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後,許應從劍仙絕壁中走出,時雨晴並沒有跟著他出來,而是留在劍仙絕壁參悟他書寫的《劍道歸真訣》。
《劍道歸真訣》是一門集煉氣神通法術劍心劍意劍道於一體的功法,其中最高深的道理直達仙道。
雖說經過許應的破譯,這門功法沒有那麼凶險,但想要參悟修煉,還是需要些悟性。
“以時雨晴的悟性,她參悟十天半個月,應該就可以入門了。”
許應去看玩七,隻見蚖七還在參悟石壁上的絕學,很是刻苦認真,便沒有打擾,心道:“七爺在劍道上的悟性雖然不高,但肯下功夫。可以傳授他劍道歸真訣,說不定他可以煉成。”
金不遺在打盹,許應沒有去吵醒它,神識掃了四周,隻見紫色仙草還在萬畝藥田中折騰。
許應搖了搖頭,徑自來到主峰。
主峰上,大鐘正懸浮在仙劍思無邪下方,時不時傳來悠揚的鐘聲,不知是借劍氣磨煉自身,還是時不時動了邪念。
仙劍思無邪則在幫蒼陽尊者治療仙道汙染,此時的蒼陽不像先前那般渾渾噩噩,已經能記起一些事情。
這老者下半身是蛤蟆,性情也變了,瞥見天空中有飛鳥經過,便咕呱一聲,張開嘴,舌頭激射,長出十裡遠,將那飛禽卷住拉入口中。
蒼陽尊者嘴裡塞滿羽毛,直著脖子,將那飛禽吞入腹中。
許應悄悄撿起一塊石頭,突然拋出。蒼陽尊者舌頭一彈,唰地一聲將那石頭卷住,拉入口中。
過了片刻,這老者吐出石頭,麵色不善的看著他。
許應哈哈笑道:“我是劍門太上長老,劍門尊者的地位,比我低了許多,你不要亂來。”
蒼陽尊者忍住怒氣,微微欠身道:“弟子見過長老。”
許應見他不再瘋癲,詢問道:“我聽掌門說,你率領許多劍門尊者進入望鄉台,為什麼隻剩下你一人?其他尊者呢?”
蒼陽尊者臉色暗然,道:“大概死了。望鄉台會吃人,我們進去之後,很多人被吃掉了。”
許應微微一怔,仔細詢問。
蒼陽尊者說起自己在望鄉台中的經曆,他們進入望鄉台不久,原本還一切正常,但後來伴隨著一道從天而降的火光落下,砸入望鄉台的深處,天地元氣便突然劇烈波動,事情漸漸發生了改變。
他們中有人時常會聽到古怪的聲音,有人的身體發生了異變,背上長出肉瘤,肉瘤生長迅速,長出另一個人的腦袋。
還有人與蘑孤共生,腦袋上長滿了蘑孤,波波炸開,向外噴射孢子。
有人與山體長在一起,有人與其他人長在一起,變得古怪而可怕。
他們拋棄了很多人,那些夥伴在變成怪物後,便被他們遺棄,這時候大家想的不再是為劍門保存有生力量,而是如何才能活下去。
大家想走出望鄉台,然而在這時他們發現,後方湧來青霧,讓他們沒有退路。他們決定按照初代祖師的地圖,尋找生路,離開望鄉台。
他們經曆艱難險阻,終於來到一座煉氣士在這裡打造的城郭,他們進入城中才發現,城中有很多沒有麵目的人。
“隻有我逃出城。”
蒼陽尊者道,“我的身體與蛤蟆同化,行動不便,跟在隊伍後麵,我看出不妙,便立刻封印元神,所以才能逃出來。不過逃出來之後,我的意識很快就喪失,不知自己。”
許應詢問道:“你說望鄉台的變故,發生在—道從天而降的火光落下之後,這道火光,是什麼東西?”
蒼陽尊者道:“我們先前也不知那是什麼東西,直到後來我們尋找生路,發現那道火光墜落的方位,就在那座城鎮的中心。
許應心中微動,立刻想到自己在那座城鎮中的所見,那是一座青銅仙殿,砸開了仙界凡間的通道,時空像是凝固一般,一切碎片都漂浮在那裡,一動不動!
而且碎片之中,還有一隻斷指的手掌!
他還朦朧的記起,自己看到青銅仙殿中有一個女子,看不清麵目。
許應細細詢問蒼陽,但蒼陽知道的還不如他多,蒼陽沒有深入城鎮,所以能逃出城鎮,他未能看到青銅仙殿和殿中女子。
許應詢問道:“也就是說,你們進入望鄉台之後不久,就發生了青銅仙殿墜落事件。青銅仙殿墜落後,便出現了天地元氣的劇烈波動。”
biququ/html/55435/《控衛在此》
蒼陽尊者遲疑一下,道:“天地元氣的劇烈波動,也有可能是天地折疊引起的。那時,元狩世界,各大部州,都在修煉天人感應。那時的天空,變得很不可理喻。
他抬頭看向天空,道:“你能看到許多大地,飄浮在天空中,大海也飄浮在天空中。一種異常的天地大道從外域入侵,神秘強大。”
許應早就聽人說起天人感應造成的天地劇變,隻是沒想到蒼陽尊者口中,居然還有外道入侵!
蒼陽道:“很有可能是那時的天地封印,造成了天地元氣波動的現象。
許應徐徐走動,思索道:“可是,天地元氣劇烈波動,與青銅仙殿降臨,是同時發生的。對不對?”蒼陽尊者點頭。
“這裡麵,必有什麼聯係。”許應心道。
仙劍思無邪專心致誌的煉化蒼陽尊者元神中殘餘的仙道汙染,一直沒有作聲,忽然仙劍射出一道劍光,化作小巧劍童落地,跳到蒼陽的蛤蟆被上坐下,道:“三千年前的青銅仙殿墜落事件,我知道一些。”
許應連忙詢問,劍童道:“當年我懸於劍門與仙界之間,感受到外道入侵,看到天地扭曲,心知有大事發聲。有那麼—段時間,我甚至可以感受到我的主人。他在仙界,平日裡我根本不可能感受到他,但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彷佛仙界與凡間的距離變得很近很近。
許應疑惑,仙界和凡間的距離變得很近?“近得就像是要撞在一起一樣。”
劍童道,“我還感覺到天界的天道,也變得清晰起來。除此之外,便是天道之外的異種大道,也變得異常活躍。”
許應心中微動,脫口而出:“三界潮汐!”劍童疑惑:“什麼三界潮汐?
許應解釋道:“我有個朋友叫袁天罡,他說仙界、天界和凡間等各界,會有一場大潮汐,讓各界的距離變得很近。因此我聽你說,你感應到天道和仙界的主人,以及外道,所以我覺得三千年前引起天地變故的,可能是三界潮汐。”
劍童搖頭道:“不止三界,還有陰間以及外道世界。”
大鐘道:“阿應,小邪,你們說三界潮汐會不會是三千年一遇?陰間與陽間兩界的碰撞,會不會就是三界潮汐的前奏?”
劍童聽它稱呼自己小邪,頓覺不爽,不過也覺得這口鐘的推測很對。
許應突然想起蒼梧之淵的怪眼,以及飄浮在怪眼中的眾多仙屍。仙人不能下界,那麼仙屍從何而來?會不會是潮汐發生時,仙人殺出仙界,與外道強者廝殺留下的屍體?
隻是,他的疑問無人能回答。
“想要解開這個謎團,隻有再入望鄉台,尋找青銅仙殿,與殿中的女子聊一聊!”
許應目光閃動,向大鐘和劍童道,“我們的猜測始終隻是猜測,而青銅仙殿中的女子才是親曆者!”
不過,不是現在。
他上次便差點葬送在那座詭異的城鎮,修為實力沒有長足進步,貿然闖入望鄉台,下場隻怕好不到哪裡去!
“對了,袁天罡是從哪裡了解到三界潮汐的?”
許應突然怔住,袁天罡隻是一個儺仙,就算精通神算,恐怕也很難算出這種事情吧?
“不過袁天罡畢竟智慧過人,他進入望鄉台,直接尋到生路,單單這一點,便比劍門的眾多尊者高明了不知多少。說不定他進入望鄉台內部,見到過青銅仙殿,因此知道一些內情。”他心中暗道。
就在這時,劍童突然壓低嗓音,道:“不要東張西望,有東西上山了。”
許應裝作觀察蒼陽,大鐘也有模有樣觀察蒼陽,劍童見狀,也觀察蒼陽。
蒼陽被他們盯著,手足無措,又要偽裝若無其事的樣子,著實難受。
許應突然抖手拋出一塊石頭,蒼陽立刻張嘴,唰地一聲舌頭飛出數裡,將那塊石頭卷住拉入口中。
他做完這些,終於放鬆下來,心道:“太上長老果然有主意。
許應悄聲詢問道:“小邪,什麼東西上山了?”“我叫思無邪,不叫小邪。”
劍童哼了一聲,道,“劍門山七十二峰,都在我的劍道守護之下,任何人上山都難逃我的感應,我的劍心通明,但凡有任何邪念,都難逃我的劍氣。但在三千多年前,有人躲過了我的劍心感應,藏身在劍門山上。”
它臉色微變,不知是驚恐還是氣憤,道:“那人一直藏在山上,與其他人一樣,我從未感受到他的邪惡。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感應到了,如此強大如此恐怖的邪惡,像是—道深淵,黑暗無比,吞噬一一切。我試圖斬斷這些邪念,卻發現根本斬不動。第二天……
第二天清晨,劍門七十二峰的四周,飄浮著一張張人皮燈籠。
那是劍門]如日中天的時候,劍門中很多高手融合儺法,為劍門開創了新生。然而,這些強者一夜之間悉數死亡,變成了飄浮在陽光中的人皮燈籠。
“現在,我覺察出這個人又回到劍門山。我感受不到他的邪惡,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劍童的身軀抖了一下。
許應能明顯感受到,它在恐懼。
強大無比的仙劍思無邪,竟然在恐懼!
它劍心通明,可斬一切邪念,讓人精心向道。
那是它第一次沒能斬斷的邪念,給它造成了極大的震撼乃至恐懼。
許應輕聲道:“無邪,你能感應到那個人去了何處嗎?”
劍童輕輕點頭:“劍仙絕壁。”
許應臉色頓變,立刻長身而起:“七爺和時雨晴還在那裡!鐘爺,我們走!
大鐘呼嘯跟上他,沉聲道:“阿應,叫上草爺和金爺!”許應回頭,望向劍童。
劍童遲疑一下,道:“他異常邪惡強大,我斬不斷他的邪惡,就算進攻,也不是他的對手。我隻是一柄劍,我隻有握在主人手裡時,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我主人不在這裡……
許應向它伸出手掌,目光溫潤,催動劍道歸真訣。
他衣袂飄動,發絲飛揚,站在風中如無雙的劍客,絕世的劍仙,無上劍意,自他體內勃發,一顆劍心,透明透徹。
劍童恍忽間,彷佛看到了自己的劍主。
它不再遲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衝天而起,下一刻劍光動,人影西斜,仙劍思無邪從天而降,帶著—道靚麗的仙光,落在許應手中。
許應抖動手腕振劍,劍鳴聲清越,響徹七十二峰。
“休!”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仙光,破空而去,直奔劍仙絕壁!
“金爺,草爺!
許應呼喚一聲,年邁的金烏立刻蘇醒,振翅而來。
同一時間,萬畝藥田中紫色仙草正在竊取其他靈藥的藥力,讓自己長出更多的葉子,聽到許應聲音,立刻連根拔起,向這邊飛來。
—道仙光飛入劍仙絕壁,仙光散去,許應身形出現,持劍而行,向劍仙絕壁深處走去。
他遇到正在參悟劍法的蚖七,蚖七驚訝的望過來,隻見許應頭頂大鐘,肩頭站著不死仙藥,身後跟著麵相陰沉的金不遺,全副武裝,不由驚疑不定。
許應做出噤聲的手勢,從他身邊悄然無息經過。
蚖七屏住呼吸,縮小身形,跳到許應另一邊的肩頭,目光幽幽盯著前方,心道:“阿應終於要乾掉時掌門,自己做掌門了嗎?”
仙劍思無邪察覺到他的邪念,強忍著削他邪念的想法,心道:“為何太上長老身邊的法寶,都擁有邪念?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陣陣喧鬨聲,人聲鼎沸,劍氣縱橫,遠遠便能感受到非凡的劍意,隱約還傳來彈劍作歌的聲音,頗有巴蜀一帶的豪邁!
“一彆都門三改火,天涯踏儘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
“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澹月微雲。尊前不用翠眉顰。”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劍門,一彆三千年,我回來了!晴兒,還記得為師麼?”
許應聽到這裡,心頭微震:“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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