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邑喬裝而來,都不用明言,斐潛當然都知道必然情況已經是危如累卵,如果其手中還沒能掌控一些東西,這一場戰鬥簡直是沒得打。
不過之前盧常是直接奔著襄陵去的,卻死在了半路上,而不是死在了襄陵城內,一方麵說明河東郡有內賊,一方麵說明襄陵應該還是屬於王邑這一方的才是。
不過這種情況,畢竟隻是斐潛的推測,需要在王邑這邊確認一下。
王邑看著斐潛,神色微動,沉默良久,在斐潛所畫的簡易地圖之上,點了幾下,說道:“襄陵縣城、高粱、楊人,均可調配……”
王邑又往平陽的西北方向上點了點,說:“蒲子縣城,亦可調兵。”
高粱和楊人是在襄陵縣城邊上的小莊寨,在呂梁山穀當中,和襄陵有些相似,易守難攻,當然也都算是河東郡比較偏遠的縣城村寨了。
這樣一來,倒是可以一戰,襄陵有了兩個村寨的支持,將汾水東岸的白波軍卡死問題不大,然後在平陽這裡,正麵有斐潛自己頂著,然後側麵讓蒲子縣城的兵力去騷擾破襲,白波軍首位不能顧,自然就敗退了……
有斐潛的大概一講布局,王邑也是點頭。
布局整體上基本和王邑的原本打算差不多,但是還有一點,王邑放心不下,因此盯著斐潛說道:“然平陽城牆已是殘破,守之不易,斐使君可有準備?”
王邑當然也看得到斐潛在不斷的修整平陽城的舊址,所以這個問題當然也不隻是在問斐潛在這個城牆上做什麼準備。
這個城牆想要完全修複,沒有個一兩年想都彆想。
斐潛明白王邑的意思,畢竟現在他和王邑處境是一樣的,都不可能從南方的河東境內獲得什麼補給,而且還要做好被背後捅一刀的準備……
現在河東的局勢很尷尬,斐潛和王邑都有察覺河東在衛氏的推動下有一些異動,但是卻沒有非常直接的證據,河東衛氏畢竟不是像那個安邑城東的張氏,衛氏尾大不掉,牽一發而動全身,沒有萬全之策之下,擅動絕對不是一個好辦法。
隻有挾勝黃巾之威,然後行削弱之策,最後再來收拾才是正確的處置辦法。斐潛深知這一點,曆史上曹操毛糙了一些,乾掉了一個兗州名士,立刻兗州全線翻臉,勾結了呂布,差一點萬劫不複……
所以現在隻能是知道,卻裝作不知道。
“如今唯有誘之,令失其形,頹其銳氣,方可速勝。”斐潛回答道,表示自己並不打算在這個破舊的平陽縣城固守,因為不論是斐潛還是王邑都是知道,襄陵還可以憑借城牆防守,而平陽則不行……
王邑點點頭說道:“此事若善了,吾當表汝上郡守。”
斐潛拱了拱手,表示謝意。
上表表舉這個事情,在漢代,至少是在現在的這個階段,還是非常的重要的一件事情。斐潛擔任朝廷官職,由其師傅蔡邕表舉,這個問題不大,但是如果到了郡守這個兩千石的檔位,蔡邕就需要避嫌了,要舉薦正式擔任郡守這個職位,必須是二千石以上的人員進行上表才算可以。
有這個“上表”和沒有具體區彆在哪?
上表者要承擔連帶責任,出了事一起扛,有了問題就要共同麵對了。王邑的意思也就是表示,河東郡這一攤子事完了,絕對不會撂爪就忘,該我做的一定做到。
但是斐潛卻不僅僅是想要這個所謂的“上表”,更希望能夠通過這一次的戰役收獲一個實地,可以控製的實地。
也就是從河東郡上割出兩塊縣城來,作為自己的地盤。不管怎麼說,河東郡的土地還是相對平坦的,對於種植耕作這一塊還是比較有優勢的,像北屈那邊的土地就很多是褶皺的山間土地,雖然也是有平坦可供耕種的,但是卻零碎且不便。
斐潛沉吟了一下,拱了拱手,說道:“王使君,人自有根,鄉梓難離,如今多某旗下多有並州人士,然上郡之地非須臾即克,終歸飄零,如漂泊浮萍,活者寥矣,不亦悲乎?”
王邑一瞪眼,然後轉了轉眼珠子,說道:“平陽多田,可複墾矣。”斐潛你不是就在平陽麼,方正這個縣城已經在你手裡開始整治了,就算你的了,我也不虧。
斐潛卻搖了搖頭,說道:“然平陽之地久未耕作,田力虛耗已儘,兩年之內,難以收獲。王使君可有意供給吾等兩年糧草?”反正我這裡就是要收複上郡,就必然要擴軍,沒地方收取錢糧,你王邑願意給麼?
“這個……”王邑皺起眉頭,顯然不願意就這樣讓出一些縣城的管轄權,可是斐潛所說又是實情,況且當下又需要斐潛的助力……
“吾等終究會歸於上郡,此乃不得已客居於此也,暫立足爾,待上郡平複,當即而還。”斐潛說的很陳懇。
王邑歎息了一聲,說道:“如此,若平白波,永安便……便暫借斐使君吧!”
“如此多謝王使君!”斐潛先將永安這個縣城的名義先敲定了,然後又說道,“如此便煩擾王使君供吾等一年兵糧即可……”
王邑差點離席而起,用手指著斐潛,然後深深的呼吸了幾下,說道:“汝欲何為?!趁人之危,非君子所為!”
斐潛表情沉重,低聲說道:“王使君明鑒,永安城池已被黃巾賊所破,倉稟已空,青苗已毀,十室九空,衣食無著,百業俱廢。王使君亦為君子,欲吾等如何?”
王邑張了張嘴,竟然無言以對。
良久之後,王邑開口說道:“斐使君欲索何處?”
斐潛取過了地圖,在蒲子縣城的標注之上點了點。
王邑眼珠子突了一下,但是最後還是長歎一聲,說道:“暫借兩年?”
斐潛肯定的說道:“複上郡即還。”
王邑抖了抖眉毛,最後沉默的點點頭。
正在此時,帳外忽然又兵士來報,說是示警的狼煙已經被點燃了!
斐潛為了早些知道白波軍的動向,派出了不少的斥候,在汾水西岸沿途布置,一旦發現白波軍南下,便燃起狼煙示警。
斐潛和王邑對視一眼,連忙起身往帳篷外就走,賈衢和黃成也跟在身後。
出了大帳,眾人齊齊的往北望去。
隻見天邊三柱狼煙扶搖直上,從大地之上直通天際,就像是三把鋼刀將天空切成了支離破碎的三四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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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花白頭發的黑袍將領仰頭也望向了天邊的狼煙,然後皺了皺眉頭,回過身,號令著隨行的二三十騎兵,抄小道往西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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