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澗中某處。
商沛望著眼前濃白的霧氣,神色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嚴肅。
岑五從她身後匆匆而來,不等他開口,商沛便先問道:“大家都到齊了嗎?”
岑五道:“到齊了。三娘,這般急匆匆的叫大夥兒前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岑五在開口詢問的時候,心中也正琢磨,商夏進入秘境也才不過一日的功夫,莫不是秘境當中出了什麼變故?
便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商沛開口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雲水澗中的迷霧正在變薄?”
“啊?”
岑五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目光不及數丈便什麼都看不清的迷霧,並沒有察覺到與之前有什麼不妥。
“算了!”
商沛知曉武道意誌的感知遠不如神意敏銳,況且四階武者因為能夠直接接觸到這方天地的本源,從而能夠從更細微處把控雲水澗中的變化。
“通知所有人,馬上隨我離開雲水澗!”
商沛沉聲道。
岑五不解道:“為什麼?我們這個時候離開,那你的那位大侄子怎麼辦?”
商沛轉過身來,認真道:“你不用擔心他,現在還是擔心一下我們能不能從雲水澗毫發無傷的離開吧!”
…………
雲水澗外圍上空。
神都教的武煞境高手徐晨康不時的收到從各個方向飛來的傳訊秘符,臉上的冷笑之意越發的深刻。
“師叔,雲水澗周圍的情形如何了?”
站在他身後的左長慶輩分雖低,可在神都教的地位卻仿佛還在幾位師叔之上。
晨康直接將幾張秘符遞給了左長慶,道:“不出所料,隨著雲水澗的迷霧漸散,臨淵秘境從界域縫隙中降臨已成必然,如今並州、冀州、兗州的世家、宗派,都已經有人趕到了。就連太行山中的散人武者都聯合了起來,意圖從臨淵秘境當中分一杯羹。”
左長慶沉吟道:“太行第六陘地處冀、兗、司、並四周交彙之地,這四州勢力最先趕來並不意外。兗州地窄人稀,能拿得出來的隻一家重玄門,不過也正因如此,這重玄門中子弟更為團結,我等不可小覷。並州隻一家雁門學院,成不了什麼氣候,不說也罷。倒是冀州的白鹿學院傳承久遠,底蘊深厚,我等倒是要重視一二。敢問師叔,這些秘訊當中可有關於白鹿派的消息?”
左長慶知道徐晨康之所以讓他跟在身邊,除去有宗門內部約定俗成卻不可說的理由之外,也有提攜投資之意,因此,在事事都不曾想他隱瞞的同時,其實也暗含考教之意。
聽得左長慶的分析,徐晨康頓時無聲的笑了起來。
左長慶見狀不解道:“可是弟子分析有誤?還請師叔指點。”
徐晨康擺了擺手,笑道:“長慶師侄果然不是教中那麼修煉到傻了的武癡,對於各州盤踞的大小勢力均有一定了解。不過……”
徐晨康看了他一眼,接著道:“不過長慶師侄你了解的消息已經有些過時。兗州重玄門也還就罷了,但冀州這一次來得卻是三大世家,白鹿派被寇衝雪打上在家老巢,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未必有心情來蹚這一趟渾水,倒是給了張、劉、郭三大世家機會。至於並州,這一次說不定我們都小瞧了他們……”
左長慶聞言大感愕然,連忙追問道:“師叔,並州可是有什麼意外……”
徐晨康正待開口之際,突然間一陣陣沉悶的巨響從雲水澗的深處傳來,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個時候在雲水澗周圍的虛空當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眺望雲水澗當中發生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商沛等人因為身處雲水澗當中,而對於雲水澗當中的變化感到不太明顯的話,此時若是在雲水澗之外眺望,便能夠清晰的看到籠罩在雲水澗上空的濃白霧氣正在快速的消散。
而隨著剛剛那一聲悶響,便能夠看到雲水澗中央的雲霧海之上,一個巨大的環形凹陷突兀的出現,然後很快便又被回流的雲霧海所覆蓋。
然而沒過多久,又是一聲炸裂一般的巨響從雲霧海深處傳來,緊跟著便有大片的山石泥土突兀的從虛空當中滾落。
與此同時,雲水澗上空原本就已經變得稀疏的濃白霧氣,再次加速了流散。
而一聲聲似近似遠,似密集似厚重的巨響,不時的從雲水澗上空傳來,甚至已經開始引動周圍的天地元氣共振。
這一次不用徐晨康提醒,左長慶也能猜到,臨淵秘境崩潰恐怕就在眼前了……
…………
商夏此時的境況看上去已經窘迫到了極致!
商夏直到現在都不清楚陶默生究竟是如何在沒有驚動他的神意感知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了與他相鄰的山峰之上。
然而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此時的商夏身形勉強懸於雲霧海之上,看上去就是一個移動困難的靶子。
陶默生的銀錘淩空擊來,直接引動雲霧海上的虛空扭曲,顯然是打著一擊便要將商夏重創的主意。
危急關頭,商夏隻得再次拿出了六角宮燈,事先早已重新倒了一管神火釀的燈盞,再次燃起橘黃色的火焰。
隨著商夏體內的四季煞元不要錢一般湧入,那一點橘黃色的火焰頓時化作一道火柱衝出,在他身前結成了一麵火焰之盾,與那飛來的銀錘半空相撞。
“‘塵霧宮燈’,你是神都教之人!”
陶默生一眼便認出了商夏手中的六角宮燈底細,卻也由此誤會了商夏的身份,語氣顯得極為忌憚。
然而即便如此,陶默生卻也未曾留手,反倒是更添了幾分狠辣。
“噗——”
漫天飛濺的火雨當中,銀錘撞破了火盾,再次向著商夏襲來。
銀錘尚未及身,巨大的風壓伴隨著層層扭曲的虛空之力已然擠壓而至,令商夏身後的祥雲披風猛然向後飄起,發出烈烈的風聲。
商夏臨危不亂,赤星槍一抖,一片“亂星”在身前撒開,而後便是一陣密集如同炒豆一般的聲響在雲霧海之上炸開。
赤星槍一瞬間不知道刺出了多少槍,幾乎每一槍都破開虛空點在了飛來的銀錘之上,終於令其飛擲而來的勢頭出現了遲滯。然而巨大的力道反震,卻令商夏的身形向著雲霧海深處退出了更遠的距離。
“不對!”
遠處原本與崩塌的山峰相鄰的一座山巒之上,陶默生望著商夏身形震退的方向,忽然意識到對方恐怕不止是被他一錘擊飛,同時也在借助他這一錘之力加速向著更遠處的山峰飄去。
那座山峰正是神兵所在之處!
商夏居然要趁機冒險奪刀!
隻是此人連番大戰且橫渡雲霧海的情況下,他體內的煞元還能夠支撐得住?
疑惑在陶默生的心中一生,再看向商夏身形的時候,目光便在他背後飄蕩的披風上多瞅了兩眼,卻並未看出多少異常出來。
莫非真是冒險一搏?
但無論如何,陶默生都不可能坐視對方去搶奪神兵臨淵刀。
然而正待陶默生再次準備出手之際,從環繞著神兵所在山峰另外一側的幾座山巒之上,幾乎同時有兩道四階武者的氣勢衝天而起!
“這秘境當中居然還有兩個四階武者?”
陶默生先是一愣接著便是一驚。
他立馬想到這二人恐怕是最先進入秘境當中之人,隻是卻一直潛藏自己的身形氣機,不曾被外人發現。
也是這二人的運氣極好,商夏在進入秘境之後一路逆時針橫渡山峰,正巧錯開了兩人所在的位置,而陶默生又是最後|進入秘境之人,是以二人均為發現尚有其他人潛藏。
此時商夏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隻能選擇冒險奪取神兵,這二人自然不能坐視整座臨淵秘境的核心落入他人之手,不得不出手攔截。
陶默生隨即冷笑一聲,繼續放出了銀錘,隔著近百丈的距離向著商夏的後心襲去。
商夏原本將計就計,的確有著先一步將神兵搶到手的心思,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秘境當中居然還隱藏著其他人,而且還是兩個!
這兩位四階武者暴起出手,再加上身後的陶默生趁火打劫,商夏一時間居然麵臨三位同階武者的圍攻,而且還是在雲霧海上空這樣一處對於鬥戰極為不利的位置,一瞬間近乎陷入了絕境。
危急關頭,商夏非但沒有絲毫躲避以及出手抵擋的打算,反而將自身遁速提升到了極致。
披在他身上的披風幾乎與他身周湧動的四季靈煞融為一體,以一種近乎撞擊的方式衝向了神兵峰頂,或者更為準確的說是撞向了神兵刀身插入的那塊巨石!
“找死!”
商夏的選擇同樣出乎了幾乎同時向他出手的三位四重天武者的預料之外。
但商夏這般莽撞,也定然會激起神兵的劇烈反擊,甚至不用他們三個聯手,商夏便要死在神兵刀芒之下。
事實上,這三人在察覺到商夏的意圖之後,也的確在忙不迭的收手,或者減輕各自出手的力道。
因為一旦他們不管不顧的追著商夏出手,便極有可能也同時觸動神兵,引發刀芒的反擊。
“轟隆——”
在陶默生等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當中,商夏果然就一點沒減速的合身衝著神兵峰頂撞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