走不完的,因此還不如在這裡待著。
更何況,過了壺口關,就再無重要的關隘,可以直接進入上黨區域。
上黨號稱晉地之脊。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當年戰國時期,上黨就因為白起廉頗趙括而聞名天下。最早的時候上黨屬於韓國伸出的一個觸角,但是等秦國征伐上黨的時候,韓國之上黨郡守馮亭不願降秦,主動將上黨史獻於趙國,被封為華陽君。趙國名將廉頗屯兵於上黨,建立堡壘,扼守三關要道,與秦軍相持三年之久。
秦國久攻不下,因此不得已觸動了戰場之外的謀略。範雎用反間計誘使趙孝成王換了根本不知怎樣打仗的趙括為將。趾高氣揚的趙括改變廉頗戰術,率大軍盲目出擊,結果中了白起的誘敵戰術,又被白起遣騎兵抄了後路,斷了軍糧供給,趙括組織了幾次突圍行動,但是都被挫敗,連自己都在秦軍的強弩之下身亡,導致趙國因此戰而一蹶不振,從此再無和秦國抗衡的實力。
由此可見,壺關之重。
現在張揚被堵在這裡,前進不得,後退又不知道該退往何處,確實有些尷尬。
但是問題不大。
張揚清楚,上黨太守溫浩年歲已高,身體狀況較差了,近期聽聞食量銳減,命不久矣的樣子,因此也有不少上黨的鄉紳豪右偷偷的派人和自己接觸,並隱隱約約示意現在和張揚敵對,隻是受到了上黨太守溫浩的脅迫,不得已而為之,隻要是溫浩一旦身故,必然迎接張揚,不會違抗袁車騎的舉動。
所以,上黨終歸是屬於自己的,隻不過早晚而已。
這也是張揚之所以在此駐紮的底氣。
隻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那老東西一直拖著,自己難道也在此乾耗著不成?
要是自己的兵卒再多一些……
天殺的、該死的呂布!想到這裡,張揚不由得罵了一聲。
要不是呂布,董卓也不至於那麼輕易的殺了丁原,自己也不會落到現在這般境地。
要不是呂布,之前派遣去支援河東衛氏的兵卒也不會損失殆儘,導致現在自己手下兵卒數量如此的窘迫!
不過張揚也隻能狠狠的咬咬牙而已,要讓他和呂布直接對陣,張揚還是沒有那個膽量。在並州,有誰不知道飛將呂布的厲害?那個可以帶著騎兵在胡騎當中穿插殺掠如同無人之境的家夥,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況且現在自己的兵力不足,又沒有多少的戰馬,就算是想打,也沒有辦法拿來去如風的騎兵有什麼奈何。
忽然一名小兵來報,說是發現一隊兵馬從西而來,多為騎兵,人數多少尚不清楚……
“騎兵?!從西而來?”張揚一麵領斥候再去打探,一麵思索著,“西麵是河東郡,有誰會從河東郡而來?又都是騎兵?莫非是該死的呂布又來了?!”
張揚立刻下令全軍戒備,但是很快第二波斥候回來了,稟報說並不是漢軍,而是胡人,旗號是是南匈奴單於……
“胡人?”張揚聽聞不是呂布,心中略微鬆了一口氣,不過南匈奴不是在北地麼,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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