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序身軀巋然而立,看著向自己衝來的許應,笑道:“我常見人間有飛蛾撲火之輩,本領不怎麼樣,卻怒發衝冠,為一時義氣而折損性命。六十萬年過去,我原本以為這類人已經死絕,不曾想世間居然還有。”
他的法力爆發,四周天地頓時扭曲,旋轉,空間仿佛不存在一般,被他折疊成任。
“可惜,今天又少了一個!”
如此霸道絕倫的法力,許應前所僅見。
但下一刻,山水丈天尺便在許應手中鋪開,頃刻間近乎所有扭曲的空間都遍布丈天尺的蹤影,一發向韋序打來
“至尊法寶?”
韋序驚愕,不假思索右手重重握拳,頓時四周扭曲的空間被他握在手中,層層疊疊的山水圖消失,隻剩下一尺,啪的一聲,落在他的拳頭上,他的拳頭頓時被打得皮開肉綻
“山水丈天尺?”
韋序凶眉跳動,左手已經一拳打在許應身上,咚,一聲悶響傳來,他麵前的空間突然破開一個大洞,巨大的力量傾瀉,壓迫著許應的身軀從那個空間破洞中飛出
下一刻,遙在八百裡外一座山巒突然炸開,卻是許應被他這一拳打得從空間的另一端飛出,砸在那座大山上。
這一擊好生沉悶,遠遠隻見那座山頭炸開,亂石騰空,一顆顆巨大的石頭飛在空中,看似速度極慢。
這是由於距離太遠造成的錯覺,倘若來到跟前,便會看到亂石驚空的可怕一幕。
“不自量力。”
韋序抬起右手,隻見自己的右手皮膚炸開,露出幾節雪白的指骨,正有血液從旁邊滲透過來。
他的中指指骨被那一尺打得骨縫有些裂開,道力在骨縫中彌漫,相互交織。
“此寶若是由至尊祭起,還可以讓我受到道傷,但由你祭起,便差得遠了!”
“韋序運轉法力,將裂開的骨縫中的道力煉去,手上的傷口很快痊愈,低聲道:這小子,哪裡來的至尊法寶?”
他仰起頭,望向遠處還在崩壞的山峰一眼,心中有些詫異,至尊法寶極為難得,因為至尊境是涸無比困難的境界,難以煉成。
相比來說,大羅金仙這個舊日的境界更加容易修成,但想修成至尊,難度比大羅金仙困難了百倍不止
因此至尊的數量極少,大羅金仙反倒很多。
至於至尊法寶,更是少見得很。
韋序能夠在八卦煉丹爐中百煉不死,但是麵對山水丈天尺,儘管祭起此寶的人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鬼,修為實力也不是如何強大,卻能憑借此寶傷他。
“山水丈天尺的主人,一直是個迷。當年我師那個時代,誕生了許多奇才,也不知是何人煉成此寶。聽聞此寶有個綽號,叫做必中一尺,意思,是說,隻要,此寶祭起,對手,無論施展什麼法寶,什麼,神通,都會,挨上一尺。不過,不管,是哪位至尊的,如今,都是我的!”
他剛想到這裡,突然眯了眯眼睛,隻見八百裡外的山峰上,正有一個細小的身影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站在那座已經殘了的山頭上,鼓蕩氣血,似乎在運煉什麼法門
“我沒有打死他?”
韋序瞪圓眼睛驚訝不已,“這五十多萬年來,我被兜率仙火燒得太狠,這身修為恢複還不到一成,力量不如從前。”
他能看得出來,許應的修為其實並不怎麼高,對他修為產生最大的提升的,還是他身後懸掛著的那九件法寶。
對於韋序來說,這九件法寶的威力不過爾爾,普通的仙王法寶罷了。但對於許應而言,這便是他的九個外在境界,每個外在境界帶給他的提升不是很大,但法寶內部還擁有仙王般的法力。
九大法寶,便相當於九尊仙王,帶給他的提升非同一般。
但對於韋序來說,依舊不過爾爾。
承受他那一擊,就算許應的九件法寶是仙君法寶,也會被他一拳轟殺。
但許應竟然沒死
“這小子的肉身,有些意思!”
韋序剛剛想到這裡,卻見許應似乎傷勢痊愈,從崩起的亂石中衝天而起,腳踩一顆又一顆騰空的巨石,向這邊飛奔而來
他一邊飛奔,一邊祭起山水丈天尺。
韋序臉色微變,抬手虛虛一壓,頓時許應頭頂的天空轟然崩塌,一個巨大的掌印直接碾壓著許應狠狠砸在地上,大地震顫,不斷沉降,地麵一道道深不可測的裂痕四麵八方延伸
“但太年輕了。”
韋序收手,淡淡道,“你動用了至尊法寶傷我一次,便是你的極限,我豈能給你第二次傷我的機會?”
他轉過身,看向正在交鋒的其他人,小天尊迎上的鐘儀帝君,鐘儀帝君是仙帝至尊和九天之上的存在出行時的司儀官,掌控大大小小不同的鐘器,天君境界的修為,催動大大小小的鐘器,打得小天尊節節敗退。
“此人的煉體法門也是極強,肉、神、道,三位一體,能在天君手底下堅持這麼多回合,頗有些二郎真君的風範。”
韋序目光落在正在與陳潮生交手的大黑狗身上,卻見這條狗的修為實力竟然比小天尊還強一些。
隻是陳潮生師承九天之上的羅聖人,道法神通要遠比哮天犬精妙,將哮天犬壓在下風。
“這條狗修煉的也是九轉玄功,很是不錯。”
韋序目光落在大鐘上,卻見這口大鐘將那幾位仙君打得抱頭鼠竄,狼狽不堪,不由錯愕萬分。
那口大鐘,居然還有一枚青色的道果,儼然是大羅金仙的法寶,但又不像。
“這口鐘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法寶,但不像法寶,我還未曾見過如此奇怪的物種!不去管它,吸收了他們,再加上瀛洲洞淵,我便可以恢複到巔峰狀態!那時來到九天之上談條件,也有些底氣。”
他剛想到這裡,突然心生警覺,不假思索回手拍去
他的左手迎上一個尺狀物,頓知不妙,立刻將修為提升到極致,護住自己的左手。
“嘭!”
無比恐怖的威能在他的左手與丈天尺之間迸發,炫目的道光甚至讓韋序眼前一片模糊,看不分明。
但他戰鬥意識實在太強,經曆的殺伐實在太多,已然侵入道光之中,一掌拍在許應的頭頂,隻聽轟隆一聲,許應像是根釘子,被他拍入大地深處
韋序麵色陰沉,隻見自己左手鮮血淋淋,山水丈天尺號稱必中一尺,果然名不虛傳
他豎起指頭,向那大洞不斷戳去,一道道驚天動地的指力打入大洞之中,精確無比的擊中在許應的天靈蓋上
韋序連續十幾指,打得許應沉降千裡,沒入滾滾的熔岩之中,這才罷休。
他隔空探手一抓,地殼深處,許應不由自主自那大洞中升起。
韋序笑道:“就算你是二郎真君在世,我這十幾道太虛神指,也能將你天靈蓋捅碎了。小鬼,你能傷我兩次,就算擁有山水丈天尺,也算是不弱,在我殺過的高手中,你能位列前百。”
他將許應“屍體”拉出地殼,打算收割瀛洲洞淵,不料那屍體剛剛飛出大洞,便見漫天山水撲麵而來
韋序心知不妙,立刻閃身躲避。
“啪!”
許應這一尺準確無比,敲在韋序的天靈蓋上
韋序頭腦昏沉,怒上心頭,惡向膽邊,張開血盆大口,暴喝一聲,許應四周空間被喝聲震得紛紛崩塌,許應也被震得眼耳口鼻溢血
許應催動無漏金身,這一聲道喝侵入他體內造成的恐怖破壞頃刻間便被無漏金身吸收,化作磅礴的力量,融入到肉身之中元神之中
他的元神站在神橋境界上,居然迎著仙光仙風再度向前跨出一大步,即將接近玉京天關
隻要破開此關,便是第三叩關期,跨過此關,便可以進入飛升期
許應原本距離第三叩關期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萬萬沒想到挨了韋序幾記神通,居然修為進步神速。
但他也麵臨著極大的凶險,韋序的力量霸道絕倫,無漏金身隻能讓他化去打入體內的力量,強大肉身元神,但倘若侵入體內的力量太強,無法化去不說,說不得還會爆體而亡
這一聲道喝中,許應隻覺無漏金身也隱隱有瓦解趨勢,急忙祭起太一金橋,催動十大洞天,頓時滾滾力量瘋狂湧來,在暴喝中保全自身。
他落在太一神橋上,韋序的道喝力量便沒有那麼強大。
“你是我師弟?”
韋序那雄壯身軀咚的一聲落在金橋上,望向許應頭頂的那十大洞天,神態有些錯愕。
“不對,老師走的那麼早,不可能還收一位師弟!”
韋序冷笑一聲,殺上前去,身後竟然也浮現出一種種絢麗的大道之景。
他的大道之景共有八個,分彆是混沌之海、玄黃二盂、琉璃淨空、不滅靈光、玉京仙城、太極仙域,生死神橋、無定長河。
他未曾煉成虛空與混元兩大道景。
但他的道法路數,與許應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他是青玄的傳人!”許應看到這一幕,頓時醒悟。
太虛之境的十種瑰麗景象,是青玄道人的十大道妙,韋序走的路數也是這種路數,應該是得到了青玄的傳承。
不過,韋序隻修成八景,未能煉成十景,而且這八景也已經乾涸枯萎,應該是被二郎真君鎮壓後,經過八卦煉丹爐的近六十萬年焚燒,把他的道妙煉去所致。
被煉了近六十萬年,大道八景依舊清晰,韋序的實力實在恐怖
“嘭!”
韋序一手擋住砸下的丈天尺,一手掏在許應的小腹,將許應打得身形拱起,向後飛去。
韋序追上,揮拳如狂風驟雨,瘋狂向他轟去,頃刻間許應便中了數十招
“轟隆!”
許應體內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他的不滅元神近乎是撞開玉京天關,將這座天門完全打開
許應運轉無漏金身,被打得鼻青臉腫,遍體鱗傷,牙齒掉了不知多少,換了一茬又一茬,但修為卻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提升
他又驚又喜,玉京天關洞開的刹那,他的修為再度提升,無漏金身和不滅元神也再上一層樓
“打得好!”許應叫道。
“還敢嘴硬!”
韋序怒不可遏,一掌打斷許應的左臂,並指一戳,將他胸口刺穿,許應臉上卻露出歡快的笑容。
韋序毛骨悚然。
許應隻覺修為再度飛速攀升,修為直奔飛升期去了,以這個速度,隻怕要不了多久,他便可以渡劫飛升,成為人仙
“你就這點能耐嗎?”許應吐出一嘴爛牙,祭起丈天尺,啪的一聲,打在韋序臉上。
丈天尺必中一尺的傳說,還是沒有被打破。
韋序怒喝喝,將許應舉起,雙手向兩旁重重一撕,沒能將他撕開,隻好將他摜在金橋上。
許應躺在橋上,揮舞丈天尺,奮力反抗,以丈天尺施展劍法,劍光縱橫,與韋序抗衡。但他越反抗,韋序打得越狠,很快兩人身上到處都是傷口
韋序也察覺到許應的修為在這短短時間便又有不小的提升,又驚又怒,心道:“難道老師還沒死,在那次襲擊中活了下來?這不可能,他的十景明明融入到太虛中去了……老師好偏心!”
他怒不可遏:“他將十大道景,全部傳授給這小子,卻不傳給我!還有,這小子挨打就變強,莫非,也是老師這段時間創造的功法?若是老頭子當年傳我這門功法,我被,困在八卦煉丹爐中數十萬年,早就,修成至尊境了!”
突然,許應手中的山水丈天尺啪的一聲,將韋序抽飛。
韋序心中一驚,翻身落下,卻見自己依舊落在那太一金橋上。
金橋兩岸,玄黃二盂奔騰演化。
他仰頭望去,頭頂鴻蒙無極。
太極無極變化,自成一界,將他困在其中。
韋序挑了挑眉毛,突然向後猛地一躍一翻,落在萬千裡外。
他落下之地,還是一道金橋,許應扶著金橋,搖搖晃晃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
韋序騰空而起,向天外遁去,瞬息間飛行不知多少萬裡,穿過不知多少時空,但停下時自己還在金橋之上。
“師弟,老師好偏心,傳了你這麼精妙的神通。”韋序露出嫉妒之色。
“師弟?”
許應怔住,搖頭道,“你認錯了,我不是你師弟。”
韋序突然臉色劇變,顫聲道:“師尊,你、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