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大地被邪器少年的身軀砸出了一個大坑。“搜索藏家”
不待飛濺的煙塵把身形包裹,張四郎已經咬牙躍身而起,緊接著揚聲大喊道:“邪器出現了,邪器出現了——”
刹那間,張陽的吼聲回蕩了整個九陽山,不僅是山腰,就連山腳與山頂也一片嘩然;邪器的魅力果然天下第一,嘩地一聲,四麵八方的人潮向聲音傳出來的方向湧去。
邪器竟然主動暴露自己?
天狼尊者微微一愣,緊接著反應了過來,張小兒這是故意製造混亂,意圖趁亂脫身;最差也不至於落入天狼山手中。
張小兒竟然這麼“看不起”天狼山,吼
邪門老怪物瞬間怒火萬丈,呼吸有如野獸咆哮,他立刻放出了鎮山法寶;可惜,他先前的一愣,已經讓張陽逃到了十丈開外。
幻影之狼一撲落空,地麵煙塵一蕩,狼影再次騰空而起,一撲就是十幾丈,大張的狼牙幾乎可以吞下張陽整個身軀。
張陽再次鮮血飛濺,他已經沒有了抵抗狼影的力量。
千鈞一之際,一把飛劍破空而至,迎向了狼影,而放劍之人則撲向了張四郎。
一個普通修真竟然也敢狼口奪食,狼影感應到了主人的怒火,一聲嚎叫,那把飛劍立刻炸成了碎片,連帶著放劍之人也被打飛了。
狼影幾乎沒有停留,繼續撲向了張陽;不料,前一個勇士還未落地,第二把飛劍又橫向殺出,緊接著是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
一把把飛劍前赴後繼地迎向了狼影,一個個人影則撲向了邪器,人類的目光比那狼影更貪婪,更凶殘,一個個都恨不得將“邪器”吞進肚子裡去。
十幾把飛劍墜地後,狼影一聲嗚鳴,化為了萬千光點;一個幸運的邪門修真終於撲到了邪器麵前,一把就掐住了張陽的咽喉。
“呀!”慘叫聲從“幸運”修真口中傳出,他還沒有看清楚邪器的具體樣貌,一把利劍已經從他胸口冒了出來。
撲嗵一聲,邪門修真倒下了,一個正道修真微笑著憑空突現,看著麵色大變的邪器,他道貌岸然的嘴巴一動,口水立刻奔流而下。
突然,又一個修真橫空撲來,削掉了先前一人的頭顱,然後他又被兩個曾經的道友分成了兩半。
轉眼間,近百人同時衝到了“第一天材地寶”的麵前,一場混亂的廝殺瘋狂蔓延,斷手,殘肢,血肉,四處飛濺;刀光劍影,符咒法寶,漫天飛舞。
天狼尊者身軀一俯,就要撲入人群,火狼及時趕到,拉住了他,“師尊,此事已失去控製,咱們不能成為眾矢之的。快撤吧!”
天狼雖然狂暴,但並不愚蠢,略一思索,他下意識看向了山頂,隨即咬著狼牙,下令道:“四麵埋伏,彆讓張小兒趁亂逃走。”
天狼尊者這決議的確英明,火狼也不由佩服地點了點頭;就在這時,一個天狼山弟子跌跌撞撞地飛了過來,老遠就大叫道:“宗主,不好啦,敵人偷襲,門下告急。”
血腥已經彌漫了整個山腰,不僅是四靈女殺進了天狼山院子,還有另一撥蒙麵人,也在絞殺天狼山門下。
幾匹惡狼立刻返身急衝,等他們回到自家營地時,敵人已經消失無蹤,隻剩下了一地的“狼屍”。
老怪物又仰天咆哮了,他吼聲雖然威猛,卻也是於事無補。
血腥繼續飛舞著,慘烈的戰火從山腰燒到了山腳,開戰的最初原因已經被殺氣代替,所有人的眼中都隻剩下了仇恨。“藏家”
天空,浮雲逐漸染成了紅色,盤旋不去的陰風越來越濃,越來越猛。
砰地一聲,無垠虛空炸出了一團煙花,過後,雲霄深處憑空突現一片詭異的光芒——妖靈之光。
又是一聲炸響,七八團妖靈之光在虛空互相一撞,隨即化作幾個鬼魅的光團,閃電般飛向了九陽山。
“可以了,妖靈已經完全出世,應該結束山腰的鬨劇了,唉!”一元真君無奈低歎,不忍地低下了長眉。
站在一元真君身邊的,不隻有六道聖君,還有最神秘的采依夫人。
天下第一智慧美婦傲然挺立在夜風中,冷漠的氣息掩蓋了她的萬種風情,“一元兄什麼時候這麼有仁慈之心了?若無貪婪之心,山腰這些人怎會自找死路。”
世間竟然還有人敢譏諷一元真君,正道第一人還沒有火,隻是歎息道:“話雖如此,但能少死一些人,又何必非要弄得遍山血腥呢?”
“一元兄說得對,不過如今情形,即使咱們出麵,也不可能真正消弭得了他們的殺氣,一不小心,反而會激起天下大亂。”六道古拙的麵容也隱透著絲絲愧疚。
正邪兩道第一人的眼底都透出隱憂,隨即下意識看向了劉采依。
劉采依平靜微笑道:“兩位道兄不用這麼看著我,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我自然不會繼續做惡人;放心,隻要萬牡丹離開九陽山,我一定會擺平這些笨蛋的。”
三人在山頂牽引著天地風雲;山腰的廝殺還在繼續。
終於,有人一聲大叫,“不好,邪器不見了!”
這一聲大叫仿佛仿佛靈丹妙藥,立刻令滿天殺氣突兀停頓,眾人終於想起了本來的目的。
廝殺轉眼變成了搜索,無數的目光掃遍了九陽山腰每一個角落,花花草草,蚊蚋蟻蟲頓然遭受了無妄之災。
黑暗之中,張四郎一邊咽著鮮血,一邊急潛行,聰明的他逃向了藥神山院子的反方向。
修他老母的,這些家夥比想象中還要瘋狂!
一盞茶之後,張陽雖然甩脫了大多數敵人,但卻被少數追蹤高手盯上了,他雖然看不見敵影,但邪器的直覺卻感應到了威脅的迅接近。
怎麼辦?是往山頂逃,還是向山腳去?
山頂絕對是最好的救命之所,可惜張陽此時已經兩眼黑,天狼尊者的傷害遠比他預料可怕,若是還有下一次,他再也不敢保證,自己還有那勇氣。
遭啦,這天狼勁已經侵入了五臟六腑;呃,不能暈倒,絕不能暈倒!
邪器身形一斜,又吐出了一口鮮血,他隨即一咬鋼牙,以此時最快的度布下了迷惑追兵的障眼法,然後拖著搖搖晃晃的身軀,用儘最後一口力氣,騰空一躍,躍入了最近的一個院子裡。
他剛剛翻過院牆,牆外就響起了衣袂破空的聲響,十餘個太虛高手先後追向了黑沉沉的山林深處。
邪器少年緊繃的心弦一鬆,眼前立刻黑暗彌漫,就在他失去最後一縷知覺刹那,恍惚間,一雙繡鞋映入了他眼簾,還有一聲溫柔悅耳的驚呼聲。
昏迷之中,時光失去了意義。
張陽眼簾緩緩張開的同時,昏迷前的事情有如浮光掠影,光在他腦海閃現。
下一刹那,邪器少年心神一驚,想起了昏迷前那一聲驚呼:遭啦,被人看到了,不知是哪個宗派抓住了我,娘親會及時來救我嗎?
“張公子,莫動,小心傷勢。藏家”
悅耳的少女聲音傳入了張陽耳中,那溫柔似水的韻味令邪器少年心窩一暖,眼簾禁不住急張開;一間素雅的臥房立刻映入了他視野之中,緊接著,一張沒有絲毫脂粉的玉臉占據了他的雙眼。
咦,自己竟然沒有被抓,還被一個如此美麗的少女救了,嗬嗬……
張四郎眨了眨眼睛,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想後,他腦海急恢複了清明,一邊躍身下床,一邊雙目靈光一閃,歡喜地問道:“你是……巧手玉女古姑娘?”
“小女子正是古韻;張公子,先吃了這碗藥,再說話。”
少女俯身床邊,精致小巧的玉臉浮現著絲絲縷縷的擔憂,捧著藥碗的玉手特彆小心翼翼。
如此關懷,不由自主映入了張四郎心窩,誰是初次見麵,但他卻對巧手玉女沒有絲毫防備之心,不隻是因為對方救了自己一命,更多是因為少女那自心靈的善良氣息。
金石門的傷藥自然沒有藥神山的好,張陽的靈力空間裡就有一大堆靈丹妙藥,但他依然張開嘴,乖乖地把苦澀的藥湯喝了個精光。
幾秒後,他不由自主以輕柔的動作翻身下床,拱手一禮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張公子不用掛懷。”
“不行,救命之恩豈能忘記,那張陽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輩。”
“小女子出手相救,也是在為自己積福,應是小女子感謝張公子。”客套的話語出自古韻之口,張陽感覺到得隻有深深的誠懇,沒有絲毫虛偽的感覺。
邪器少年禁不住暗自驚歎,隨即強行轉換思緒,極力柔聲問道:“請問古姑娘,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有一個時辰,追捕張公子的人已經搜過了這個院子,張公子毋須太過擔憂。”
古韻柔美的眼神波瀾微動,關切地道:“張公子傷勢未愈,還是躺回床榻吧,小女子師門雖然也在追捕公子,但小女子會為你保密的。”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用什麼方法騙過了追兵,但張陽還是暗自佩服巧手玉女的本領。
他暗自運轉法訣,現傷勢已經恢複大半,心情一喜,忍不住好奇問道:“古姑娘既然知道我是‘邪器’,為什麼還要幫助我呢?”
“小女子見到張公子時,隻知道你是昏迷的傷者,救死扶傷,乃是我輩修真的為人之本,小女子怎能不救?”
宛如潺潺清泉的話語微微一頓,巧手玉女柔美的眼眸多了幾分感慨,“後來知道公子身份後,小女子還是決定救治張公子,因為……”
玉人倩影微微一顫,朦朧的煙波彌漫了她雙眸,張四郎禁不住心神一跳,眼中升起強烈的期待。
難道古韻對我一見鐘情,嗬嗬……
“公子可還記得我師兄?”古韻突然話鋒一轉,素雅潔淨的玉臉陡然多了幾分紅光。
“你師兄?姑娘是說巧匠兄與劍匠兄?”
“對,巧匠不僅是小女子師兄,還是小女子的未婚夫。”
巧手玉女的聲音依然溫柔動聽,但卻有如一道驚雷,炸得張四郎腦海一片翻騰,巨浪久久未消。
巧手玉女竟然是巧匠的未婚妻,巧匠因為加入邪器小組,與勾命決戰而同歸於儘,唏……
瞬息間,張四郎聽出了古韻聲音裡的仇恨氣息,善良的人同樣懂得仇恨,而且一旦恨上,比一般人更加難以磨滅。
啊,這仇人不會是我吧?
邪器的腦海瞬間閃過了千百意念,一想到要與古韻為敵,他竟然心窩酸,很不是滋味。
巧手玉女不是觀察彆人內心的高手,兀自眼簾一顫,美眸多了一抹淚光,哀傷而又悲痛地繼續說道:“師兄為了一個承諾,死於邪門妖人之手,小女子雖然心痛,但也明白師兄下山當日的心情,所以小女子也會——保護張兄。”
意外的驚喜令張四郎愁雲儘去,歡喜之餘,他輕鬆的腦海靈光閃現,突兀問答:“古姑娘,你來九陽山,難道是為了給巧匠兄報仇嗎?”
“對,勾命連害我兩位師兄,師門懼怕風雨樓的勢力,不提報仇之事,但我一定要讓兩位師兄在酒泉下安息。”
溫柔玉人的聲調突然淩厲起來,她下意識緊握玉手道:“我已查探清楚,勾命當日在萬劫崖布下的陣法,就是出自勾魄之手,所以勾魄必須死。”
過度的善良也是一種偏執,偏執的古韻就此把勾魄當做了勾命,仇恨就此深深纏繞了兩個天才玉人。
真是巧呀!
張四郎心中一聲長歎,想起了勾魄那同樣不可改變的話語。
兩女都把對方當做了你死我活的仇人,看來她們之間的廝殺絕對不可避免,唉!
張四郎無端端地擔心起來,古韻則回複了本性的溫柔,看了看天色道:“張公子,外麵追兵雖然少了,但你傷勢未愈,若是放心,就呆在我房中吧。”
能與美人獨處,張陽當然歡喜,不過如今情勢特殊,他還有一個強烈的疑問,在心底盤旋不去,就連美人也不能留下他的腳步。
一番誠懇的道謝後,張四郎搶在黎明的曙光刺破天際之前,悄然離開了金石門的院子。
沒有了天狼尊者這等老怪物的追捕,邪器少年無驚無險地回到了居處;他前腳剛一跨過門檻,小音已經飛撲了過來。
“主人,嚇死我啦,嗚……主人,你下次行動一定要帶上我。”
完美的淚珠滾落在張陽肩膀上,寧芷纖與海萍隨即迅來到,兩女的美眸也是一片紅潤。
張陽正在安慰三女,百草夫人悠然出現,美婦人腳步雖然不快,口吻也很是平靜,但美眸裡卻布滿了血絲,明顯也是一夜未睡。
時光一晃,天色大亮。
激蕩了一夜的血腥終於隨風散去,張四郎沒有走出藥神山院子,卻在院門口轉了無數個圈。
“主人,訊息已經傳出去了,三夫人肯定會收到的。”
“四郎,你已經晃了半個時辰了,先坐下來吧,該來的總會來的。”
小音跟著張陽一起來回走動,寧芷纖則完全回複了平靜,玉人之心一半被四郎占據,一半則充斥著藥花藥草,她一邊埋研究,一邊隨口勸說著急躁的情郎。
“娘親不知道會不會來,哼,我就是死了,可怕她也不會急。”
“咯咯……小羊兒,又在背後說為娘壞話呀。”
邪器少年的埋怨聲還未落地,劉采依慵懶嬌柔,風情萬種的倩影已經飄然而現;她走到兒子麵前,伸出蔥蘢玉手,輕輕地戳了兒子眉心一下,還嫵媚嬌嗔道:“小沒良心的!”
瞬息間,張陽渾身酥軟,感覺骨頭都融化了,寧芷纖三女雖然知道三夫人素來喜歡逗弄四少爺,她們還是禁不住心弦一顫,生出了一縷羞人的猜想。
天啦,三夫人這聲調也太……過分了,簡直就像打情罵俏呀。
“娘親,彆玩啦,快說正事吧,你兒子我昨夜差一點就被狼吃了。”幸虧張四郎已經習慣了娘親的戲弄,飄蕩的魂魄及時回到了軀殼裡。
“唉,娘親很久沒有看到你了,就讓娘親解解饞嘛,咯咯……”
三夫人高挑的倩影曲線蕩漾,笑了一會兒,又話鋒一轉,眨著沒有絲毫皺紋的眼角,帶著神秘的笑意問道:“四郎,你師娘呢,不見她人呀,是不是太勞累呀?”
無論張陽做了多麼強的心理準備,最後卻總是覺,他又被娘親打敗了。
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張四郎背心,心中虛的少年禁不住暗自慶幸,新虧百草夫人早有先見之明,沒有出來與三夫人見麵,否則野性美婦定然會當場暴走。
在張陽連續哀求三次後,劉采依的笑聲終於消失,她微點豐潤完美的玉臉,突然一本正經道:“時機差不多了,你也應該知道全部真相;四郎,陪為娘逛一逛九陽山吧。”
第一智慧美婦當先向外走去,張四郎神色一喜,緊接著心緒突然無比凝重,玄妙的直覺令他預感到,神秘的真相真得要浮出水麵了。
邪器少年邁著緊張的步伐追了上去,小音幾女則麵麵相覷,三夫人既然不想太多人知道真相,那她們自然不會跟出去,反正有得是機會從四郎嘴裡榨出結果,何必急在一時呢,嘻嘻……
山野之風清爽宜人,一對特彆的母子行走在若隱若現的山徑小路上,沿途奇跡般沒有碰到一個閒人。
“娘親,王香君到底是怎麼回事?孩兒親眼看見她對黃靈女做出了一些古怪的行為?”
“沒有什麼古怪的,王香君做的事,與你做的事情大同小異。”
“啊,你是說,王香君也在捕獵——妖靈!”張四郎的眼珠子漲大到了極限,禁不住自言自語地補充了一句:“她也能捕獵妖靈!?”
三夫人的腳尖輕輕翹起,嫩嫩的青草竟然托起了她的身子,神秘美婦站在草葉上輕輕旋轉,悠然回應道:“嚴格來說,王香君捕獵的不是妖靈,而是妖靈宿主;惡之器魂擁有特彆能力,能將妖靈宿主變成傀儡人偶,而妖靈則永遠被困在人偶裡,永遠為王香君驅使。”
娘親如此動作,張陽依然感應不到她身上有靈力的氣息,一個積壓已久的迷惑陡然鑽進他腦海,把原本的疑惑擠到了後麵。
“娘親,你到底是誰?你肯定會道術,對吧?”
“咯咯……我就是你娘親呀,還會是誰!至於道術嘛……”劉采依從草尖上走了下來,難得正麵回答道:“娘親本來會道術,不過為了壓製萬欲牡丹,娘親失去了力量,直到你放出妖靈,娘親的力量才一點一點地恢複了。”
“娘親,玄靈鼎與萬欲宮,還有你,到底有什麼關係?”
張四郎呼吸一重,緊接著又凝聲道:“孩兒還有一個感覺,六道、一元似乎在計劃什麼,不像他們表麵所說,是為了什麼天下蒼生。”
“小羊兒,不錯嘛,你感覺越來越敏銳了,咯咯……娘親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吧,你不要插嘴,也不要多問,安靜地聽就好了。”
“孩兒知道,娘親,你講吧。”
劉采依站在了一株千年蒼鬆之下,透過枝葉的縫隙,眺望著蒼穹,星辰般美眸悠然浮現回憶的光華。
“大概是三十年前,天人界第一煉丹房裡,出了一件小小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