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真凶伏法(1 / 1)

第390章真凶伏法

朱棣看著張安世。

“張卿又有什麼主意?”

雖然痛恨張安世心慈手軟。

可朱棣有時候很想看看張安世腦子裡成日想的是什麼,因為這家夥永遠都會有各種歪主意。

而且根據多年的經驗,這些歪主意,還真的有效。

隻是……時間已經不多了,這裡畢竟不是京城,錦衣衛在此,也不過是區區一個百戶所駐紮,而那幕後之人乃是地頭蛇。

若是有數月的時間,朱棣當然有信心,挖地三尺將人找出來,甚至十天半個月,也有把握。

可現在看來,要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將人擒獲,卻幾乎難如登天。

畢竟……他們這些人,即便是在這南昌,也隻是初來乍到,而對方顯然是個老狐狸,在南昌府附近久居,可謂是知根知底,何況此人如此小心謹慎,這人在暗,他和張安世在明,想要解決眼前的難題,實在不是容易的事。

張安世道:“搬救兵。”

“搬救兵?”朱棣道:“救兵在何處?”

“臣可以撒豆成兵。”

朱棣瞪了張安世一眼,張安世立即悻悻然地低頭,忙解釋道:“臣不是開玩笑,而是………臣自然有臣的辦法。”

朱棣看了他半響,最後道:“時間不多,你速速行事,不可延誤軍機。”

張安世道:“喏。”

說著,張安世竟開始行動起來,先朝陳道文道:“你命所有的校尉,在各處的渡口和官道設卡,盤查所有的閒雜人等。”

朱棣聽了,忍不住道:“這可行嗎?”

張安世搖頭:“不可行。”

朱棣:“……”

朱棣眼中帶著無語,像是在說,那你鬨哪樣?

張安世便道:“對方是這裡的地頭蛇,想要逃出生天,總會有辦法,單純設卡,是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的,不過……臣這樣做,也有臣的道理。”

張安世其實也有點急了,現在他是在與時間賽跑呢。

當下,便又對一旁的校尉道:“給我取筆墨紙硯來。”

片刻功夫,便有人取來了筆墨紙硯。

而後張安世提筆,開始奮筆疾書。

寫下了數十個字之後,立即交給了朱勇,邊道:“立即讓人張貼出去,要四處張貼,而且……傳出消息去,所有人要將這上頭的字都給我背熟,背熟這上頭的話的,三日之後,我張安世要在滕王閣等地設棚子,所有人,隻需背誦出來,便分發雞蛋一枚,發放三日!告訴他們,這兒雞蛋管夠。”

說著,又對張軏道:“伱帶著人去收購雞蛋,能采買多少是多少。”

這個雖然很令人納悶,但是張軏什麼都沒有多想,便忙點頭道:“是。”

丘鬆在一旁也顯得急了,忙道:“大哥,大哥,那俺呢,那俺呢?”

張安世想也不想便道:“你比較機靈,在此保護陛下……和我。”

丘鬆:“……”

眾人聽著玄乎,前頭各處設卡,倒是可以理解,可後頭又是背誦,又是雞蛋,便有些讓人覺得費解了。

朱棣臉拉下來,合著朕沒了兩百五十萬兩銀子,還要送雞蛋出去?

張安世看見朱棣臉色不好,隨即道:“陛下,臣這邊……儘力而為……”

朱棣隻點點頭:“至於徐奇人這些人,也要加把勁,給朕好好地審。”

張安世道:“遵旨。”

其實這個時候,朱棣已是乏了,一路奔波,到現在才消停下來,有人給朱棣預備好了寢臥。

朱棣雖然鬨不明白張安世搞什麼名堂,但是既然答應了把事情交給張安世,他也便不囉嗦了,於是便去就寢了。

隻是雖是疲憊不堪,可諸事湧上心頭,又不禁難以入眠,直到良久,方才勉強睡下,隻是到了夜深,卻聽朱棣磨牙的聲音,口裡含糊不清地道:“朕的錢!”

…………

“哎……”

有人歎息一聲。

在此處深宅。

天色將晚。

道人苦著臉,尋到了老人。

“禍事也。”

老人神情帶著疲憊之色,他低垂著頭,似乎此前在這裡已經沉思很久了。

“終究還是棋差一著啊,貧道當初便勸你,這機關算儘之事,未必能成!這算計得太多,就意味著有更多的變數。貧道聽聞徐奇等人……都已經下獄了,你怎的還在此,為何不離開?”

老人倒是依舊不急不慌的樣子,道:“不急。”

道人卻是焦急,皺著眉頭道:“火燒眉毛了。”

老人慢條斯理地道:“徐奇等人,一時半會是不會開口的。何況老夫要走,需全身而退,還有一些事需要布置和安排,有一些東西,非要帶走不可。更遑論那錦衣衛一定在各處設卡,所以即便要走,也需一些時間來安排和布置。”

“何時可以布置妥當?”

“七八個時辰足矣。”

道人便一臉感慨地看著老人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老人道:“此天要亡我嗎?”

道人隻是淒然不語。

老人喃喃道:“時不利我……竟令他們逃過此劫,看來……當真要禮崩樂壞了。”

道人道:“現在多言無益,你還是想一想眼下的事吧。”

老人猛地抬頭,死死地看著道人,他的雙目殷紅,帶著幾分恐怖之色:“眼下?眼下有什麼可想的?他們有什麼本事能夠囚住老夫嗎?老夫敢做這樣的事,自然是另有安排,明日之後,老夫逃出生天,天高海闊,潛龍入海,猛虎歸山,他們能奈我何?隻是……竟錯失了如此的天賜良機,實乃人生一等一的憾事,要再找這樣的機會,隻怕比登天還難了。”

老人說到最後,透著幾分遺憾。

道人道:“或許,這本就是天數呢。”

老人頗有幾分亢奮,道:“天數?天數?若上天如此無眼,那麼合該聖人教化,就此消亡?禮儀之邦,淪為蠻夷之地嗎?”

道人不言。

老人便又道:“看來……隻有另想他法了。”

道人卻在此時道:“徐奇人等,身陷囹圄,難道……”

“已經顧不得他們了。”老人淡淡道:“放心,他們一時半會也不會招供的,他們是知曉利害之人。”

道人隻沉默。

老人看著道人道:“今日之後,道長打算往哪裡去?”

“世俗再無貧道的牽掛了,不妨歸隱山中,從此不問俗事。”

老人道:“真羨慕你。”

道人道:“你也可以如此。”

老人搖頭:“老夫一息尚存,也要再拚一拚。”

道人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便又無言。

老人隨即,沉默地坐著,他似乎在追憶著什麼,半響後才又道:“真沒想到,數十年光陰,一晃而逝,隻可憐我這般之人,苟延殘喘,卻還要見天下淪喪至此,真希望天下回到當初的模樣。”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似在打盹,亦或在繼續思索著良策。

這一坐,竟至天明。

清晨拂曉,黑暗的天空突的綻放出一束光,這黎明時的初光雖是微弱,卻隨著雄雞的鳴叫,竟一下子劃破了漆黑的夜空。

在晨曦中,伴著急切的腳步聲。

有人匆匆而來,這人佝僂著身,行至老人的身邊,低聲道:“主人,已聯絡妥當了。”

老人這才張開眼眸,抬頭看著此人,淡淡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妥當了,緊要的東西,也都存放穩妥,還有一應車馬行裝……”

老人頷首,接著道:“接應的人呢?”

“那邊已經安排好,主人放心,已經穩妥了。”

老人點頭,歎息道:“東西不要遺漏。”

“是。”

老人這才緩緩站起來,歎道:“真不曾想到,臨到老來,竟還需逃亡,可惜,可惜了。”

他也不知可惜什麼,是可惜自己的際遇,還是可惜水賊沒有成功。

隻是話語之中,充斥的無限遺憾,卻還是流露了出來。

老人想了想又道:“家中其他人都安排妥當了吧?”

“照著主人的吩咐,已妥當了。”

老人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他太老了,戰戰兢兢地起來,那奴仆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將他攙扶住。

老人回首對陪了自己一晚的道人道:“今日……就此辭彆,他日定還能相見,等老夫安頓下來,你但可在山中拭目以待,老夫隻要一息尚存,便足以舉大事。”

說罷,任奴仆攙扶,緩步出了此處,便見外頭一頂小轎在此等候。

這宅邸乃南昌城外,自這裡,可見城郭,老人什麼也沒有說,鑽進了轎中。

隨即,後頭數人一並隨行。

這一路,所行之路,並非大道,也非渡口,竟是走的乃是山路。

此路通梅嶺,平日罕有人跡,又可借此道,一路往瑞州府高安縣,到了那兒,便可至錦江渡口,順流而下。

而此道早已荒廢許久,平日裡根本無人注意,即便是南昌府誌和縣誌之中,也大抵將這條山徑小道遺忘。

守此處的,乃是當地的一個驛丞,原本是為了剿山中強人所設,這個官職,還是從元朝時就開始設立,大明開國,自然而然的進行了沿用,隻是此地實在不起眼,根本無人關心。

行至半途,便見一官,帶著幾個老吏來迎,至轎前行禮。

老人本在轎中打盹,聽到聲音,才掀開簾子,朝那驛丞頷首:“無事吧。”

“無事,下官送您一程。”

“可。”

這驛丞臉上布著沮喪之色,似對老人有深厚的情感。

一路行去,隨即便至山中一處河流,這裡有一條小河,小河已不知名姓,甚至在枯水期的時候,往往河道乾涸,正因如此,原先繁華的渡口,也早已荒廢了。

可現在正在豐水期,所以河上尚可行船。

而在這裡,卻已有一人,領著數個奴仆在此候著。

等那老人的轎子到了,老人下轎,這人慌忙迎上前,拜下行禮,眼淚汪汪。

老人摸了摸他的腦袋道:“辛苦啦。”

這人便含淚啜泣道:“公此去,不知何時得歸。”

老人微笑道:“遲早要回來。”

這人站起來,擦拭著眼淚,邊道:“船隻已預備穩妥,乃瑞州府的官船,沿此水道便可出南昌府,出了南昌府,便無人敢盤查。此處水道早已荒廢,錦衣衛查不到這裡。”

老人並不為錦衣衛而擔心,隻是交代道:“爾等好生在此臥薪嘗膽,有朝一日,老夫是會回來的。”

說著,便等隨行的奴仆將隨行的物品搬運上船,他卻依舊在此駐足,與幾人說了一些閒話。

眾人見老人依舊舉止自若,便也安下心來。

“瑞州府那邊……”

“放心,瑞州府那邊……老夫有信得過的人。”老人從容地笑了笑道。

正說著,猛然之間,自這河道的上遊,突的有艦船飛速下來。

有人大呼:“那是什麼船?”

眾人見了,色變,紛紛看去。

卻見那船上,明火執仗,竟是一船的魚服校尉。

這迎接老人的人便大呼:“公且先走,我在此抵擋。”

那驛丞也嚇了一跳,竟是抽出了隨身攜帶的武器,高呼道:“這些該死的鷹犬。”

老人一臉錯愕,他顯然萬萬沒想到,在這裡,竟有錦衣衛設伏。

就在身邊人,紛紛做出要抵擋的架勢。

老人臉色卻是木然,似乎他比其他人更清楚,一旦行蹤被發現,那麼……一切就真正的成空了。

卻在此時,山中突然又竄出一隊人來,高呼:“莫要走了賊人。”

河上,山中,竟都是錦衣校尉。

老人抬頭看了看天色。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晴空萬裡。

他歎了口氣,道:“怎麼會到這一步啊。”

那河道上的艦船,終是將老人等人的船攔截下來。

山中湧出來的校尉,很快與迎擊的驛丞廝鬥,隻一合功夫,這驛丞便被斬了胳膊,他捂著自己的創口,搖搖晃晃,不忘悲憤地大吼:“走,快走。”

來迎接老人的人,怒發衝冠:“和他們拚了,拚了。”

老人隻苦笑道:“完了,什麼都完了。”

片刻之後,便有校尉殺至,不等幾個人反抗,輕鬆將其撂倒,而後這老人便被直接打翻。

此時,他再也沒有了方才風輕雲淡的氣度,直接摔了個狗啃泥,而後被人反剪了手,捆綁結實,嘴裡塞上了一團布。

這時候,才有人長身而起,笑著道:“總算尋到了,差點白費功夫,都帶走!”

…………

徐奇、劉榮二人,一夜的酷刑之後,已是渾身鮮血淋漓。

二人猶如死狗一般,被拖拽出來,他們身上的囚衣,不如說是血衣。

顯然,為了逼他們開口,校尉們有些急。

此時,二人奄奄一息地被送到了朱棣的麵前。

朱棣冷冷地看著二人,麵上猶如冰山一般。

他眼角的餘光先掃了一眼一旁的張安世,才道:“肯說嗎?”

外頭正午的烈陽,已透過了紙窗灑落了進來。

朱棣道:“什麼時辰了?”

“陛下,午時。”一旁一個校尉回答道。

朱棣聽罷,眉頭皺得更深。

十二個時辰,差不多即將要過去了。

現在看來……可能對方已是逃之夭夭。

隻是接下來再要尋覓,又不知要花費多少的功夫了。

更可怕的是,想來會有不少人,早已將他這個皇帝的錢,統統藏匿了吧。

而至於那幕後之人,更是心腹大患!

朱棣和張安世不可能永遠都鎮在江西,此人又不知會滋生什麼事端來。

此時,朱棣看向徐奇道:“到現在,還不肯開口嗎?”

徐奇虛弱的聲音輕得幾不可聞:“罪臣不知陛下在說什麼?”

幸虧這裡十分的安靜,所以朱棣還是聽清楚了他的話。

朱棣冷聲道:“朕問你幕後之人在何處?”

徐奇道:“臣不知,臣也不知什麼幕後之人,這一切都是臣所指使,臣萬死之罪……”

朱棣怒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徐奇苦笑,可就算是一個細微的表情,都令他感到無儘的痛意,他努力地抬起他那張已然麵目全非的臉,有氣無力地道:“臣將死之人,陛下何以言此?”

朱棣冷笑道:“你以為朕沒有收拾你的手段?”

徐奇道:“手段已經見識過了,實不相瞞……苦不堪言,隻是臣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朱棣目中掠過了殺機。

可很快,他沉默了。

因為他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徐奇的這番話,分明就是希望觸怒他,而後讓他失去理智,立即將徐奇殺死。

可殺死徐奇,哪裡有這樣的便宜。

朱棣咬牙道:“繼續用刑,就讓身上每一塊皮肉,都給朕……”

徐奇閉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卻在此時,陳道文匆匆而來,臉上帶著明顯的亢奮道:“陛下,那人尋到了。”

朱棣聽罷,眼猛地一張。

徐奇和劉榮聽罷,方才一副閉目等死的表情,突的現出一絲慌亂。

而後……他們不約而同地努力朝後一看。

卻見一個老人,狼狽地被人拎著來。

徐奇此刻,不禁感到天旋地轉,如遭雷擊。

他張大著不願置信的眼眸,口裡喃喃道:“如何……如何……可能……事情怎麼會到這樣的地步。”

那劉榮更是放聲悲吼一聲:“上天不仁,要將我們置之萬死之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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