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市政府秘書長出來勸道:“羅市長,救援的任務,就讓消防戰士去乾吧,這麼做,風險太大!您是市長,您應該坐鎮指揮啊!”
“今天,熊書記、範省長都來了,倪書記也在場,不需要‘坐鎮指揮’。我要做的就是去落實,去救人!”羅明大聲說道,並向旁邊的消防支隊領導說了一句“走!”然後就朝不遠處的另外一架直升機大步走去!
大風將他的塑料雨衣,向後吹了起來,潮濕的頭發紛亂。消防支隊的領導見市長態度堅決,就在對講機中喊了兩句,跟了上去。市長羅明在經過被警察阻攔的家屬們時,一邊繼續向著直升機走去,一邊向著他們喊道:“各位家屬、各位市民朋友,我是粵都市長羅明,現在我和消防戰士一同上去救你們的親人!我想告訴大家,隻要還有一個人在上麵,處於危險之中,我們的救援就不會停!我們黨委政府,在乎每一個市民,咱們的人一個都不能少!”
說完,羅明就快步朝直升機跑去,越是靠近直升機,甩過來的風力雨滴也就越大,羅明隻能躬身前進。
家屬們這邊,先是一陣沉默,隨後有人十分感動地喊“謝謝羅市長!”“謝謝黨委政府!”百姓很簡單,你們不顧他們的死活,他們就罵你,就想要推倒你;但若是你為了他們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他們就會讚你,願意把你推過他們的頭頂!
剛剛一架直升機已經墜毀,大家都知道,羅市長這番上去,就是冒著犧牲的危險!在這一群家屬裡,有哪個人的職務能比羅明更高?就算在這超五星級的玫麗酒店之上,有哪個管理者、哪個客人能比羅明還尊貴的?一個也沒有!羅明要是不上去,儘可以讓消防、警方的普通戰士衝鋒陷陣。可他卻沒有這麼做!可見他並沒有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普通人更金貴。真正做到了在大災大難麵前,黨員領導衝鋒在前!對這樣的人,老百姓除了鼓掌、除了感謝,還能做什麼?羅明腦袋一低,進了直升機,身後兩名消防跟著上去。這架直升機最多也就隻能坐5名乘客,拆掉一個位置,又可以再載3人,總共能救下的人並不多,所以跟隨市長上去的消防戰士也隻能是兩人,否則便擠占了救援位置!
當直升機拉升起來的時候,無論是大風大雨中的熊旗、範啟航等省級領導,還是現場維護秩序的警察以及翹首以盼的家屬們,幾乎都屏住了呼吸!
在摩天大樓旁邊,天空裡低垂的烏雲非但沒有變得稀薄,反而變成了深黑色的漩渦,猶如一個倒垂的深淵,要將整棟樓和周邊的東西都吮入其中。在大樓之上,客人都是一片驚慌。酒店的管理員和保安,還是受過訓練的,正不斷地勸說大家安靜、鎮靜下來。
其中一名女經理叫做趙耘豔,家裡異的專業素養和不俗的人際交流能力,新近又獲晉升為客戶部經理。來自世界各地的高端客戶,隻要來到粵都,就會主動跟她聯係,並入住粵都玫麗酒店。
下麵擔憂的家屬當中,那位喊叫著“我的女兒還在頂層呢,她可是酒店的高管呀!”的婦女,就是趙耘豔的母親!趙耘豔努力與警方和消防建立聯係,動用一切尚且正常的通訊設施,與下麵保持聯係。
趙耘豔身為管理層,儘管心裡也對襲擊大樓的龍卷風心懷恐懼,可是她的專業精神告訴她,在玫麗酒店中,就算客人都慌張無措了,她也必須堅強、必須鎮定,必須安撫好每一位客人。於是,趙耘豔在發生了大樓停電、電梯停運、安全樓道被堵塞之後,就當麵告知每一位自己的客人,當地政府已經在開展救援,其他樓層的人暫時看不到,也都打了電話,安撫大家耐心躲在房間或者安全的角落等待救援。
大部分客人出於對趙耘豔的信任,也接受她的建議。但是,也有的客人,心裡崩潰,或是哭泣、或是叫喊、或是謾罵,並發誓以後再也不入住玫麗酒店。對這樣的客人,趙耘豔帶著手下一個個地做工作,並且主動給下麵的消防打電話,讓客人從消防領導那裡獲知救援的進度,讓這些神經高度緊張的客人能平靜下來。
其中還有一對年輕夫婦,妻子已經懷孕九個多月,她是和公公婆婆一同來粵都探親的。公公婆婆住在親戚家裡,小夫妻則住在玫麗酒店,沒想到一覺醒來已經被台風暴雨和龍卷風所圍困。下麵的家屬群裡有人叫喊著“我兒子和兒媳婦也在上麵,我兒媳婦還懷孕了!”的老年人,就是她的公公婆婆。
在極度的恐慌之後,女子看來是要早產了!玫麗酒店本來就雇傭了私人全科醫生,來處理一些酒店客人的緊急狀況!趙耘豔知道自己的客人中,還有一位正好來做學術交流的產科專家,便立刻向她請求了幫助,那位產科專家和酒店的全科醫生,就讓小夫妻返回房間,準備做好接生的準備。
趙耘豔可以暫時喘一口氣了,但是她並沒有停下來。由於電梯壞了,安全通道堵塞,很多其他樓層的客人,都無法回到房間,隻能滯留在餐廳裡。眾人擁擠在一個空間,在危險的情景中,什麼都容易發生,所以趙耘豔不能休息,又跑到餐廳來照顧大家的情緒。
這個時候,一股強大的氣流猛然衝擊到了大樓上,不僅是玻璃牆體上發出瘮人的“砰砰”“吱吱”“哐哐”聲,仿佛他們所在的整個餐廳,都要被龍卷風像折斷一根嫩筍尖般拔除。“啊!”“呀!”“救命!”的聲音在整個餐廳裡此起彼伏,相互疊加,不斷增強!有的人躲到桌子下麵,有的人低頭埋首在手臂之中,有的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念起經來!誰都沒想到,花幾千塊錢,住如此昂貴的酒店,卻要經曆如此夢魘般的折磨和驚嚇!
難不成是因為他們的財富、因為他們擁有得太多、因為他們的奢侈享受,上天就要如此懲罰他們?!
趙耘豔心裡也一樣充滿了恐懼,但她還是鼓足勇氣,在仿佛搖晃不定的地板上站直身子,朝大家喊道:“各位貴賓,請大家安靜下來,不要太過害怕。我們酒店所在的這棟鑽石大廈,是有防台風、防龍卷風設計的!不會那麼容易被摧毀的!請大家相信這棟建築能防龍卷風!而且,下麵的消防戰士一直在努力。目前,已經有一批消防戰士在徒步上樓,還有消防直升機隻要龍卷風稍微小一點,就會上來載我們下去!我們要相信,我們都會平安無事的!”
“相信有用嗎?”忽然有個男人站起來,大喊道,“我們相信這棟樓,可這棟樓在抖,不斷發出要散架的聲音。我們相信消防會來救我們,可踏雲而來的消防員不是和直升機一起墜毀了嗎?!我們絕不能再等了,我們要下樓,我們要下去!”
“對,我們要下去。我們現在就要下去。”另一個男人也跟著喊。他們兩人看上去像是商務人士,應該是一起入住的。
“兩位先生,現在安全通道被堵塞,下不去。”趙耘豔好心地解釋道,“否則我們肯定早就引導大家下樓了!”其中一個男人道:“與其在這裡等死,不如再去找找安全通道有沒有縫隙可以鑽下去!”另一個男人道:“對,總比等死強。”兩人一同朝安全通道的方向奔去。
“先生,請等一等!”趙耘豔和其他服務員想要勸阻,可這兩人將趙耘豔她們一把推開,趙耘豔穿著高跟鞋,站立不穩,身體撞到身後的桌角,後腰生疼。但是,為確保客人的安全,她還是跟了上去,想要再行勸阻。
在餐廳和安全通道之間,有一扇沉重的鐵門被鎖上了,門的鑰匙在服務員那裡。
“快給我開門!”前麵那個男人大喊起來,“開門!給我開門。”另外一個男人揪住了趙耘豔的頭發,惡狠狠地道:“要是不開門,我揍死你!”服務員被嚇壞了,也擔心這兩個男人真的會打趙耘豔,就將鑰匙遞了出去。
那兩個男人拿到鑰匙,一把推開了趙耘豔和女服務員,用電子鑰匙開了沉重的鐵門,推開,朝外走了出去。
他們剛剛邁到外麵,還沒有看清楚安全樓道,一陣強風仿佛無形的大嘴,**之間,他們就被吸了進去,消失在安全樓道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