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常委的眉心微微皺了皺,肖靜宇這個名字,他是聽說過的。紀委的主要領導,就曾提起過,在江中有一對夫妻檔,素質和能力都不錯,已然受到領導的**,說得就是蕭崢和肖靜宇。可今天,司馬越卻提出來要和肖靜宇通電話。邢常委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會幫你找人?”司馬越道:“因為我和她有些過往!”邢常委想了想道:“你要跟她打電話的訴求,我向主要領導彙報之後,也許能滿足你。但也僅此一次,你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這我明白,謝謝邢常委了。”
邢開出了談話室,打電話給了主要領導,將司馬越的這個要求,做了彙報。主要領導想了想道:“既然司馬越交代問題的態度端正,這個要求就滿足他吧。”邢開就道:“是,他們通話的時候,我會站在旁邊聽,並予以錄音。”主要領導道:“好,具體的程序規範問題,你們去操作。”
於是,當天下午,邢開就給江中省紀委書記程華劍打了電話,說了經領導同意,將安排司馬越和肖靜宇通話的事情。程華劍知道華京紀委正在緊鑼密鼓的審查司馬越,自然積極配合。程華劍立刻給肖靜宇去了電話。肖靜宇聽了之後,道:“要跟我通話?有什麼好說的?我不想和司馬越通這個電話。程書記不知能否幫我推了這個事?”
司馬中天和司馬越這對父子,多行不義必自斃,之前他們對她、蕭崢和蕭援做過那麼多的壞事。如今司馬越即將身陷囹圄,卻還想跟她通話?肖靜宇自然不高興,她已然不想和司馬越有任何的瓜葛!然而,程華劍卻道:“恐怕推不了,華京紀委主要領導已經同意了。”
肖靜宇沉默片刻道:“如果一定要通話,程書記,我希望能在您的辦公室跟司馬越通話。這樣,您也可以幫我做個見證。事實上,我和司馬越完全沒什麼好說的。”程華劍道:“你這個想法不錯,可以,那你是今天下午過來?還是明天過來?”肖靜宇看了看日程安排,道:“程書記,明天我有好幾個會議,今天下午是可以出來的,要是您有空,我下午四點半到您辦公室。”
這是華京紀委交代的任務,程華劍也希望速戰速決,他本來也有個會議,但是他可以把講話提前,講完之後可以先離開,就道:“好,那就定在下午四點半吧。”肖靜宇道:“謝謝程書記,那下午見。”
當天下午4點15分左右,肖靜宇已經來到省紀委等候。4點30分,秘書準時引肖靜宇到了紀委書記程華劍的辦公室,在程華劍的辦公桌上,已經準備好了華京紀委的一個工作手機號碼。肖靜宇到了之後,程華劍就用辦公桌上的免提,撥通了華京紀委的手機。很快,電話就接通了,程華劍就道:“邢常委,我是程華劍。”“程書記,你好。”邢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可以開始了嗎?”程華劍道:“可以,肖靜宇同誌已經在我的辦公室了。”邢開道:“好。肖靜宇同誌你好,我馬上將手機放到司馬越同誌的麵前。”
目前,紀委還在對司馬越進行審查,尚未開除公職和黨籍,為此邢開還是稱司馬越為“同誌”,一旦被雙開,這“同誌”兩字就不能再用了。“邢常委,您好。”肖靜宇道,“我這裡也沒有問題了。”隻聽對麵邢常委的聲音道:“司馬越同誌,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謝謝。”司馬越的聲音傳了過來,較之以前似乎更加低沉,仿佛蒼老了許多,“靜宇,今天專門把你叫來通話,我知道是麻煩你了。但是,有一個忙,你必須幫我一下。”肖靜宇聽到這個“必須”,就道:“司馬越,我沒有欠你的,所以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必須幫你的。”肖靜宇先要把這個申明清楚。
“不,你欠我的!”司馬越道,“二十多年前,要不是你跟著你的父親來到疆土,我父親一定要逼我和你們家聯姻,熱依汗是不會死的!”肖靜宇道:“什麼熱依汗?我不認識。”司馬越道:“你不認識也很正常,因為我沒有告訴過你,她的名字。十八歲的倩影、冰雪嬌顏、在枯井之中煙消雲散的女孩,她的名字,叫熱依汗!”
“枯井”,僅僅這兩個字,就喚醒了肖靜宇的記憶。那枯井、那女孩、那鮮血、那雪地……這一切都給肖靜宇的心臟強烈的衝擊。但是,肖靜宇知道自己此刻是在程華劍的辦公室,自己現在也已經是市長,不能讓那些記憶深處的東西控製自己,讓自己讓自己失常。肖靜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記起來了!但是,我並沒有因為這個熱依汗而欠你!一個人要作惡、要害人,有無數種理由,但是你不能把責任推到彆人身上!”司馬越企圖通過這個道德綁架她,但她肖靜宇是不會吃這一套的!
“好吧,就算你不欠我的。”司馬越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幫我找到我的女兒。我和熱依汗是有一個女兒的,我曾讓她去打胎,但她最終還是將她生了下來,然後送了人。她一直沒有告訴我,到底將我們的女兒送給了哪家人?但是我知道應該就在疆土,隻是不知道在哪戶人家!你要幫我找到她。”
“我為什麼要幫你找到她?”肖靜宇反問道,“司馬越,你做了那麼多壞事,馬上就要鋃鐺入獄。你現在就算找到了她,又能帶給她什麼呢?難道是要告訴她,你殺害了她的母親,讓她成為了一個孤兒?”司馬越卻道:“不是,我知道我幫不了她什麼。但是,我想在有生之年,能夠看一眼我的親生女兒,在她的臉上,一定有她媽媽的印記。我想,當我看到她的時候,能夠再次清晰地記起她媽媽的樣子。肖靜宇,我要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曾經真正愛過我的人,隻有一個,就是熱依汗;而我真正全身心愛過的人,也隻有一個,就是熱依汗。你,算不上。”
“謝謝,我很高興我算不上,我完全不需要你的愛來證明什麼。我有自己的愛人,不需要其他任何人來多事!”肖靜宇斷然道,“你的請求,我也不會幫忙。因為你始終在考慮你自己的感受,你想見到那個女孩,隻是為了記起她媽媽的樣子。是你,親手殺死了那個深愛你的熱依汗,難道你竟然記不起她的樣子嗎?你應該做的,不是去找你的女兒,而是承認罪行,接受懲罰!”
“哈哈哈,”司馬越忽然大笑起來,“沒錯,我應該接受懲罰。我相信,你一定很希望看到我接受懲罰。那你就應該幫我找到我的女兒!你知道,法律要懲罰一個人,就必須要證據。可現在沒有人知道熱依汗死了,更沒有人知道,熱依汗是誰殺死的。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隻有我知道熱依汗被埋葬在哪裡!”
肖靜宇的思緒又飄飛到那冰天雪地的枯井旁!當時,她無意中看到那殘酷的場景,瞧見那女孩被推入了枯井之中,肖靜宇就飛也似地跑回了屋子裡,懇求父親帶著她馬上離開疆土,她以後再也不想來那裡……後來,司馬越是怎麼處理那個女孩的,是將那個女孩子的屍體留在那個枯井中?不大可能。而且,當初肖靜宇還小,對疆土那個地方也完全是陌生的!要她現在去找那個枯井,恐怕是找不到了!
隻聽司馬越在那頭道:“肖靜宇,要是你能幫我找到我女兒,讓她來見我。我會承認我曾經殺了那個女孩,也可以說出那個熱依汗的埋骨處,並心甘情願接受法律的懲罰。否則,熱依汗,就永遠隻能冤死,甚至沒有人知道她曾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她的女兒,也不會知道她媽媽的屍骨究竟埋在何處!肖靜宇,你幫不幫忙?!”
肖靜宇沉默良久,一旁的程華劍和電話那頭的邢開都沒有催促她。邢開對肖靜宇的性格並不了解,但是程華劍是熟悉肖靜宇的,為了伸張正義,肖靜宇很可能會同意幫助司馬越尋找那個女兒。沒想到,一會兒之後,肖靜宇卻道:“熱依汗都已經死了這麼久了,我想還是讓她安睡地下吧,不要再去打擾她了。更何況,司馬越,我認為你不配有女兒。所以,你的女兒,要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倒是希望她永遠不知道有你這樣一個父親,永遠不知道她的母親是怎麼死的!那樣的話,她才能夠好好地過她的生活!”
電話那頭,司馬越愕然。他沒想到,肖靜宇竟然就這樣拒絕了他!如此決絕,甚至不想用熱依汗的事情,來懲罰他司馬越!
本來,要是他能確信,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有一個女兒,一個跟熱依汗長得很像的女兒,或許,他能在心靈上得到一絲滿足!可是,他的打算完全落空了!“肖靜宇,你不能這樣!你要幫我找人!肖靜宇!”
然而,肖靜宇卻乾脆地對著話筒說道:“邢常委,我要說的都說完了。”邢開也隻好道:“那好,今天先這樣。”
在蕭榮榮的家裡,廚師王勇又已經準備好了晚餐。蕭家的人開始吃起來,然而沒吃一會兒,蕭易老爺子忽然用手捂住了肚子,神情顯得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