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幽城曾家,是城中十二家擁有三階武者坐鎮的家族之一。
此時來自冀州的衛仲汶與來自白鹿福地的幾位武者,便暫時在曾家下榻。
曾家的家主曾立人原本正陪著幾分小心,在與來自冀州的幾位武者講述著通幽城的人文風俗,卻忽然見到位於上首的衛仲汶臉色突然一變,再看去時座位上已經失去了這位四階武者的蹤跡。
衛仲汶的動靜很快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幾位跟隨衛仲汶一同來到通幽城的三階武者,相互看了一眼之後,紛紛躍上曾家的房簷屋頂之上看向通幽城的上空。
曾家正堂之內,家主曾立人站在那裡臉上的神色看上去青紅不定。
一位曾家的晚輩小心翼翼的上前道:“二叔,他們這是……怎麼啦?”
曾立人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囑咐道:“無妨,告訴家裡的人不要大驚小怪!”
曾家晚輩退下之後,曾立人苦笑中帶著幾分悵然,低聲自語道:“也不知道曾家今日這般做是對是錯……”
通幽城上空,衛仲汶剛剛穩住身形不久,並州的常懷武和青州的遊海彪兩位四階武者便已經先後趕到。
遊海彪最後一個趕到,卻最是急切問道:“怎麼回事兒,幽雪劍怎得不見了?”
常懷武看了他一眼,道:“這還用問?那柄神兵真要還在,你我三人誰敢騰空飛遁?”
最先趕到的衛仲汶雙目微閉,一直在感應著什麼,此時忽然睜開了雙目,看向二人道:“不僅幽雪劍的氣息在通幽城消失了,雲娘子的氣息也消失不見了。”
常懷武與遊海彪仿佛同時想到了什麼,各自看了對方一眼。
“不應該啊,這個時候進兩界戰域,難道就不怕通幽城方位空虛?”
常懷武滿臉疑惑的看向遊海彪。
遊海彪則道:“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兩界戰域情勢告急,雲菁不得不攜幽雪劍入境!”
常懷武則道:“這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彆忘了,就算通幽城所有的四階武者儘皆離開,可終歸還有一位的情形,卻是無論你我誰都不知。”
遊海彪神色一變道:“你是說寇衝雪?他不是重傷了嗎?”
常懷武反問道:“有誰真的見到了?聽說這消息是月季會傳出來的,可通幽學院可一直沒有親口承認過。況且就算寇衝雪真的重傷了,那也是重傷的五階高手,至少收拾我們三個不在話下!”
衛仲汶這時卻開口道:“寇衝雪的確被人重傷了,這是府主親口所言,自然做不得假!”
常懷武和遊海彪聞言頓時肅然。
衛仲汶又道:“當然,常兄說的也沒錯,重傷的五階高手那也是五階高手,我等在人家的地盤上,總歸不好太過隨意。不如我等親自前往通幽學院問了究竟?畢竟我等此番是為了援助而來,他通幽學院總也不至於以怨報德吧?”
三人很快達成一致,隨即從通幽城上空落下,而後齊往通幽學院拜訪雲菁。
卻不料三位四階武者在學院門口,便被院衛司的本部主管宋幽給擋駕。
“三位來意在下已經知曉,三位也請回,雲副山長曾有交代,長則兩日短則一日,她必當返回給親自宴請三位前輩,還請屆時能夠賞光。”
宋幽言語之間不卑不亢,麵對三位四階武者,仍舊能夠做到坦然。
遊海彪不悅道:“你一個小小的主管,有什麼資格代表通幽學院與我等說話?要是不想讓你們山長二十年心血白費,這個時候就應當開啟通道,讓我等進入兩界戰域,助你們的四階高手一臂之力,擊退蒼靈武者的進攻!”
宋幽麵對遊海彪咄咄逼人的語氣,始終麵帶微笑,待他說罷才開口道:“兩界戰域的局勢始終在學院掌控之下,就不勞諸位前輩費心了。”
常懷武則勸道:“你家山長重傷,四階以上武者如今更是儘數入了兩界戰域,外界還有月季會等五姓餘孽虎視眈眈,如今的通幽學院堪稱內憂外患,你們又何必獨自死扛?畢竟在麵對蒼靈界入侵一事上,我等各方的立場都是一致的。”
“打開兩界戰域的通道,或許要讓渡一部分利益,卻也能讓通幽學院的傷亡大大減輕,何樂而不為?其他不說,近二十年來,通幽學院乃至這通幽城以及當年的幽州遺民,又有多少喪生在了這兩界戰域當中?二十年休養生息,如今的幽州民眾較之二十年前是多了還是少了?”
宋幽神色坦然道:“前輩好意晚輩代學院商夏心領,但人各有誌強求不得,前輩還是不用再多費口舌了。”
宋幽話說的婉轉,可拒絕的意思卻很明顯,這讓性格有幾分溫和的常懷武臉上也不大好看。
一直沒開口的衛仲汶忽然道:“我且問你,如果這個時候當真有人要打破通幽城,要強闖通幽學院,你們拿什麼阻擋?”
第一次,宋幽原本一副謙和文雅的氣質瞬間變得淩厲,目光直視著眼前三位四階武者,語氣仍舊溫和,卻帶著一股堅定的氣息:“那整個學院上下,整個通幽城,乃至於整個燕人,自當同仇敵愾了!”
正當宋幽在一字一頓說話之際,他身後忽然有一位位教習、訓導、主管、執事,乃至於生員,開始從學院中各個方向各個位置現身,他們雖然彼此離得很遠,卻都仿佛站在宋幽的身後,無聲無息的隻管將目光投注過來,哪怕是三位四階武者,在這一瞬間都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就在這個時候,常懷武突然碰了一下遊海彪,然後示意對方向著兩側和身後的街道觀察。
遊海彪武道意誌延伸,卻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街道的拐角之處,在某一座府邸的大門之外,在某個小巷子口上,在一個店鋪的門前……,多出了許多原本看上去應當是外地趕來的武者。
隻是現在這些武者都默默的望著通幽學院的門口,盯著站在學院門口的三位四階武者的後背,他們的目光當中沒有畏懼,甚至沒有過多的敢情色彩,唯有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平靜,卻更令人覺得幽深。
二十年前幽州大部淪陷,許多燕地遺民遠走他鄉,如今最為幽州最後象征的通幽學院有難,消息傳來,這些舊燕人回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