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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點多,繆誌堅和蕭崢一同在玫麗酒店樓下碰頭,找了家茶點店,點了普洱、燒賣和餃子,他們的兩位聯絡員,到旁邊的一張小桌上吃東西,交流工作,一邊也會時不時朝這邊觀望一番,看看領導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找他們?
蕭崢給繆誌堅斟茶,問道:“繆書記,河流市的工作一切都順利吧?自從到了東草之後,要理清頭緒就費了好大功夫,後來又應付華京發改委的調研,隨即就按照領導的要求推進工作,搞了個馬不停蹄。所以,都沒有去河流市拜訪過繆書記。實在不好意思!”繆誌堅道:“蕭書記,你客氣啦!應該是我去拜訪你才對啊!不過,我也知道你到了東草之初,一個粉色經濟和黑惡勢力的爛攤子等著你收拾。等你收拾得差不多,又上園區的項目,還有兩條路的建設。我想,去東草拜訪你,恐怕隻會給你增加工作量啊!”
“那是不會的,繆書記你放心。”蕭崢道,“要是你過來,我再怎麼忙,也一定會抽出時間來,好好陪你!咱們不僅要工作,還要相互之間學習和交流嘛。”“東草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學習,蕭書記也有很多工作方法值得我學習!”繆誌堅道,“但是,相比較而言,我們河流市能供學習的地方就少了。”蕭崢道:“繆書記,三人行必有我師,這句話不是空話和套話。確實,大家都有相互學習的地方,而且,繆書記為人的勇氣和低調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這是非常值得我欽佩的!”
繆誌堅在防台抗洪中的表現,就給蕭崢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人到了一定層次,與人交往,人品和能力是一樣重要的。而且,非要選擇的話,肯定是先選擇人品。這就是所謂的“以德為先”,特彆是到了高級領導崗位上,就更是如此了。要是在“德”上出了問題,他身居高位,能乾的壞事也就越大,破壞性和傷害性也就越大。繆誌堅在品格上,確實讓蕭崢覺得是同一類人。所以,儘管平時沒有太頻繁的來往,但是相互之間,惺惺相惜的朋友之情卻一直存在。隻要見麵,就沒什麼防備,就能坦誠相見。“蕭書記,你能這麼說,我真是榮幸之至!”繆誌堅道,“今天,在會議之前,我之所以找你,主要是兩個事情。一個就是想問一問,關於房地產行業的發展,你是一個什麼態度?第二個就是想和你約個時間,我想帶著咱們河流市黨政代表團去東草考察一趟,少不得要打擾你了!”“繆書記,那我就先和你說第二個事情。”蕭崢道,“今天是周五了,下周一我有事要上華京一趟,不過很快就能回來,到時候我讓我們秘書長,和你們市委秘書長聯係,把時間定下來。”
繆誌堅道:“好,那等下周再具體定時間。”蕭崢又道:“另外,關於房地產行業的發展,我認為這次的會議主題是‘促進房地產健康、規範發展’,其中的‘健康、規範’兩個字,已經說的非常明白了。”繆誌堅微微點頭:“蕭書記,你說得不錯,這‘健康、規範’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就我們河流市來說,無論是經濟發展,還是地理位置都不占優勢,說實話,我也不怕丟麵子,這段時間以來,我們的經濟並無太大的起色,但是我們的房價從去年至今還是增長了3%左右。其實,我們還是搞了一些控製手段的,有好幾家房企要到我們市裡最好的地段拿地,但是我們沒有同意。否則,我們市裡的房價,恐怕也能上漲一波,那樣的話我們財政緊張的狀況,也能得到緩解,gdp的數字也能好看一些。”
“那為什麼不讓他們拿地呢?”蕭崢有些奇怪。儘管蕭崢非常的不讚同像深市這樣完全靠房地產來拉動經濟,但是河流市卻又不同,沒有到必須遏製房價的地步。任何事情,還是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繆誌堅道:“我們對那些房地產商,進行了了解和分析,雖然其中幾家來頭很大,但是我們發現這些地產商本身並沒有巨量資金,杠杆太高,存在空手套白狼的巨大嫌疑。現在都是地拿下來之後,房子還沒影,買房人先首付、貸款,把錢都交給了地產商。而地產商再拿這筆錢來蓋房子。我們認為,這種方式是非常不妥的。但是,現在都這麼乾,政府從省裡、到市裡,也都沒有出台相關的規範政策,這裡麵就存在巨大隱患。我們河流市,當然也非常希望經濟複蘇,但這麼大金融杠杆的房地產開發行為,讓我們非常擔憂,我們河流市本來就窮,財政非常緊張,要是房地產出了問題,我們可沒錢來兜底,為此在如今房地產大火的情況下,我們不想匆匆忙忙地跟進,隻想一步步平穩地發展。而且,如果現在將市裡最好的地,以低價給了那些開發商,對以後的政府,對我們的市民來說,是不公平的!”
蕭崢聽後,不由點頭:“繆書記,你考慮得很長遠。你這麼一說,我就完全明白了。為什麼你們河流市的房地產並沒有出現過熱的跡象,你們是不希望一些不靠譜的房地產商拿地!”“但是,這個事情,並沒有這麼容易。”繆誌堅道,“已經有多位領導,給我打招呼,很不好聽的話都已經說出來了!讓我們把最好的地段,給深市的言午老板,還有從華京來的薛老板。”
蕭崢不由問道:“你說的薛老板,是不是叫薛亭西?”繆誌堅點頭:“是的,沒錯,就是薛亭西。”蕭崢又問:“跟你打招呼的領導,是不是戈省長、滕書記等人?”繆誌堅朝左右看看,旁邊並沒認識的人,點頭道:“是,還有普部長也給我打了電話。他們大體的意思是,不用擔心言老板、薛老板的資金問題,他們都是有背景的大老板,而且都已經在深市拿地開建了。深市市委、市政府都不擔心,我們河流市有什麼可擔心的?”
蕭崢看著繆誌堅,鄭重地道:“繆書記,你沒有讓這幾個地產商拿地,我認為是對的。言午這位老板,與眾多領導之間的關係不清不楚;還有華京的薛亭西老板,用不正當手段,在江中省青雲市低價拿地,目前項目擱置,華京紀委和江中省紀委都在查這個事。”繆誌堅一震:“是嗎?這個消息很重要啊!幸好今天我找你來聊了聊,就像你剛才說的,真的是交流非常重要啊!”繆誌堅愈加覺得,在多個省份任職的蕭崢,消息靈通,掌握的情況,更是從華京到地方,無所不知,讓繆誌堅自愧不如!“是啊,我們以後多溝通、多交流。”蕭崢道,“所以,在這個事情上,繆書記你做得沒錯。”繆誌堅道:“但是,戈省長、滕書記等省領導,以權壓人,說要是我在這個事情上辦不好,以後怎樣、怎樣……”蕭崢看著繆誌堅,緩緩問道:“繆書記,那你是怎麼一個想法?是聽戈省長他們的?還是打算堅持自己的意見?”
繆誌堅沉默著將桌上的茶杯端起來,一口喝了,頓在桌上,喝茶就如在喝酒一般,然後雙目圓睜道:“我肯定要堅持自己的原則!”蕭崢也是心頭一振,被他的豪氣感染,但他還是問道:“但是,戈省長、騰書記,還有普部長他們要給你穿小鞋、讓你長記性,怎麼辦?”繆誌堅道:“小鞋子,我穿得還少嗎?!但是記性,我卻一直沒長,都已經習慣了。否則,我也早就應該是省領導,至少省人大、省政協的副職,應該給我了,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直是偏遠市的市委書記了!”
蕭崢卻道:“繆書記,你在河流市,對河流市的老百姓是個好事啊!而且,我一直覺得,你不要覺得我迷信啊,升職快慢或者能擔任什麼崗位,自有定數。”蕭崢想到自己在天荒鎮被摁在下麵7年的往事,有感而發。
“蕭書記,你說得很對!”繆誌堅道,“我是被人威逼了一下,雖然不想鳥他們,但總歸心裡不痛快,所以和你聊聊。現在好了,這麼多年都坦坦蕩蕩做人,以後就算再被打壓,也還是想繼續這麼堅持下去。”
“我相信不會的。”蕭崢朝繆誌堅伸手,“今天下午,我們就並肩作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