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崢麵前放著米醋、醬油、蒜末和花椒的碟子,他夾起一片煮成微卷的羊肉,往調料碟子裡一蘸,放入口中,慢慢嚼動一下,肉質的鮮美和蒜醬的爽辣儘數在口中炸裂開來。
蕭崢說:“這羊肉卷是真不錯!”劉士森看看他:“據說,這是用你們六盤山香河縣的羊肉做的,沒有膻味。這個羊肉要是賣到華京的小館子裡,彆說多受歡迎。華京館子裡的羊肉,就是膻味重!”蕭崢道:“現在蔣小慧同誌在香河當書記,我跟她說,讓她把當地的羊肉產業發展起來,接下去國道一修繕,六盤山的黑惡勢力一清除,相信六盤山區的特色產業肯定能蓬勃發展起來。”
“吃宵夜、吃宵夜!不談工作!”劉士森端起旁邊的啤酒杯,喝了一口,又將生菜、菠菜等夾起來,浸入火鍋。臨近春年,北方的銀州室外,已經空氣凜冽,而室內因為火鍋卻洋溢著春意。所以,為什麼說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又喝了一口啤酒,劉士森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一眼,接通了,問道:“曹市長,這個點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情嗎?”蕭崢一聽,這“曹市長”,應該就是銀州市長曹廣了。隻見劉士森一手拿著筷子,一手將手機貼在耳邊,聽著,偶然“嗯”一下,過了一會兒說:“好,這個情況我知道了。”
放下手機,劉士森將火鍋裡已經煮熟的蔬菜撈了起來,放入自己和蕭崢的盤子裡,然後才說:銀州市公安局長向不梓的妻子和女兒被綁架了,向不梓現在一個人去救他妻女。”
沒想到這樣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蕭崢一直擔心對方會不擇手段,讓向不梓一定要小心,可現在問題還是發生了。蕭崢道:“這次,對方恐怕是要向不梓的命!”劉士森又喝了一口啤酒,看向蕭崢問道:“有什麼辦法救他們嗎?單單靠他們警方,恐怕有點靠不住。”
蕭崢道:“我打個電話。”劉士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有辦法,你打電話,我繼續吃羊肉!”說著,還真是一口一片羊肉卷,吃得津津有味。蕭崢卻已經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那邊,魏熙珊很快接了電話,蕭崢問道:“魏總,剛才收到一個消息,向不梓的妻女被綁架了。”之前,魏熙珊就答應過,會保護好向不梓和他的家人,不知道她的人是否還在執行保護措施?隻聽魏熙珊道:“蕭部長,這個情況我清楚。”
她清楚?蕭崢問道:“向不梓的妻子和女兒,確實被綁架了?”魏熙珊道:“確實被綁架了。”蕭崢又問:“我需要擔心這個事情嗎?”魏熙珊道:“完全沒有必要。”蕭崢道:“那好。”魏熙珊道:“今天,向不梓和他的家人都會安全回家的。”蕭崢道:“那就辛苦了。”
魏熙珊辦事,一向是靠譜的。至於她怎麼辦,蕭崢也不想去過問。這個時候,情況緊急,他不想去占用魏熙珊的時間。
放下手機,蕭崢對劉士森道:“劉書記,這個事情不用擔心,今天向不梓和他妻女會安全回家。”劉士森停下了手中的漏勺,看著蕭崢,笑著道:“行啊,我還在考慮,要不要用華京的資源。既然你能搞定,我就不操這個心了。”
在銀州的街道上,向不梓坐著出租車轉來轉去。向不梓感覺到,對方非常的狡猾,讓他坐車在街上東奔西跑,就是為了確認他身後有沒有人跟蹤。向不梓這個時候,心裡是非常後悔的。
他知道,昨天西海頭市委組織部長蕭崢,就通過市長曹廣提醒他,要安排乾警保護他自己和家人。可是,他擔心破壞慣例,也擔心有人會以此為話柄來攻擊他,所以他沒有接受他們的建議。
沒想到,今天就出事了!現在看來,自己顧慮得太多了,才會造成如今這樣的被動局麵。要是妻子和女兒被傷害了,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要是今天自己被人乾掉了,恐怕對銀州市的“掃黑除惡”工作,也是巨大的打擊。孰輕孰重,當你權力越大,越要做出權衡!
向不梓現在感覺,之前的權衡,是有點“因小失大”了!要是這次能夠平安無事,他以後再也不這麼乾了!可是,自己和妻女能逃過這一劫嗎?
市公安局技偵支隊的多功能室內,謝益平和技偵支隊長正在配合追蹤兩個人的手機。其中一部,就是局長向不梓的手機;另外一部,是刑偵支隊副隊長孫興的手機!
根據向不梓女兒那句“有個是你的同……”這句話,謝益平猜測,她要說的應該是“有個是你的同事”這句話。那麼,這個同事是誰?謝益平敏感地猜測,應該就是刑偵支隊副隊長孫興。為什麼?因為在幾次的提拔中,孫興一直認為自己吃虧了,也多次對向不梓表示不滿,說向不梓偏心謝益平。
當一個人的心裡,充斥了不滿,這種不滿慢慢就會衍生出仇恨,侵蝕一個人的靈魂!
所以,謝益平讓技偵支隊幫忙,不僅追蹤向不梓的手機,還追蹤了孫興的手機。要是兩個人的手機在同一個地方,或者向不梓的位置正在靠近孫興,就說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然而,事情並沒有向謝益平想要的方向發展。
從追蹤定位來看,向不梓一直在街上轉來轉去,而孫興卻在一個靠近居民區的倉庫裡,兩人的距離不下十公裡。這是什麼情況?難不成今天的事情,和孫興沒有關係?但是,孫興為什麼會在一個倉庫?這兩天工作相當繁忙,一般人忙了一整天也是夠了,下班之後也該回家去了才是。
可孫興沒有回家,他的位置顯示是在一個倉庫,他在那裡乾什麼?向不梓卻沒有固定的位置?或許,等會也會去那個倉庫?這會兒是對手故意讓向不梓在兜圈子?
謝益平認為自己必須行動起來,先去找到孫興,再做另外的打算!於是下令刑偵人員立刻便衣前往孫興的位置,開的都是普通的車子!
當謝益平等人出發不久,向不梓已經到了20層的老樓。這棟樓曾經是一個酒店,可沒經營好,倒閉了,老板也不知去向,大樓基本也就廢棄了。門廳之中,堆著板材和垃圾,隻有一盞跳閃的燈,電梯停用,隻能爬樓梯!向不梓對這個地方警惕起來,他又給對方打電話,問道:“就是這個20層的老樓?沒搞錯?”對方說:“沒搞錯,到天台。爬上來。”
向不梓要求:“我要聽到我妻子和女兒的聲音!”“你到天台上,自然就能看到她們!”對方說,“現在不能讓她們說話,剛才你的那個寶貝女兒很不守規矩,差點就透露了重要消息!你要是8分鐘之內不上來,那就休怪我們撕票,後果你應該清楚!”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
向不梓再打過去,竟然不通了!向不梓不能讓妻子和女兒受傷害,他沒得選擇,走進安全樓梯,向著20樓上跑去!饒是他是經驗豐富的公安,身體素質好,平常有時候還在鍛煉,但是要在8分鐘內爬上20樓,也是氣喘籲籲。這安全通道,還有不少廢棄物、甚至有被驚動的老鼠竄上竄下,向不梓雖然不至於被嚇住,可心裡卻本能地感到越來越不安。
當他終於爬到20樓上,看到一扇通向天台的鐵門。向不梓慢了下來,用手推了下鐵門,那扇門哐當一聲,撞在天台的牆上,隨後就沒有聲音了。難道,他被耍了?外麵什麼人都沒有?
“有沒有人?”向不梓朝天台上喊,沒有聽到任何回音。這是什麼情況?不管怎麼樣,他還是要弄清楚情況!
向不梓向著天台上跨去,忽然旁邊有影子晃動,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一黑,就已經被人套上了頭套!“你們乾什麼?”向不梓喊叫起來,“我老婆和女兒在哪裡?”他拚命掙紮,可是他的身體卻已經被幾個人橫著舉起來,卻並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向不梓這才意識到,妻子和女兒並不在這裡。這些人就是要把引誘到這裡,要致他以死命!
確實,在天台上的鐵門兩側,埋伏了四個人,等向不梓一出現,他們就用巨大的頭套,將向不梓給罩住,然後橫向抬起,飛快跑到了天台的邊緣,一下子就將向不梓,從20層樓的天台上給扔了下去!
這就是王四海想要的效果,震撼!在銀州市,無論是誰,要跟“銀州霸”做對,就是這樣的下場。
向不梓感覺到身體一輕,然後飛快地往下墜落。這一瞬,他十分清楚發生了什麼,自己被從高樓頂上扔下來了。驚恐、後悔、想念、眷戀種種思緒仿佛糾纏在一起的絲線,穿過向不梓的全身,是他低估了掃黑除惡鬥爭的殘酷性,也是他沒有對妻子和女兒負責,自己這麼死了不要緊,可妻子和女兒將會遭遇什麼?
向不梓在風聲呼呼的墜落中,蒙在頭套裡的眼角已經溢出了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