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作為靈豐界的死敵，刺殺靈裕界的一位六階真人本就是削弱對方之舉。

但寇衝雪是什麼人？

哪怕是在莊真人已然窮途末路的情況下，仍舊不忘從對方的身上薅一把羊毛。

“所以，您從他的身上不但得到了關於武虛境的修行途徑，而且還讓對方主動在自己身上做下手腳，讓你能夠遠距離觀摩他的最後一戰？”

商夏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寇衝雪，忍不住再次問道：“您當真沒有辦法掩護他離開？一個活著的，且對各方各界充滿了仇視的六階真人，或許能夠牽扯到那幾座靈級世界更大的精力，而靈豐界也能從中爭取到更長的時間。”

寇衝雪冷笑道：“你覺得星驛廣場之上，孟源修的蒼奇珠受損之後，他們有沒有意識到各方各界將會著手瓜分蒼奇界？”

商夏“嗯——”的一聲沒有開口，顯然他認為無論是孟源修還是這位莊真人都是知曉此事的。

寇衝雪看了他一眼，繼續道：“那麼問題來了，孟源修作為洞天真人也還就罷了，這位莊真人事先又為什麼不逃呢？”

“是啊，為什麼？”

商夏同樣也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他顯然並不知曉其中的緣故。

寇衝雪解釋道：“因為無論是莊真人還是我，又或者是其他絕大多數非借助洞天晉升的六階真人，雖然沒有受到自身所處位麵世界的束縛，但卻受到所屬位麵世界的深切影響，如果位麵世界不存，那麼我等這些人便失去了調用天地之力的根本！而六階真人不懂得調用天地之力……”

說到這裡，寇衝雪輕笑了一聲看向了商夏，道：“你覺得他還會不會是你的對手？”

商夏訕訕而笑，道：“畢竟是六階真人……”

寇衝雪卻對商夏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看向星空深處，道：“他逃不掉的，沒有了蒼奇界作為根基，自身虛境本源無法自成天地，他甚至都無法在星空之中隱藏自己的身形，與其像一個活靶子一般被人淩虐致死，還不如趁著最後一口氣與這些對手拚上一場！”

商夏聞言忍不住問道：“山長，所有的六階真人均無法擺脫所屬位麵世界的影響麼？那是不是說每一位六重天武者都有自己所屬的位麵世界？星原城的那些六階真人，他們所屬的位麵世界又在哪裡？”

寇衝雪笑了笑，道：“你覺得我知道？”

商夏目瞪口呆的看著寇衝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說白了，靈豐界與寇衝雪一同進階，前後總共才幾年的時間？

不過寇衝雪在這個時候語氣又是一轉，道：“星原城的那些人我雖然不知道，但武虛境武者要擺脫所屬位麵世界的影響，卻似乎要等到自身的修為突破六階第四品之後。”

“六階第四品？”

商夏喃喃自語道。

他似乎記得星原城星原衛的衛主諸葛湘，便是一位修為達到了六階第四品的高手，而且也是他所僅知的一位六階第四品高手。

寇衝雪道：“想明白了吧，迄今為止，你見過幾個修為在四品以上的六階真人？而靈鈞界、靈裕界這等位麵世界，如果沒有第四品以上的真人存在，又怎麼敢號稱是最頂尖的靈級世界？”

“那這些人在哪裡？”商夏連忙問道。

然而寇衝雪卻搖了搖頭，道：“莊真人曾猜測，這些能夠擺脫所屬位麵世界束縛，且自身虛境本源又能夠自成天地的存在，他們定然具備了邁入某種更高級世界的門檻，具備了接觸某種存在的資格。”

商夏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到了那個境界，自然就會知道？”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寇衝雪有些驚奇的看了商夏一眼，然後他的神色忽然間一振，道：“他們找到他了！”

商夏聞言整個人變得異常肅然，儘管接下來他與寇衝雪僅僅隻是以旁觀者的身份觀戰，但麵對一位六階真人注定的最後一戰，他還是很難以一種輕鬆、釋然的態度來進行看待。

寇衝雪雙手結出一道劍印，商夏能夠清晰的察知到從寇衝雪身上湧動的虛境本源劍氣，然後在身前的虛空開辟出一道劍幕，而在劍幕之上卻呈現出一片與二人所處位置截然不同的星空。

“這是那位莊真人的視角？”商夏忍不住道。

“視角？”

寇衝雪想了想，道：“這個形容倒也貼切，不過我們借助的並非是莊真人的眼睛，而是位於他身上的手段……”

說到這裡，便見得劍幕之上的視角扭曲，周圍至少有四團被虛境本源包裹而讓人看不出本尊真身的六階真人。

毫無疑問，此時的莊真人已經陷入了重圍當中。

“莊真人，你當真不願說出那個助你襲殺沈真人幫凶的身份？”

一道讓人聽在耳中卻無從辨彆身份的聲音突然傳來。

商夏聞言忍不住偏過頭來看了寇衝雪一眼，卻見寇衝雪若無所覺的盯著眼前的劍幕，顯然並不擔心莊真人會將他的身份泄露出去。

“嗬嗬，爾等這麼長時間不曾出手，不就是想要布下陷阱等著那一位出現？可惜讓你們失望了，其實就連本真人也不知道那一位的身份，他始終未曾在老夫麵前顯露真身，而且看樣子他早已識破了爾等的伎倆，是不會再出現了。”

劍幕當中傳來了一道聽上去中氣略顯不足的聲音，想來正當是已經受創的莊真人。

“看來傳言說你與孟源修之間有矛盾，此事應當不假，否則的話，若然他能夠將元修洞天中的本源聖器交予你，即便蒼奇界最終仍舊被我等瓜分，你也大可以遠走高飛！”

又有一道聲音從虛空當中傳來，在莊真人循聲望去的時候，劍幕前的寇衝雪輕“嗯”一聲，道：“這位應當是靈鈞界的飛章真人。”

此前星驛廣場之戰的時候，寇衝雪曾經與飛章真人有過交手，因此識得此人。

不過商夏的關注點顯然不在寇衝雪說的上麵，他急忙道：“山長您沒有聽到麼，借助本源聖器是可以不受位麵世界崩毀影響的。”

寇衝雪黑著臉反問道：“那你是覺得靈豐界毀了好，還是覺得通幽福地不必再晉升洞天秘境了？”

靈豐界毀了寇衝雪的確可以借助本源聖器保有六重天的戰力，而通幽福地不必晉升洞天，自然也就用不到本源聖器，這些寇衝雪便能夠隨時將本源聖器帶在身邊了。

商夏訕訕而笑，連聲道：“當然是……都不好，都不好！”

這時莊真人的聲音再次從劍幕當中傳來，隻不過這一次語氣當中帶著幾分譏誚：“他的陣器神兵本就被爾等所算，若再沒有了本源聖器，元修洞天便不完整，孟兄的實力更加無從發揮，之後在元修洞天之外又怎麼能殺得了永思？”

商夏從莊真人的言語當中聽出了一個訊息，那便是孟源修這位六階陣道大宗師在蒼奇界所構築的陣道體係是源自於元修洞天的，一旦將元修洞天的本源聖器借予莊真人，那麼莊真人固然能夠從此逍遙於星空之下，但整個蒼奇界便再無一絲反抗之力了。

孟源修與莊真人雖同屬蒼奇界，但這二位卻並非同門，相反，他們各自所屬的勢力可能還處於一種相互競爭的關係。

那麼可以想象，若是麵臨為難之際雙方聯手則可，然則在滅頂之災下，讓其中一個自我犧牲而去成全另外一個，那就未必能夠做到了。

不過這時劍幕中另外一位真人的聲音傳來，卻似乎又證明了商夏剛剛的想法也並未全中：“我看倒也未必！那位先天不足的餘姬真人，恐怕就是孟源修為了替換本源聖器而倉促催生出來的吧？可惜，如若不是我等發動的夠快，而那位餘姬真人最後不願配合，最後死在了元修洞天之外，或許孟源修還真就將本源聖器交給了莊兄你！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莊兄與孟真人之間原本是有見麵計劃的吧？”

莊真人的目光轉向了另外一位真人，不過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可能有點兒長，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道：“肖兄，蒼青界又比蒼奇界強多少？蒼孟界的永思真人已然身隕，前車之鑒還不夠麼？”

莊真人的話便是在直指四大靈界的六階真人，正在有目的的削弱其他蒼界的實力，而削弱的目的何在？眼下蒼奇界便是現成的例子了。

難言的沉默當中，蒼青界肖玉剛真人沉緩的聲音傳來：“此番若得蒼奇界之助，蒼青界距離靈界不遠矣！”

“明白了！”

莊真人輕輕一歎，目光向著周圍的四位六階真人，以及隱藏於星空更深處的各方存在，忽而大聲笑道：“既然結果已經無從更改，那麼索性便讓莊某最後痛快的戰上一場！諸位同道，你們誰先出手？”

包圍他的四位真人沒有一人搶先動手，因為他們心中都很清楚，莊真人已然窮途末路，此時困獸猶鬥之下，誰先出手便極有可能遭至對方最後的反擊。

儘管在場的四位真人均有信心擊敗重傷之下的莊真人，可萬一要是被對方最後拚死重傷，又或者是身上還隱藏有什麼拚命的底牌所傷，那可真就是得不償失了。

畢竟之前莊真人與蒼青界肖真人的對話還言猶在耳，誰又能猜到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

莊真人似乎看出了四位真人的遲疑，當即大笑一聲，道：“既然四位不願出手，那莊某索性便成全爾等！”

說罷，也不見雙方有任何的動作，劍幕之中所能見到的虛空統統開始扭曲，直至無數崩碎的虛空開始崩碎，劍幕之中呈現出一片混沌之色。

商夏下意識的看向了身旁的寇衝雪。

卻聽寇衝雪緩緩說道：“這是六階真人之間各自虛境本源的比拚，你可以理解成為各自領域空間之間的相互碰撞、擠壓、交錯和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