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一臉鄙視看著在他前麵大概兩三個馬身的漢少帝劉辯,轉過頭低聲和落後半個馬身李儒說道:“劉家子安能如此膽怯?”
在董卓的觀念裡麵,漢靈帝就不夠格了,不像個劉家的男人了,整天斤斤計較些小錢錢,沒想到這一代漢少帝就更沒有老劉家的氣概,讓他這種從小就從血與火中間長大人很是看不上。
不過話說回來,那朝那代到了末期的時候不是出一些文弱皇帝?如果是有點血性的,也不會讓自己的王朝就這樣輕易滅亡,怎樣也要搏死一拚是吧?
漢王朝在之所以在曆史中有崇高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漢代劉氏的皇帝大多數是血性十足的,按照傳統,每一個皇子在即位之前都要經過老皇帝多方考核,弱懦無能者將會被排除繼承者的位置,但是很可惜的這一代漢靈帝玩的女人挺多,留下的孩子不多,沒什麼可以選的。
但是漢少帝即位的這個時間裡,在一般人的觀念中,劉邦劉徹劉秀等等傑出的劉家子第給予老百姓的印記還是太過深刻,導致大多數人都認為劉家子弟就是應該如此優秀的。
原來以為很勇敢很神聖的人,結果一看是個軟趴趴的懦夫,這種心中神像的崩塌落差,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
所以董卓很失望,他內心中起初還有一些報恩的想法,畢竟他的官職和地位是拜漢靈帝所賜,但如今一看漢少帝,原本就不多的效忠之心就徹底化為虛無。
這也是董卓在見到漢少帝時前恭後倨的根本原因。
相比較之下,董卓就看著陳留王比較順眼,至少膽子不小,不至於話都講不清楚,多少還能帶點劉家子的樣子。
李儒觀察著董卓的神色,似乎無意之間指點著陳留王說道:“此子乃董太後親手帶大。”既然董卓不喜歡漢少帝,就不妨再給他加加碼,董太後帶大的怎樣也算半個董家,多少也會比那個何進之妹何太後帶大的漢少帝更親切一些吧。
這就是爾等的選擇?
李儒用眼角掃了掃被排擠到隊伍後麵的司徒王允一乾人員,對他們的心思也猜到幾分。自古君強則臣弱,君弱則臣強,隻有皇帝弱懦,大臣才有囂張的機會,皇帝如果太強勢,做臣子整天膽戰心驚不好混。
可是李儒更喜歡君強臣更強,臣強君更強的這種模式,君臣之間相互刺激,雖有摩擦但是能相輔相成,雖然這樣的路不好走,但這才是血性男兒應該走的真正的王道。因此李儒對這些沒什麼血性的山東士族很是看不上眼。
李儒招來一個傳令兵:“傳將軍令,前部人馬加速進城,多派軍士沿途宣告乃西涼刺史董救駕還朝!中軍後軍至城下紮營!”
傳令兵看了董卓一眼,看到董卓點點頭揮揮手,便答應了一聲傳令去了。
這才是雄主的氣概。
懂得用人,放權,抓緊大方向,不過分計較小節。這些條件李儒看董卓都具備,至於好色一些,脾氣暴躁一些,李儒表示這些都不是事。
那朝哪代皇帝後宮裡麵不是塞滿了自己捅都捅不完的美女?那朝哪代皇帝沒有點小脾氣殺殺人解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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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武夫欺人太甚!”
司徒王允憤憤的回到家中,氣不打一處來,原本好好的即將到手的一個救駕之功,就差一點點,結果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變成了西涼董卓獨攬救駕之功,其他人全部靠邊站,連他一個堂堂的當朝司徒,進城之後連知會一聲都沒有,直接扔下不管,更有甚者,當他想跟隨皇帝進宮之時,竟然被西涼兵攔住,說什麼未得董將軍之令閒雜人等不得入宮!
我一個堂堂司徒是閒雜人等?
真是氣煞人也!
“來人!拿吾名刺至太傅袁隗府,就說新到精茶,邀太傅前來品評。”
這裡是山東士族的地盤!
你個西涼武夫,不給你下點藥,給你點教訓,你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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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軍校尉曹操,曹孟德此時此刻也在家中憤憤的敲桌子。
剛剛收到宮中情報,漢少帝和陳留王都回來了,出乎意料竟然是西涼董卓送回來的,而不是原先曹操意料的司徒王允一幫人。
另外還有一條更重要的信息,原本曹家在宮中的人,現在幾乎全在此次亂兵中被屠。
如果不是當時破門之後,曹操第一時間與袁紹分開,前去將幾個宮內的曹家之人保護起來,估計此次曹家的宮中之人就將徹底被掃除乾淨了。
這幫世家,下手太狠了!
現在曹家在宮中的觸角幾乎都被斬斷,等於之前兩三代人的一切功夫基本上白費,又要從頭開始,原本投入的時間和財力,全部打了水漂。
還有一點讓曹操不僅是氣惱,更多的是心傷,就算他再努力和這些是士族世家接近靠攏,都最終還是融不進,就像此次曹家犧牲這麼大,也算是站在對抗宦官的最前線衝鋒陷陣,但在集結去迎駕的人馬時,卻沒有他曹操的份。
連左軍校尉淳於瓊那個好酒之徒,右軍校尉趙萌那個無能之輩都通知到了,唯獨有意無意漏掉了他,好歹他也是朝廷正式的典軍校尉,如何就不能去?
更讓曹操難過的是,袁家天性都淡薄如此麼?
袁術是老早就開始不合拍的,此次不管是不是有袁家在後麵交代了什麼,但是昨日明顯是坑一把,此恩此仇暫且日後再報,單說你個袁紹,好歹也是一起被坑的,也一起並肩戰鬥過,但是轉臉袁家再給你一點好處就把原先的戰友拋到一邊,又跑回袁家去獻媚,能不能有點骨氣,講點原則啊?
難道你不懂這就是袁家看著拍不死你,就給你個甜棗封嘴麼?
你說連你袁紹這袁家之人都不計較了,讓我怎麼有理由去找袁術算賬?
袁本初啊,袁本初,一個沾點邊的迎駕之功就那麼重要?如今的你,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意氣風發快意恩仇的袁本初了。
曹操閉眼沉默良久。
曹操長歎一聲,站起身,轉到屋內,拿出一個藤製的小箱子,撫摸良久,最終還是沒有打開,而是令人在院內升起一小堆火,然後將箱子擲於火中,轉身離去。
火焰熊熊,一轉眼便將小藤箱吞沒。
箱子受熱變形,膨脹開來,露出原來存儲箱內的三兩枝竹馬和竹製刀劍……
既然走士族的這條路不讓我走,我曹操,就走我自己的一條路!
從此隻論成敗,不談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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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斐潛也沒有在崔家多做逗留,用了早脯便告辭了。
崔厚倒是很想斐潛多留幾天,主要是希望斐潛能給家中大匠再指導指導,但是奈何崔毅早上被閔貢氣得不輕,竟有些身體不適,也就隻能是先將琉璃之事放放,照顧老人要緊,便很是依依不舍的將斐潛送到洛陽城下方才回轉。
此時的洛陽城防,已經被西涼軍接管,城樓之上,若大的董字軍旗迎風飄展。
街上火燒火燎的痕跡又增加了不少,坊內的裡正大呼小叫的組織人手整理清掃。一路走來,隱隱看到不少的血跡,雖有黃沙覆蓋,但還是能聞到一點點的血腥味。
是時候撤離了,雖說斐潛不再準備走哪條逃避之路,但是現在的洛陽危在旦夕,自己沒權沒勢,隻是一個朝廷的預備官員,根本無法自保。
與少帝和陳留王雖說露了一下臉,但此次隻能算是埋下個種子,等到發芽的時候還不知道要多久,並不能將希望完全寄托在此上麵。
街上西涼軍成群結隊,四處亂撞。
斐潛身穿錦衣,頭戴高冠,一看便知是有身份的人,西涼兵還不敢怎樣,但那些穿短襦的白丁百姓,就有不少遭了殃,不是被打便是被搶。
看得斐潛直皺眉頭,喝止了幾次,那些西涼**也隻是隨意叉個手,就算是行過禮了,便散開了事,斐潛也是無法。
無職無權能奈如何?
斐潛心中頗有些惱怒,怎麼說這也是國家的都城,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官員們,難道不知道西涼兵現在的作為?為什麼一個個都縮在家中,沒有任何人出來製止?
西涼兵是真的不知好歹,不懂上下之麼?卻也不是,像我這樣不是正式官員的人隻要是出聲喝止,所遇到的西涼兵都懂得收手,由此可見,隻要有更大的官員出麵,那肯定市麵上不會有這麼多人遭殃。
但現在情況來看,這些人都是有意不作為,放任西涼兵胡作非為。其目的隻有一個,彆讓董卓的西涼兵有好名聲!
可是有一點斐潛也不太明白,為何西涼兵的統領之人也一樣的如此放任自己的手下呢?斐潛搖搖頭,難道董卓不知道這樣做會搞臭他麼?
斐潛帶著疑惑剛回到家中,福叔就遞上了一個名刺。
“前將軍府長史李?”斐潛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這人我認識麼?這是誰啊?邀請我喝茶?
斐潛突然有些毛毛的感覺,後世最怕的就是被人請去喝茶,且不說那政府機構是怎樣怎樣,單是單位內領導抓住小辮子,便是以喝茶為由實際上是開批鬥會的。
“福叔,此名刺從何而來?”
“便是方才,小郎君尚未回來之時,是一名羽林郎送至。”福叔多少有些擔心,莫名其妙收到個大官的邀請,任誰都會心中有些打鼓。
這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