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信步往前,很快就到了老農在言語當中所說的地方。
這個地方很明顯,甚至不用走到麵前,就能感覺到這個地方的存在了,一股人類屍首特有的腐爛氣息撲麵而來,嗆得文士皺了皺眉頭。
這是特意在路旁開設的刑場。
一股腐敗的氣息,就像是十幾個發臭雞蛋擺到了麵前,然後再上麵澆上了一堆隔夜的糞便和尿液,混在一起,文士幾乎都能感覺來空氣當中似乎飄蕩著這個臭氣的淡淡的綠色煙霧,就算是吸了一口,也會令人作嘔。
屍體能辨認出來的,絕大多數是鮮卑人的,頭發和身上的服飾說明了這一點,至於那些無法辨認的,就算是神仙來了,估計也就是認一個人形。
同樣,屍體上麵的傷口和死亡的慘狀,也同樣說明了這些人在臨死之前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文士雖然以袖掩鼻,但是細長的眼睛之內卻閃爍著光華……
這個是被割斷了手脈流血而死,甚至為了保證血液不會被凝固,還在手腕上的創口上插了一根蘆管;
這個應該是剝皮,然後被曝曬而死,頭臉之上喪失了皮膚之後,招攬了不少的蠅蟲,一些肥大的蛆正在腐敗的肌肉骨頭之間鑽進鑽出;
這個應該是鋸割,嗯,手法粗俗不堪,沒有什麼看頭。
這個……
看不出來,不過文士瞄了一眼屍體已經開始發綠的鼓漲如同圓球的腹部,下意識的遠離了幾步;
這個是坐樁,先用刀子割開一些,然後將讓其由著自重,慢慢的沉入,最後透胸腹而出……
這個是抽腸,呃,真是太臭了!
……
文士往後退了幾步,眯縫雙眼,心想,這狠倒是夠狠了,難道不怕招攬過多的怨恨?或者不怕那些口吐白蓮的家夥們大肆批判?
有意思。
沒想到到了這裡還有意外的收獲……
隻是不知道是殘暴無度的子受,還是鐵腕無情的趙正?
文士的細長的眼睛眯稱了一條縫,正當準備轉身走的時候,卻看到遠遠的來了一隊人馬,四五個騎兵,其餘的便是跟著的步卒。
文士略瞄了瞄身邊的護衛,然後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
待到了近前,文士才發現帶隊的竟然是一個胡人,看其穿戴,尤其是那頂氈帽,十有八九是一個匈奴人……
隻聽那個匈奴騎士勒住了馬匹,大聲的用胡語呼喝了幾聲,然後就有幾個鮮卑服飾的人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鞭子,從隊列當中哄趕了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出來……
文士眯著眼,上下瞄了一眼那幾個衣衫襤褸的家夥,雖然說衣服破爛的幾乎看不出屬於那一邊的人了,但是發型發色、臉型都是迥異,多半也是鮮卑……
匈奴多半還是黑發,然而鮮卑人裡麵也有一些是黃、白發者,麵形和瞳色也是各異。
這些破臉衣衫的鮮卑人,在持著鞭子的黑發鮮卑人的號令之下開始收拾慢慢的收拾起刑場之內的屍首來了。
一名胡人騎手翻身下馬,朝著文士走來,用手在胸前按撫了一下,行了一個胡人的禮節,然後用極其怪異的腔調說道:“嘖唯棱晉,巧貫……嗯……”似乎是忘記要說什麼了,便不好意思的扭頭喊了一聲。
另外一個胡人快步來到麵前,似乎是嘲笑了先前的胡人兩句,然後也是行禮,說道:“我四阿打,輕問然君要去那裡?”
嗯,這話還算是比較明白。
文士點了點頭,說道:“我叫甄和,準備去平陽找個朋友,嗯……彆碰那個!”
甄和忽然指著在刑場之內的那個腹部鼓漲如球的屍體大喊道,但是那些鮮卑奴隸那裡懂得漢語,麻木的還在解了綁著那具屍體的繩索……
甄和連忙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就像是一個水囊從高空摔到了地上一般,隻聽見“噗”的一聲炸響,那個腹部如鼓的屍首接觸到了地麵的時候,腹腔受壓猛然炸開,頓時間黑的、黃的、綠的、紫的、褐的噴薄而出!
幸好的是,屍體是麵朝地麵倒下去的,隻是向下噴濺到了地上附近,以及周邊的幾個鮮卑人身上……
一股刺鼻的惡臭瞬間傳開。
甄和見狀連忙逃得更遠了一些。
隊列當中一個鮮卑人似乎是罵罵咧咧的提了一個帶蓋子的大圓木桶出來,遠遠的丟下,一腳踹給了那幾個收屍的黃發鮮卑人。
一個黃發鮮卑人扶起了木桶,打開了蓋子,從木桶裡麵掏出了似乎是白堊一樣的粉末撒開……
咦?!
胡人竟然也懂得此法?
雖然有白堊掩蓋,但是那股惡臭仍然縈繞不去,甄和也待不下去了,便和那幾個領頭的匈胡點點頭,便重新回到了官道之上,繼續前行。
“真有意思,以漢統胡,然後再以胡製胡……看起來這個胡人似乎也分了三六九等……嗬嗬……”甄和坐於牛車上,回首看了看刑場之內的情形,低聲的嘀咕了一句。
遠遠的,一座紅色的城池映入了眼簾……
嗯?
等等,紅色的?
甄和以為自己眼花了,仔細一看,確實是紅色的,就像是朝陽初生之前天邊的紅色,又像是秋天成熟果實上的紅色,雖然有些耀眼,但是卻不刺眼,很特彆……
忽然在平陽城南有一個大營地前麵的東西吸引了甄和的注意力。
這個營地,似乎是用來看押胡人的,不少衣衫襤褸的鮮卑胡人在營地之外排著隊列,然後排在最前麵的脫光了衣服,赤條條的蹲進了一個個似乎冒著熱氣大木桶當中,似乎全身都沒入了水中,然後走才站了起來,然後到了另外一側,領取了一套衣物之後才進了營地……
這是做什麼的?甄和不太明白。
快到了平陽城下的時候,甄和才看清楚原來城牆上的那些紅色是怎麼來的了,原來是一塊塊的紅色的方磚!
竟然用紅磚砌城牆!
城牆內層的實土似乎已經是夯好了,此時不少的匠人正在城牆邊上的木架子上,一塊一塊的將紅磚在城牆土層上砌起,不過這裡就沒看到有胡人了,都是漢人在忙碌著……
在城池旁邊一個木製高台之上,似乎還有一個監工的文官,似乎是感覺到了甄和的視線,緩緩的轉過了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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