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淡然不是一個蠢人，除開略顯話癆的本性之外，他對於“山水幻靈界”的認知和謀劃，遠遠超出宇文長天和司馬立穎二人的認知。

所謂參悟虛實真意，領悟武極境神通，卻也不過是他用來遮掩自身真是目的的另外一層掩護罷了。

“山水幻靈界”的秘密遠比它表麵所呈現的要多得多，這一點無論是月季會的幾位四重天長老，還是其他的幾位陣法師，都不認為慕容淡然能夠看得出來，於是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便落在了他的頭上。

然而所有人顯然都小瞧了這個連武意境都不是的二階武者，而慕容淡然同樣也不甘心隻做一個過路財神，讓兩樣至寶僅僅隻是過一過自己的手而已。

原本他認為一切都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完成，卻無論如何也想到，意外會來得如此突然。

…………

商夏原本也很意外，但他意外的是中樞陣圖會自行飛出並在水底徐徐展開，但卻並非對此毫無準備。

甚至於在整片陣圖展開，並在水底呈現出恢弘的幻影，鋪開數十丈距離的時候，商夏突然意識到這或許還可能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水麵被擾動，一個人影跳入了水中，並迅速下潛向著中樞陣圖而來。

商夏心中一動，從一片水底的山崖之下竄出，借助中樞陣圖呈現的陣圖幻影的遮掩，直接來到了陣圖本體跟前，並藏身在了這卷展開之後也有五尺長、兩尺寬的陣圖下方。

中樞陣圖本身曾被商夏先以輕重兩極元氣激活，再漸漸轉為兩儀元氣進行煉化，算是打上了獨屬於商夏個人的特殊印記。

因此，哪怕中樞陣圖被幻靈珠召喚，兩者相互呼應之下可以暫時自行形成一片幻界，卻也無法脫離商夏的感知，被他輕易找到陣圖本體所在的位置。

司馬立穎在入水的一刹那，便直接向著水底快速下潛。

她並非無腦之人，一張中樞陣圖自然不可能真在水底鋪開數十丈長寬，她要做的便是在這片幻影當中找到中樞陣圖的本體所在。

好在這並非是一件難事，隻要有身後幻靈珠的牽引，中樞陣圖就不會無故消失，那麼她在水底最多也不過就是浪費些時間而已。

事實也的確如此，數十丈距離的水下很快便被她找遍，懸浮在距離水底僅三尺高的中樞陣圖終於被司馬立穎發現。

這個時候，縱使司馬立穎精通水性，且可以依仗體內元氣再水底堅持更長時間，卻也差不多快要到了極限。

在見到陣圖本體的刹那，心中自然湧起幾分興奮，快速遊過來的時候，戒心也難免有幾分降低。

就當司馬立穎在水中俯身向下的方式伸手將中樞陣圖拽起的一刹那，一大片璀璨的劍芒瞬間占據了他的全部視線……

自從練成雲瀑劍訣之後，商夏發現自己在對敵之際，越來越習慣於使用這套劍術。

真要論及威力，雲瀑劍訣並未比方鋼劍訣、無形劍訣更加高明，更加無法與融合了剛柔兩極之力的改進版剛柔劍訣相提並論。

但這一套劍訣有一道堪稱“歹毒”的特點，那就是流血！

雲瀑劍訣的殺傷力並不算太大，但勝在以量取勝。

一大片劍芒灑下，總有讓對方防守不嚴密的時候。

一旦被一道劍芒逮到了機會在身上割開一道傷口，那麼詭異的元氣便會一直盤踞在傷口附近，讓對方一直流血，而且極難祛除。

當然，如此爆發，對於武者體內元氣的消耗也是極大。

也就是因為商夏自身丹田被開拓的極大，元氣的質量又極高，而且還在隨著不同兩極元氣的轉化而進一步提升，才能夠支撐得起這種消耗。

商夏躲在中樞陣圖之下，以有心算無心，司馬立穎根本想不到殺局就在她即將成功拿到中樞陣圖的一刹那。

饒是她武極境第二層即將大成的修為，麵對占據了她全部視野的劍芒，一時間也有些茫然無措，甚至差一點都忘記了做出有效的防守。

當然，在這種情形之下，任何防禦的手段都已經無濟於事。

司馬立穎周身上下在劍芒的攢射之下，至少被刺、割、斬出不下二三十道傷口。

儘管危急時刻，司馬立穎已經捏碎了手腕上的一枚玉鐲，一團元氣盾護住了她的胸口要害。

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原本玲瓏有致的身軀，此時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破碎了的娃娃。

大片的劍芒卷動水流，裹挾著噴湧而出的血水，一路向著水麵上湧去。

司馬立穎張口欲呼，卻隻有一連竄的氣泡從口中跳出。

她想要掙紮著向上遊動，可身軀擺動之際，更多的血水從傷口之中被壓榨而出。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一半兒是因為失血，一半兒卻是因為憋氣。

忽然間，周圍的水流被排開，十多丈深水底的壓力一下子卸去，讓她幾乎就要憋炸了的肺瞬間得到緩解。

幾乎已經要失去意識的司馬立穎，本能的張開嘴大口的喘息著，可隨即身軀猛然一僵，原本已經迷離渙散的雙目，卻在這一刻爆發出了最後的神采……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

大片的血水上湧，將原本看上去雖然幽深卻還顯清澈的潭水渲染的渾濁起來。

“小心，恐怕要上來了！”宇文長天高聲道。

懸浮在水潭上空的慕容淡然臉色早已變了，顫聲道：“那……立穎小姐她……”

宇文長天目光死死的盯著水麵，頭也不抬道：“先顧著你自己吧，你能不能帶著那顆珠子先離開？”

慕容淡然麵露難色道：“恐怕不行，幻靈珠與中樞陣圖遙相呼應，一旦切斷這種聯係，在下對於虛實真意的領悟前功儘棄，白白損耗體內元氣不說，幻靈珠恐怕馬上就會由實轉虛……”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這個？”

慕容淡然語帶斥責大聲說道，同時背後有三根短棍跳出，被他一把抓在手中一旋一擰連為一體，成為一根丈二長的銀白長棍。

慕容淡然身懸半空，神色不斷變幻，最終卻還是沒有選擇暫退，而是從袖口摸出一張黃紙符籙用力一抖，在火焰的跳動當中化作一道黃芒飛遁而去。

“我已通知了那位族叔，他很快就能夠趕來！”

說罷，慕容淡然似乎生怕宇文長天拒絕，連忙補充道：“我有玲瓏草的消息！”

宇文長天渾身一震，甚至顧不得注意水麵的動靜，猛然抬頭看了慕容淡然一眼。

慕容淡然見狀反而略微鬆了一口氣，繼續道：“長天兄武極大圓滿，三階的進階配方宇文世家怕是早已為你準備妥當，不過配方所需的各色材料，就算宇文世家家大業大，也未必會全部提供。而據在下所知，三階材料玲瓏草，恐怕正是長天兄急需之物。”

宇文長天沉聲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慕容淡然勉強一笑，道：“月季會五姓世家同氣連枝，互通有無更是常態，彼此家族的傳承雖然隱秘，但零散的東西卻也不會刻意隱瞞，隻要用點心，自然就能夠知曉。”

頓了一頓，慕容淡然道：“這麼說來，長天兄是同意了？”

宇文長天冷聲道：“在不衛計本人性命的前提下，某自然會竭力阻擋水下之人，直至雲天前輩趕來，但你必須要先將玲瓏草的事情告知於我！”

“原來長天兄已經猜到了來得人會是雲天族叔！”

慕容淡然嘴裡說著，神色間卻略有遲疑，顯然不想講消息說出。

玲瓏草是一種在三階進階配方當中經常出現，本身卻極其罕有的非凡材料。

據說哪怕是在一些四階的藥劑當中，也經常會用到，本身價值極高。

若非慕容淡然此番所謀甚大，他又怎麼可能會把這等重要的線索與他人分享？

“雲天前輩臥底通幽學院十餘年，固然令人欽佩，可你也不要忘了，是誰將他從通幽峰上接應回來！”

宇文長天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水麵，望著潭水中央又開始向上泛起的水流，沉聲警告道：“你最好快點，水下的人要衝上來了！”

“嘩啦啦啦——”

上湧的水流越發的湍急，甚至直接形成水花在水麵炸開。

隱約間，在淡紅色的水麵之下，能夠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正在急速上升。

“就在通幽學院一個二階武者的身上！”

慕容淡然連忙將他知道的一口氣說完：“當時在春秋兩絕地，我親眼見到那人找到了一株玲瓏草並收了起來，當時他的身邊有三階高手保護，我不敢現身搶奪！”

“三階高手保護，他是誰？寇衝雪的私生子嗎？”

宇文長天的銀白長棍之下隱約有光華流轉，顯然正在蓄勢。

“可能是因為他身上有朱牌！”

宇文長天臉色頓時一變。

慕容淡然生怕對方後悔，連忙大聲道：“我知道的都已經儘數告知，以家族為誓絕無半點虛言，長天兄，你不可言而無信！”

宇文長天知道自己算是被人擺了一道，但總歸是有了玲瓏草的消息，心中雖然不爽，卻也沒有發作，也來不及發作。

“嘩啦啦——”

水花飛濺當中，一道身影急速破水而出。

“死！”

宇文長天從廊橋之上縱身而起，手中的銀色長棍帶著一聲尖嘯砸落，淩厲的氣勢下壓，在湧動的潭水表麵清洗的壓出了一道向下凹陷的溝壑。

“小心，那是司馬小姐！”

身在半空的慕容淡然尖聲叫到。

宇文長天悶哼一聲，長棍瞬間變砸為挑，直接將半空中的身影挑飛，似乎對於這樣的意外早有所料，卻也展現出此人高妙的武技。

與此同時，在水潭另外一個角落當中，水麵陡然炸開，又有一道身形從中飛縱而出。

“早就等著你了！”

宇文長天爆喝一聲，手中的銀色長棍陡然射出一道凝實有如實質一般的三丈棍芒，越過大半個水潭，直接點向從中飛射而出的身影。

武極境兩極長短之道！

在這一刻，宇文長天將他武極境大圓滿的修為展現的淋漓儘致。

“砰！”

那道身影在被棍芒點中的刹那瞬間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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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趕慢趕，還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