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就在這時,一陣冷笑聲自四麵八方傳來,“閣下口口聲聲要炮製我華山弟子,嶽某倒想見識一下閣下的手段。”
話音縹緲,隱隱透著一股子陰冷,令人不寒而栗。
儀琳身子微顫,不自覺的往慕容複懷中靠了靠,“這……這是嶽師叔嗎?”
慕容複笑了笑,手一滑便伸到她衣服裡去,嘴中說道,“除了他還能有誰,沒想到嶽不群功力精進如此之快,此前我還覺得他頂多跟左冷禪旗鼓相當,現在看來,連左冷禪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語氣中透著濃濃的驚訝,他知道嶽不群修煉了辟邪劍法後武功大進,但沒想到他的內力也增長了這麼多,就方才的情形看來,已經隱隱有絕頂高手的水平了。
要知道辟邪劍法隻是一門速成武功,在內功方麵並無助益,能讓嶽不群內功大進,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的紫霞神功大成了。
紫霞神功一直被很多人看不起,覺得“神功”二字言過其實,實際上這門內功屬於典型的厚積薄發,初期修煉時平平無奇,進境極其緩慢,可一旦修煉大成,便如山洪爆發,鋪天蓋地,功力呈數倍增長,後勁十足。
另外,此功還有兩大特性,其一便是自動護主,這跟九陽神功有些相似,其二則是化解異種真氣,又跟北冥神功、化功大法一係的武功有異曲同工之妙,神功二字名副其實。
當然,江湖上乃至華山派內,幾乎沒人知道紫霞神功的玄妙之處,否則也輪不到嶽不群來修煉了,偏偏嶽不群資質平平,修煉多年進展極其緩慢,以致氣宗宗主之名名不副實,而今他忽然內力大進,這如何不叫慕容複驚訝。
儀琳不知道紫霞神功的秘密,也體會不到嶽不群如今的功力有多深,隻是覺得慕容複的話太過聳人聽聞,“你是說左師伯也不是嶽先生對手?”
慕容複點點頭沒有說話。
此時場中的木高峰更是心底發涼,他竟感應不到聲音的源頭在哪裡,身形一動,來到林平之身後,探手扣住其咽喉,揚聲道,“是嶽先生來了麼?何不現身一見?”
“嶽某早就現身了,隻是閣下沒有發現而已。”嶽不群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不似先前那般虛無縹緲。
木高峰目光一轉,朝東邊一塊山石望去,隻見那裡站著一個身著儒衫的瘦削男子,正是嶽不群。
木高峰心中驚駭不已,上次嶽不群從他手中救走林平之時,他還覺得對方武功不如他,隻是忌憚華山派人多勢眾,才被迫放走林平之,可今次見麵,對方無論是內力還是輕功,都遠勝於他,竟有種瀚如煙海的感覺。
好在先前製住了林平之,否則今晚有可能就栽了,木高峰強行鎮定下來,朝嶽不群冷笑道,“原來真是嶽先生,嗬嗬,君子劍躲在暗處偷窺他人,可著實稱不上什麼君子啊。”
嶽不群臉上無動於衷,淡淡道,“嶽某站在這裡已經很久了,而且來的時候也未曾隱藏蹤跡,算不得窺伺,再說閣下如此對待我華山弟子,嶽某怎麼做都不算過分吧。”
木高峰登時語塞,渾濁的老眼骨碌碌轉個不停,“嶽不群,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君子,想要你的弟子活命,最好彆輕舉妄動,否則老駝子死也拉上一個墊背的,不算虧本買賣。”
若是平時,他縱然明知不敵,也絕不會說這種低聲下氣的話,可眼前的嶽不群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內息深不可測,雪上加霜的是他自身還受了不輕的傷勢,根本沒有一點把握能逃過嶽不群的追殺。
嶽不群嘴角微翹,閃過一絲嘲弄,“木高峰,你覺得,嶽某會放你離開麼?”
此言一出,木高峰心神大凜,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一點都不顧及弟子的死活?
心念一橫,他一把掐住林平之的脖頸,將其提了起來,一邊緩步朝下山的路摸去,一邊說道,“嶽不群,你若覺得可以在老駝子動手之前先殺掉老駝子,大可一試。”
嶽不群臉上似笑非笑,一手輕輕摩挲著腰間的長劍劍柄,一言不發。
他越是這般,木高峰心中越發冰涼。
“平之,還不動手,更待何時?”忽然,嶽不群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木高峰一怔,“難道……”
腦海中某種念頭一閃而過,下意識的去看林平之,就在這時,一道銀光劃破夜空,瞬息間跨越數丈距離。
這速度實在太快了,木高峰根本反應不過來,隻覺手背上陡然傳來一股鑽心的刺痛,搭在林平之脖頸上的那隻手不自覺的縮了回來。
“糟糕!”木高知道這一鬆手意味著什麼,奈何為時已晚,想再去抓林平之,但見其腰身一彎,竟是詭異的形成一個對折,輕而易舉的滑了出去。
“卑鄙!”木高峰忍不住罵了一句,哪裡還顧得上林平之,根本不敢有絲毫拖延,當機立斷的返身逃跑。
“現在才想跑,不覺晚了點麼?”嶽不群冷笑一聲,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幾個恍惚便躍出數丈,攔在木高峰身前,一手輕揚,劍光閃爍,極其刁鑽的一劍刺向木高峰心臟。
“彆……彆殺他!”這時,林平之的聲音響起,那劍光頓了一頓,輕輕偏了一個角度,噗的一聲,在木高峰手臂上劃開一個口子,鮮血泊泊直流。
嶽不群轉頭瞥了林平之一眼,目中帶著詢問之色。
林平之咬牙道,“我要親手報仇。”
“那簡單。”嶽不群淡淡一笑,長劍豎在背後,右手嗤嗤嗤在木高峰胸前連點數下,封住其周身大穴,“平之,過來殺了他,替你父母報仇。”
躲在暗處的慕容複見此一幕,臉上不禁閃過一縷疑惑之色,這嶽不群性情變化也太大了吧,按照他以前的脾性,斷然不會做這種製住敵人叫弟子出手殺害的事,否則林平之也不至於為了報仇修煉辟邪劍法。
另外,最讓他覺得離奇的是,嶽不群明明知道林平之修煉了辟邪劍法,卻沒什麼異常反應,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
要知道辟邪劍法跟思過崖秘洞的五嶽劍招不同,暴露了五嶽劍招,林平之可以有諸多說法,嶽不群也不會因此責難於他,甚至還會嘉獎他,可辟邪劍法是嶽不群最大的秘密,不止關係著一個男人的尊嚴,還牽扯到當年的林家滅門慘案,他嶽不群又怎會無動於衷?
這是其一,其二,林平之的劍譜是從哪裡得來的?如果是從嶽不群那裡偷來的,試問他在得知師父藏有林家劍譜後,會生出什麼樣的想法?而嶽不群得知自己秘密被發現,難道不該殺人滅口麼?
二人好像早就知道彼此都修煉了辟邪劍法,偏偏跟沒事人一樣,好生叫人奇怪。
整件事愈發撲朔迷離,慕容複想了半天,始終理不清其中的頭緒,心中盤算著要不要趁現在出手製住二人嚴刑拷打一番,逼問出二人的秘密。
就在慕容複猶豫之時,林平之來到木高峰身前,狠狠的瞪著他,長劍在他臉龐上拍了拍,“老匹夫,你沒想過會有今日吧。”
木高峰沒有回他的話,隻是靜靜看著嶽不群,似乎要將他看個通透一般。
“怎麼,嶽某臉上有字?”嶽不群輕笑道。
木高峰搖搖頭,默然片刻,“老駝子行走江湖多年,自問閱人無數,但唯獨嶽先生你,老駝子看不透。”
也不待嶽不群開口,他繼續說道,“幾年前,你武功平常,‘君子劍’的大名享譽江湖,可今日一見,你武功陡然高了數倍,如果老駝子沒看錯的話,你方才所使的,也是辟邪劍法中的招數吧。”
先前嶽不群使詐令他放開林平之,以致失去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現在他卻覺得,不管有沒有林平之,他的結局也不會有多少改變。
嶽不群不置可否,“少見多怪,華山劍法博大精深,你又能認得出來幾招。”
“嘿嘿,就當我老駝子老眼昏花了吧。”木高峰冷笑一聲,沒有與他爭辯的意思,話鋒一轉朝林平之說道,“林小子,老駝子確實曾有收你為徒的打算,奈何世事弄人,你身懷辟邪劍法,換做是誰也不會輕易放過你,但老駝子自問比某些人好得多了,你記住,看不見的刀子才是最危險的,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
林平之臉上若有所思,嶽不群冷哼道,“死到臨頭還胡說八道,就你這樣的卑鄙小人,臭名昭著,居然有臉說比彆人好,我瞧你就是世上最肮臟的蛆蟲。”
木高峰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緊接著身子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師徒二人懼是吃了一驚,下意識的退開幾步,忽然,木高峰哈哈一聲狂笑,身形陡然暴掠而出,一下撲過去抱住嶽不群的大腿。
嶽不群不明所以,但這個時候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遂運轉內力,意欲震開其手臂,偏偏木高峰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抱著毫不鬆手。
“你乾什麼!”嶽不群大急,抬手便是一劍,刺入木高峰背後的駝峰上。但聽“噗嗤”一響,好似一個水泡被刺破一般,幾道褐綠色的鮮血濺射出來。
“呃……”木高峰慘叫一聲,喃喃自語道,“這最後一筆買賣,似乎虧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