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份,有背景的武者商夏並非沒有遇到過,但那些人或有矜驕之內心,但卻從未有過矜驕的行為,甚至一個個可以說是精明透頂,無論是手段還是心智都堪稱淩厲,無愧於自身或者真傳、或者繼承人的身份。
然而眼前這個一上來就一副生怕彆人不曉得他出身背景的奇葩又是怎麼回事兒?
這樣的人居然到現在都沒有被人打死,甚至還敢跑到異域世界耀武揚威,真當武者不是熱血匹夫嗎?
儘管商夏覺得自己的遭遇有些不可思議,但眼前之人顯然不放在他眼裡,真正讓他感興趣的反而是發生在眼前之人身後的事情。
這位靈琅界的史靈素在商夏的提醒下,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兩位跟班打手居然沒有跟著現身,他甚至連身後發生了什麼都無法以神意感知察覺到。
此人雖然奇葩,但卻並非蠢貨,第一時間拿出了身上的幾件保命物品,隨即祭出一張遁符便欲逃走。
豈料他的身形剛動,眼前似乎便有一道五色光華閃過,四周的虛空忽然如同幻影一般晃了一晃,隨即他便發現自己仍舊停留在原地,而他手中的那張遁符分明已經啟用卻偏偏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史靈素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回過頭來看向商夏,驚呼道:“是你……”
商夏雙目微微一眯,隨即又是一道五色罡氣橫掃,史靈素走又走不得,退又不敢退,隻能硬著頭皮在身後幻化出四翼罡刀,試圖割裂眼前的罡氣。
豈料他的本命罡氣在遭遇到五色罡氣的瞬間便開始急劇消融,雖然也抵消了部分五色罡氣,但卻並未阻礙五色罡氣覆壓而來的速度。
不過商夏對此倒是稍顯驚訝,他能夠感受的出來,眼前之人非但有著五階第四層的修為,而且所煉化的四道本命罡氣品質也很是不凡,原本應當有著不錯的實力才對,隻不過此人似乎鬥戰的經驗極少,甚至對於廝殺還有些……畏懼?
五色罡氣掃過,史靈素的身上連續出現兩聲龜裂劈啪之聲,他身上兩件用來保命的物品已經碎裂掉了。
商夏見狀不由哂笑,連跟人對戰的勇氣都沒有,修為再高又有什麼用?
隨即便見得商夏伸手淩空一點,被指尖點中的虛空頓時蕩漾起一層漣漪,隨意一層五色光華便沿著蕩漾的虛空向著對麵的史靈素反向包圍過去。
“商公子,手下留情啊!”
史靈素真的是想要逃的,可偏偏這個時候他站在原地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眼前可是一個身懷聖器,在五重天就敢向六階真人出手,而且還能全身而退的狠人呐!
商夏早在剛剛對方說出“是你”的時候,便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但此人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商夏的姓名。
但已經意識到危險的商夏,已然不會再給此人任何說話的機會了。
五行空間一成,這片空間已然同外麵的世界完全割裂,他便是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不得不說,眼前這位靈琅界的奇葩武者的確在作死,如若他一開始沒有認出商夏,又或者認出來了也裝作不認識,那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在商夏手中留得一條性命。
可惜的是此人非但認出了商夏,還要將商夏的身份暴露出來。
如今身處蒼奇界,更有數位六階真人環伺的情況下,為了不暴露身份,商夏就不得不將眼前之人滅口了。
“商公子,饒命!放過我,家師……”
身上又有一道用來保命的物品報廢掉,生死存亡之下的史靈素終於爆發,沒頭蒼蠅一般試圖突圍除去。
然而早已經不知道錯過了多少次逃生機會的史靈素覺醒的實在是太晚了!
火山群上空厚重的雲塵當中,被分割除去的虛空再次回歸,商夏的身形從中走出,目光仿佛能夠刺穿眼前濃重的雲塵,道:“幾位,既然已經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雲塵深處突然傳來一道警惕的聲音:“你是誰?”
商夏笑了笑,隨口道:“你們覺得我是誰?”
之前那一道警惕的聲音再次傳來:“你不受天地本源意誌壓製,可見本該是本界之人,可我等為何從未見過你?”
商夏心中了然,眼前之人果真是蒼奇界的本土武者。
於是商夏笑了笑,道:“蒼奇界雖僅是蒼級世界,但諸位又豈能保證識得所有的五階武者?”
那一道警惕的聲音猶自道:“不可能!若是尋常五重天也還就罷了,可如你這般武道本命元罡齊聚之人,縱使我等不識得,孟、莊兩位真人又豈能不知?”
商夏“哦”了一聲,隨口問道:“那你們事先知曉餘姬會進階六重天麼?”
對麵的雲塵深處陷入了沉默,商夏卻也不急,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
“餘師姐已經在宗門被破之際便身隕了,她進階六重天本就借了外力,自身存著很大的隱患。”
終於有另外一道聲音從雲塵深處傳了出來,是一位女武者哽咽的聲音。
商夏之前曾經感知到了蒼奇界天地本源的哀鳴,便已經知曉六位真人已經動手,孟源修所在宗門的守護大陣必然被攻破,洞天秘境也定然已經失守。
可聽剛剛那女武者的聲音,似乎孟源修還不曾隕落的樣子。
“孟真人呢?他還活著?”
商夏想了想便直接開口詢問。
見得對方沒有回答,不過商夏卻知曉對方仍在,於是便又問道:“莊真人可有消息?之前外域六位六階真人圍而不打,是不是就是衝著莊真人來的?”
一開始那一道警惕的聲音再次傳來:“是的。”
商夏又問道:“那為什麼外域真人突然又開打了,可是莊真人那裡出了什麼意外?”
這一次是那位女武者開口道:“餘師姐說莊真人在外域虛空被各方真人追殺的過程當中,突然反殺了一位靈裕界的真人,激怒了包圍山門的六位外域真人。”
“反殺?”
商夏一聽便曉得這其中古怪。
那位莊真人充其量不過六階第二品,那麼各方各界派出圍殺他的六階真人至少也有三五位,且每一位的修為都不會比他差。
那些個六階真人一個個鬥戰經驗豐富無比,甚至可以說奸猾似鬼,更兼手段豐富,怎麼可能會被輕易反殺?
又是那一道警惕的聲音開口道:“孟真人說莊真人不太可能在對方多人圍剿下反殺對方一人,除非是另有臂助!但他覺得莊真人即便是有人暗中相助,能反殺對方一人也必然是要以己身為餌,因此,他料定莊真人必然被重創,已經沒有可能再來接應我們了,於是在山門被攻破之前,餘師姐拚死攔阻,而孟真人則將我們當中的一些人送了除去,讓我們自尋生機。”
對麵的幾位蒼奇界武者雖然始終不曾露麵,但商夏卻知道他們此時應該已經相信了自己乃是蒼奇界武者的身份。
“那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商夏想了想便直接開口問道。
濃重的火山雲塵忽然向著兩側翻滾,一艘烏金小舟緩緩穿過雲塵出現在商夏的視線當中,小舟之上站著三男一女四位五階武者,而且商夏發現四人的年齡應當都不算太大,同樣的修為也不算太高,僅僅隻是在五階第一、第二層左右。
這讓商夏立馬便能篤定,剛剛能夠在悄無聲息當中擊殺史靈素的兩位同伴,這四位的身上定然另有手段。
商夏的目光在四人身下的烏金小舟上一掃而過,便聽得小舟之上一位麵相老成,同時修為氣機也是最為強大的武者道:“不知這位師兄如何稱呼,可有什麼辦法能夠逃出蒼奇界?”
商夏卻沒有直接回答四人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們之前是在火山的山腹之中藏匿?”
烏金小舟上的四人相互看了看,最後還是由那為首之人開口道:“不錯,隻是因為火山爆發,我等被噴發的熔岩推了出來,卻也正好遇上了師兄。”
商夏點了點頭,道:“不管怎麼說,你們都助我剪除了剛剛那人的兩位同伴,算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說到這裡,商夏的語氣微微一頓,道:“想要破開虛空將你們四人全部送到外域星空,我沒有這個本事,更何況現如今整個蒼奇界都在各方各界的包圍和監視之下,否則孟真人也不可能隻是將爾等送到本界的偏僻之地,令爾等自謀逃生之路。”
“那師兄你……”
四人當中唯一的女武者剛一開口,便被為首的那位男子止住了。
“師兄的意思是……”
他顯然從商夏的語氣當中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商夏笑了笑,道:“既然沒有本事將你們送往域外,那麼隻能蒙混過關了!”
說到這裡,商夏笑了笑道:“當然,這事兒並不一定能夠成功。”
那名蒼奇界武者深深地看了商夏一眼,沉聲道:“師兄所說的辦法是?”
商夏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可以改換你們自身的武道氣機,讓天幕之上的外域之人無法從氣機上判斷出你們乃是蒼奇界武者,但最後能否成功離開,就看你們的運氣了。”
烏金小舟上的四人相互交換著視線,神情間難掩猶豫之色。
最終還是為首之人苦笑道:“我們沒有什麼選擇了,還請這位師兄出手相助!”
說罷,此人率先從烏金小舟當中走了出來,來到了商夏的麵前。
商夏見狀麵露讚賞之色,遂直接以五行本源禁錮了他們的丹田本源,隨後便開始任意改換他們自身的氣機,這可是商夏的拿手好戲。
在其自身本源被禁錮的時候,這位蒼奇武者一時間還麵露驚慌之色,可在見到商夏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後,他自己反倒平靜了下來。
“記住了,不到生死關頭,最後不要與人動手,我在你丹田當中設下的禁製並不牢靠,你可以輕易將其衝垮,但自身氣機也會隨即改換回來。”
商夏看著正在以不可思議的目光進行自我審視的蒼奇武者,道:“當然,即便是你什麼都不做,我設下的禁製也會在三天之後自行消解,到時候你改變的氣機也會自行恢複。”
“多謝這位師兄!”
此人先是朝著商夏拱了拱手,然後回頭朝著烏金小舟之上的三位師弟、師妹點了點頭。
於是三人一一走下烏金小舟,令商夏以秘術手段改換了自身的氣機。
四人在回到烏金小舟之上後,商夏想了想,又將身上的那塊錦繡天宮外圍弟子的銘牌交給了他們,道:“拿著吧,或許能夠用得上!”
那站在小舟船頭之人看了看手中的銘牌,鄭重道:“多謝這位師兄!隻是……師兄不與我們一起離開嗎?”
商夏笑了笑,道:“不了,我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處理!”
那位最小的師妹似乎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不料卻被為首的武者以眼色製止了,然後道:“這位師兄,不知日後可有相見之日?”
商夏想了想,道:“你們若能逃出生天,日後有機會去星原城,可以去找一個叫羅七的引路人,便說是一個姓商的公子介紹你們來的,讓他帶你們去尋找一個叫黃宇的人。”
商夏總覺得這四個人以及他們腳下的那艘烏金小舟不一般,此番若能逃出生天,日後未必不會擁有一番成就。
因此,他也不介意幫上一把,反正自己沒什麼損失,而日後這些人成長起來想要報複的,也隻會是靈豐界的競爭對手。
不過那小舟之上的四人卻並未急著離開,站在船頭的那個為首的老成武者伸手向著小舟當中一招,當即便有一尊巴掌大小的銅爐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這位師兄,我觀你身後那團金焰似乎難以收攝,不妨試一試這尊銅爐,便當是我們師兄妹四人的謝禮了!”
說罷,這尊小巧的銅爐便從他手中飛向了商夏。
商夏神情一訝,雖然不大相信這個東西能夠承受得住六階太陽金焰的燒灼,但對方一片好意他倒也不好拒絕,便伸手將此物接了過來。
小舟之上四人見狀,當即朝著商夏拱手告彆,腳下的烏金小舟自行後退,四人的身影隨即再次隱沒在了濃重的火山雲塵當中。
商夏沒有追蹤幾人的行跡,而是把玩著手中的這尊銅爐,隱隱間覺得此物似乎有點兒意思。
他以自身本源將銅爐洗練之後,才發覺此物品質居然也達到了上品利器的級彆。
隻見他將銅爐蓋掀起,以自身本源催發,爐中頓時便產生一股專門針對漂浮在他身後的那一朵金焰的吸力。
隨即在商夏略顯驚愕的目光當中,就見得一縷縷如同絲線一般的金色火焰從中抽出,並最終落入到了銅爐當中。
商夏將蓋子放回,隨即便感覺到手中的銅爐正在漸漸變成炙熱,但卻仍舊在他的忍受範圍之內。
至少自己不用在身後拖著一朵金色的火苗四處亂走了,仿佛生怕彆人發現不了似的,也省去了諸多覬覦的目光。
而就在這個時候,蒼奇界整個天地再次發出哀鳴之音,在商夏的感知當中,此時整個蒼奇界的本源之海都處於暴亂當中,大片的天地本源正在瘋狂的向外散溢流逝。
商夏忽然就明白了過來,孟源修終於身隕了,可能連帶著蒼奇界唯一的一座洞天秘境也在大戰當中崩毀了。
當然,更大的可能應當還是孟源修在臨死之前拖著洞天秘境一同毀滅了。
而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已經穿過了天幕,並在出示了銘牌之後,在駐守天幕的外域武者有些羨慕和討好的目光注視之下,烏金小舟上的一行四位蒼奇界武者大搖大擺的向著星空深處而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蒼奇界驟然發生的變化也一下子影響到了小舟之上的四人,他們同時感覺到自己的身上仿佛同時失去了什麼東西,一瞬間悲傷和沉悶的情緒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四個人仿佛同時意識到了什麼,齊齊站在小舟之上回頭張望,就仿佛那座龐大的位麵世界此時正在他們的眼中失去生機和色彩。
小舟之上,年齡最小的師妹終於忍不住問道:“鐘師兄,你相信剛剛那個人真的是本界的一位隱藏高手麼?”
站在烏金小舟船頭之上的那位麵向老成的武者輕歎道:“我們就當他是!”
小師妹又問道:“那他在臨走之前說的那些話……”
麵相老成的鐘師兄淡淡道:“那也要等我們真正能夠逃出生天,並能夠到達星原城的時候再說。”
小師妹“哦”了一聲,整個人就像是霜打了茄子一般悶悶不樂。
鐘師兄掃了她一眼,道:“不過那人既然幫我們逃了出來,便沒有理由再騙我們。況且……以那人的修為和實力,他也沒有欺騙我們的必要。”
小師妹聽到這裡,原本萎靡的神情也顯得精神了一些,但她接著又問道:“師兄,那我們接下來還要等待其他從本界逃出生天的同道麼?”
鐘師兄看了這個師妹一眼,搖頭歎息道:“我們自顧尚且不暇,哪裡能管得了彆人?不要忘了,那位師兄說我們身上改換的氣機僅僅隻能維持三天!”
見得師妹無法掩飾的失望目光,鐘師兄無奈道:“師妹,彆忘了我們身上的傳承,讓他們不落入那些外域之人的手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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