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家行館籠罩在一片蕭瑟秋風中。【藏家】
張陽與福言裳站在凶案現場,他凝神細看著趴伏在血泊中的屍體;福言裳則一揮衣袖,跟在後麵的幾個下人立刻退出去。
房門一關,張陽立刻心生感應,禁不住回過頭,眼中閃現戒備與疑問交織的光華。
“張公子,請救言裳一命!”
不待張陽出聲,福言裳已經“撲通”一聲跪下去,甚至嬌軀不停顫抖,好似風中枯葉般。
“言裳,你這是?”
張陽沒有伸手去扶福言裳,而是眉心緊鎖,飛猜測她如此大費周章的緣由。
“張公子,你可看清楚死者是誰?”
福言裳玉臉上仰,靈動的美眸中彌漫著張陽不想見到的光華。
“是她?難怪看著麵熟。”
張陽隨手一翻,屍體的麵容立刻映入他的眼簾,赫然正是那個曾經在張府當過下人的婢女。
“凶手是誰?”
張陽又問了相同的話題,不過那口吻已經大是不同。
“凶手殺人後立刻就飛走,我又不在現場,真不知道是誰。隻聽管事說……好象穿著飛雲鐵騎的輕甲。”
福言裳略一猶豫,隨即咬了咬銀牙,毅然道:“有一件事,言裳一直瞞著張公子,原本不想說,但現在不得不說了。”
張陽的神色與心情都特彆不好,他沒有出聲,隻是平靜地看著福言裳,不僅是在等待她說出秘密,而且也在分辨她話語中的真假。
“張公子,此女其實剛來我府不久,是在被人追殺的途中與我巧遇,於是我就收留她。據她自己說,追殺她的人就是……三夫人。”
“哦,她真的這麼說?”
張陽忍不住又看了屍體一眼,心中瞬間翻起滔天巨浪。
福言裳無比凝重地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她聽說我要來陰州,就懇求我帶她同行。我原本不想多事,可是她說……要來見你,所以我就答應了。”
張陽緩緩坐在太師椅上,自動接話道:“言裳,她是已故大夫人的貼身婢女。按照坊間傳言,她是否說已故大夫人是被害死的,凶手就是我娘親?”
張陽話語微微一頓,他其實已經猜測到更多內容,但卻下意識不願深想,不過最後還是悶聲問道:“她要見我,又是為了什麼?”
“她說你是……那位大夫人的親子,聽說你成為大英雄,所以特來告知你真相,要你報仇雪恨。”
福言裳說出秘密,頓時鬆了一口大氣,然後又無比緊張起來,她雖然是外人,但也知道這種事情對張陽來說意味著什麼。
張陽雙目突然精光電射,凝視著福言裳,語氣凝重地道:“你可要想清楚,這可關係到你與整個福家的生死榮辱。”
苦笑浮上福言裳的美眸,她歎息道:“我又何嘗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一直極力隱瞞著此事,還一直在勸說她,沒想到刺客還是來了。”
無可奈何的聲調中途一變,福言裳又驚慌起來,再次顫聲道:“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凶手絕對不會放過我,因為這裡是我的書房。”
“言裳,你覺得她的話語有幾分可信?”
張陽的語氣不再森冷,因為他在福言裳的身上絲毫沒有看出可疑的跡象,也想不出福言裳與他作對的動機。{藏家}
“言裳私下調查過她所說的事情,卻得不到結果。”
福言裳客觀地分析幾句,最後微微搖頭,道:“不過有一點我一直有疑慮,她隻是普通人,不說沒有逃脫追殺的能力,而且哪裡來得這麼大的複仇決心?我看人不會錯,她不像是那種堅定不移的忠仆。”
福言裳可是天生慧目,她的判斷令張陽的臉色開朗幾分,道:“言裳,你再仔細回憶一下,她與你第一次相遇,是否有特彆的巧合?”
福言裳明顯也思索過這問題,毫不遲疑地搖頭道:“也不算特彆,我去那裡隻是臨時起意,而且也很少去。”
張陽的眉宇立刻凝重幾分,直到此時,他才一揮衣袖,把雙膝麻的福言裳送到座椅上。
“張公子,能否請你出麵告知三夫人此事,請她派人保護小女子一陣子?”
“言裳,你這招以退為進,真是聰明呀!不管我娘親有沒有嫌疑,這樣一來,你都會安然無恙。哈哈……”
張陽的笑聲充滿驚歎,福言裳也為張陽的領悟力讚歎不已,兩人又是相視一笑。似情非情的感覺油然而生,在他們的心中悠然彌漫著。
半個時辰後,張陽走出福家行館,相比來時,他的腳步沉重許多。
回到張府後,張陽再沒有獵豔之心,在一番沉思後,他把清音與冷蝶叫到麵前,兩女一個絕對忠心,一個與劉采依沒有交集,而且都擁有強大的力量,而在有意無意間,張陽已經對靈夢與張家四月多了一分戒備。
在一聲長歎後,張陽把心中煩惱統統說出來,說完後,整個人才感到輕鬆一些。
純美無瑕的清音沒有複雜的念頭,隻是眨動著無瑕美眸,認真地問道:“主人,我們是不是要與三夫人開戰了?”
“不是!她隻是有一點嫌疑。”
冷蝶的七星長裙依然彌漫著寒氣,但她眼底則透出幾分關懷,她比張陽大兩歲,成子的思緒更能體會情郎心中的煩悶。
倩影微動,冷蝶上前兩步,少有的主動依偎在張陽身邊,柔聲道:“四郎,以你的智慧,本不該這麼煩惱,隻是事關己身,你關心則亂。放心吧,我與小音會幫你找出真凶。”
“蝶兒,謝謝你。”
張陽抱住冷蝶,擠壓得冷蝶的變形,但此時此刻,室內並沒有春色吹動,隻有溫暖從冷蝶上傳出,驅散張陽心中的寒意。
千年玄冰也有溫暖之時,而完美自然也不甘落後。
清音立身而起,美眸閃動著光華,道:“主人,我這就去監視福家行館,看看究竟有沒有這所謂的刺客。”
話音未落,清音已經破空而去,一抹怒氣在她眼底盤旋,令她不含絲毫雜質的美眸出現些微異變。
“咦,小音竟然這麼聰明!”
張陽還沒說出具體辦法,清音已經開始行動,如此智慧,令對她認識不深的冷蝶不由得愣了一下,緊接著驚歎道:“她的靈力好強,恐怕在我之上。四郎,她真的失去記憶了嗎?”
“嗬嗬……蝶兒,我可以連娘親也懷疑,但絕對不會懷疑小音。”
長久的甘苦與共,清音早已是張陽心中最特殊的存在之一。“藏家xiaoshuo”
冷蝶微微一笑,隨即再次說起正事:“四郎,以三夫人的智慧,如果要殺一個人,怎會被人知曉,還鬨得人儘皆知?”
“嗯,這道理我還知道,隻是最近遇上不少事,受了一點影響,所以才找你與小音幫我查出真相。”
冷蝶身為七星宮宮主,智慧與經驗都是人中翹楚,她望了望窗外的天際,語調突然微妙變化,凝聲問道:“四郎,如果並無凶手出現,要如何對待福言裳?”
張陽的眼底瞬間閃過一連串電光冷霧,最後又低沉地歎息道:“趕她離開陰州就好了。”
張陽表現出少有的軟弱,可冷蝶卻對他這軟弱的決定露出一股笑意,畢竟她雖然是冰雕般的女人,但卻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也是一塊寒冰。
隨後,冷蝶也前去福家行館監視。
血月洞天。
戰火的痕跡已經被道術抹去,血月峰恢複昔日的氣勢,不過主人已經改變。
天狼尊者已經離去,火狼則坐鎮此處,繼續擴大勝利成果,同時也遙控指揮著一場小小陰謀。
惡狼坐在火狼身邊,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師兄,王香君已經成功捕到萬欲牡丹,為什麼還要繼續進行她的計劃呀?”
惡狼的愚鈍襯托著火狼的精明,火狼摸著短須,得意地道:“萬欲牡丹的事情是個意外,但也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哈哈……”
在一番大笑後,火狼這才正麵回答道:“繼續執行計劃,一方麵可以給張小兒製造麻煩,另一方麵也可以考驗三才山的忠誠,隻有把他們逼上絕路,他們才會完全為我所用。”
“師兄英明,真希望看到張小兒母子相殘的情景。嘎嘎……”
笑聲微頓,惡狼的好奇心再次作,問道:“師兄,萬欲牡丹說的事情是真是假?劉采依與張陽到底是不是母子?”
“不管真假,咱們都要極力把它弄成真事。”
火狼話音未落,一隻信鳥已經從天際飛來,悠然飛入大殿。
“師兄,又來好消息了。”
惡狼搶先把密信抓在手中,一邊看,一邊大笑道:“三才山還真是聽話,已經殺死那個婢女,還要刺殺福言裳,徹底嫁禍劉采依。哈哈……”
“什麼?混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火狼麵色一變,禁不住一掌拍碎桌案,怒斥道:“誰叫他們擅自做主的?趕快傳令,叫他們乖乖滾回三才山。”
惡狼的笑聲戛然而止,困惑地摸了摸腦袋,然後搖頭道:“師兄,來不及了,信上說他們已經派出人手。”
“該死,可惜呀,浪費了一次大好的機會!”
火狼靠坐在太師椅上,神色無比鬱悶,再也沒有心情仔細地解說。
陰州,月色朦朧。
清音嬌笑著飛回張府,對翹以盼的張陽道:“主人,刺客真的出現了。冷蝶故意放跑對方,還叫我回來傳信,她已經跟蹤上去了。”,張陽頓時如釋重負,恨意隨即飛上升,一揮大手道:“小音,即刻通知靈夢,咱們出!不管是誰乾的,給我格殺勿論!”
片刻,張陽禦劍騰空而起,在他身後則是一支由絕色美女組成的強大隊伍!
張陽一心想泄恨,飛劍呼嘯破空而去;清音則當起解說員,一一為諸女解說其中緣由。
“哼,三姨娘怎麼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四哥哥也真是的,連自己娘親也懷疑。”
張寧月的嬌嗔引來諸女嬌笑,靈夢則眼簾一顫,眺望張陽背影的美眸中多了一絲異樣。
城外十裡,有一高聳入雲的陸峭山崖,山崖上、雲霧間,隱約可見一個洞口。
此時,虛空雲霧一分,張陽第一個破雲而現,恨火包裹著他殺氣騰騰的身子。
冷蝶腳踏飛劍迎上來,她那美如白玉的臉頰少有地浮現凝重之色,道:“四郎,你們來晚啦!裡麵的人已經全部死光。”
“什麼!”
在驚歎聲中,張陽飛進山洞,入目就是一片血淋淋的景象,屍體橫七豎八,從洞口蔓延到最裡麵。
“啊,原來是三才山的人,還有天狼山妖人,他們果然勾結在一起。”
靈夢眾女也飛身而現,瓊娘目光一掃,立刻認出其中幾具屍體的身份,她禁不住恨聲補充道:“原來是天狼山在背後作惡!哼,饒不了他們!”
血月洞天雖然已經投降,但瓊娘可沒有投降的意思,而一提起天狼山,她明媚的玉臉上立刻布滿怒氣。
“是誰殺了他們?”
眾人都看向冷蝶,因為這些死人中雖然沒有特彆厲害的高手,但也不乏大虛修真者,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他們全部殺光,即使是冷蝶也難以辦到。
“我追蹤那個刺客,稍微拖後了一點。而刺客進入洞口不久,就傳出慘叫聲,等我追進來的時候,隻看見幾個背影……”
說到這裡,冷蝶的舌尖仿佛遇上重壓般自動慢下來,所有人的呼吸也隨著慢下來。
不妙的預感瞬間湧入所有人的心窩,就連張寧月也隱約猜到真相。
冷蝶看了張陽一眼,這才緩緩地說道:“如果對方不是易容偽裝的話,我應該沒有看錯,是……飛雲鐵騎中的四大長老。”
四個護國長老!難怪這些刺客死得那麼輕而易舉!然而為什麼會是四大長老?
畢竟除了劉采依之外,可沒有人能對他們下命令。
張陽頓時仿佛遭受雷擊般,筆挺的身子陡然一震,臉色更是白得嚇人。
“四哥哥,你彆急呀!這些人陷害三姨娘,三姨娘生氣把他們全部殺死,這也很……正常呀!”
張寧月雖然找到理由,但她卻越說聲音越低沉,最後更低下頭。
山洞內突然一片死寂,就連血腥味也被完全壓製。
幾秒後,寧芷纖第二個出聲:“四郎,瞎想隻會誤事。我有一個辦法,很直接也很簡單。”
“芷纖,你快說,什麼辦法?”
張陽的人生從未這樣混亂過,心中的神突然被魔光籠罩,他感覺好似天塌地陷,不由得抓住寧芷纖的手腕,雙目充斥著雜亂光芒。
寧芷纖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緩緩說出四個字:“滴血認親!”
世外道山,飄渺之地。
吸塵穀易主之後,不再有昔日的靡氣息,但卻多了幾分邪魅。
兩個絕色而迷人的倩影並肩降落在吸塵穀口,劉采依舉目四顧,欣賞著山石花木,神情悠閒自在,柳飛絮的玉臉上則浮現為難之色。
“采依,我還是覺得這麼做太危險,萬一張陽一時衝動做出過激行為,到時該如何收場?”
“我不這樣做他也會胡思亂想,人心是猜忌的沃土,四郎也擋不住的。”
劉采依收回目光,身子在原地微轉,腳步依然輕盈,隨即帶著幾分神秘的氣息,感歎道:“這一天早晚都會來到,躲是躲不了的。”
“啊,采依,你可不要嚇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行嗎?”
這兩日,柳飛絮問這個問題已經不下十幾遍,可劉采依從沒有真正回答過她,每一次都是似是而非、模棱兩可,讓柳飛絮禁不住心事重重。
“飛絮,我對四郎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害他嗎?”
劉采依再次敷衍柳飛絮的追問,隨即嫣然一笑,道:“小玲瓏那丫頭出來了,咱們進去吧。”
同一時間,血月峰上,火狼的笑聲久久未散。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哈哈……張小兒的好運終於到儘頭了。”
“師兄,劉采依竟然瞞著張陽行動,難道萬欲牡丹說的事情是真的?”
惡狼的興奮絕不在火狼之下。
“應該是!”
火狼已經失去平靜,接連拍打桌案,道:“我們這是誤打誤撞,擊中敵人死,接下來就準備看張陽怎麼報仇了!太有意思了,哈哈……”
“師兄,既然機會這麼好,是否應該通知師尊,讓他老人家提前出關?”
“師弟,你這次終於說對了,這種好機會絕不能放過!趕快傳信回山,隻要張陽與劉采依鬨翻,我們立刻出手!”
陰州,張府彆院。
宅門依舊,但籠罩在上空的風雲卻已經大起變化,昔日的鶯聲燕語更好似被一刀斬斷般,隻有沉悶氣息繞著府門打轉。
“我要去吸塵穀,你們彆攔著我。”
張陽的語氣中有著說不出來的煩躁。
“四郎,芷纖還在做準備,我們不能讓你這樣衝出去。”
冷蝶與瓊娘守在張陽麵前,已經說出無數遍同樣的話語。
另一間房間內,寧芷纖正埋在一大堆藥材與器具中,寧芷韻則成為她的助手。
“妹妹,滴血認親隻能用父親的骨血,你研製的東西真能用在四郎與三夫人身上嗎?”
“姐姐,四郎曾經告訴過我一種叫‘地嗯誒’的方法,我雖然做不到他說的那種程度,但早已想出相似的法子,絕對能夠試出真假。”
瞬間寧芷纖渾身光芒萬丈,又恢複她醫道女狂人的模樣,在實驗時,她已經完全忘記所有身外之事。
寧芷韻遠沒有寧芷纖瘋狂,她一邊熟練地傳遞藥具,一邊禁不住長長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