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漆漆的,地下不停地轟塌震動,如天雷擊頂。
隻有謝芳華手中的青光,刺眼而炫目。
就像是從十八層地獄衝上來,利劍衝破層層關卡玄鐵,帶有破九天的利刃之勢。
絲毫不猶豫,絲毫不手軟。
鄭孝揚先是擔心秦錚,後被魅族之術所震撼,最後卻是敬佩謝芳華了。
這樣的破釜沉舟殺天地之鋒芒,不是任何人都能有決然的淩厲之勢破解這樣的絕命陣。
那些年的無名山地獄,她是怎樣練出來的,可想而知。
怪不得秦錚喜歡她,秦鈺喜歡他,其餘還有多少人對她傾慕?
快到幾近光速,快到鄭孝揚的所有念想不過是一念之間。
衝破最後一層銅牆鐵壁時,謝芳華的手中的光芒驟然的黯淡了下去。
就在最後一時間,她猛地一咬牙,手掌全力地向上一拍,頭頂頓時傳來天雷乍響,驀然灑出一個漏洞,白日青天的光亮,她咬唇帶著二人衝上了地麵。
三人腳剛站到地麵,底下便傳來“轟轟轟轟”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這爆炸聲似連番驚雷砸下,又死地陷天塌。
謝芳華腳尖站穩之後,一看是已經回到了滎陽鄭氏的會客廳,他們出來的地方,她掉下時所坐的那張椅子已經粉碎,地麵塌陷了下去,地下不停地傳來晃動的聲響,她不敢多留,立即拉著秦錚和鄭孝揚衝出了會客廳。
三人剛衝出門外,身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整座房子在三人身後轟然倒塌。
謝芳華轉頭去看,滎陽鄭氏的會客廳磚頭瓦塊廊株門牆都齊齊轟塌。
聲響震天動地。
謝芳華冷漠地看了一眼,暗暗鬆了一口氣,蒼天不負,他們還是出來了。
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就是如此吧!
這也是上天眷顧了!
她轉頭看向秦錚。
秦錚此時也正偏頭看向她,臉白得近乎透明,見她偏過頭來,對她一笑,剛要說什麼,身子一軟,轟然向地上倒去。
謝芳華麵色一變,喊了一聲“秦錚”,立即伸手去接他,可是她竟然連接她的力氣也沒有了,手軟得如棉花,隨著他一起向地上倒去。
鄭孝揚見二人如此,大驚,驚醒過來,上前一步,伸手拖住秦錚,又扶住謝芳華。
謝芳華勉強站穩,立即伸手去給秦錚把脈。
這一把脈之下,她本就蒼白的臉色一下子刷白。
“他怎麼了?挺不住了?”鄭孝揚立即問。
這時,自從李沐清離開後,一直守在這裡的侍畫、侍墨以及留下來的所有護衛聽到這裡的轟天動地的動靜都齊齊奔來。
所有人看著眼前的一幕,都驚駭不已。
這麼偌大一座滎陽鄭氏的會客廳,竟然塌了。
不過比驚駭更驚人的是突然看到了秦錚、謝芳華、鄭孝揚三人。
驚喜更大於驚駭。
侍畫、侍墨衝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三人,以為看花了眼,二人齊齊閉上眼睛,再睜開,這才確定是自家小姐,不止自家小姐出來了,還帶了錚小王爺和鄭二公子,二人大喜,立即跑了過來,“小姐!”
謝芳華看了二人一眼,點點頭,立即說,“快將我準備所有的補心血的藥都拿出來給秦錚服下。”
“小王爺怎麼了?”二人一看秦錚,大驚,立即將謝芳華早先離京前準備的所有藥都拿了出來,不確定地問,“小姐,都……給小王爺服下?”
謝芳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點頭,“對,都服下,快。”
二人立即上前,將所有的瓶子都打開,將藥丸倒出,一粒粒地都塞進了秦錚的嘴裡。
所有的藥都給秦錚喂了下去後,謝芳華又虛弱地道,“再去將從裕謙王小孫子身上取出來的那隻蟲盅取來。”
二人一怔,“小姐?”
“快點兒。”謝芳華催促。
“是。”二人連忙打開行囊,一直隨身帶著的那隻小蟲子取了出來,遞給謝芳華。
謝芳華伸出手,咬破手指,那蟲子歡快地來到謝芳華指尖,“嗖”地順著血液流出的縫隙,鑽進了她身體裡。
侍畫、侍墨二人麵色齊齊大變,擔心地喊,“小姐!”
謝芳華不言語,攤開手心,一團微弱的淡淡的青光,稀薄的凝聚在手心。她抿著唇,靈活地用十指纏繞青光,不多時,青光又漸漸地聚攏,之後,在她手中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青光球。
她驟然發力,那青光球頓時變成了血紅色,就如剛剛進去那個小蟲子的血一般的顏色,隨著青光球變色,她的臉在紅色的光芒之映射下,看起來比秦錚的臉還要蒼白透明。
侍畫、侍墨擔心快要溢出嗓子眼,但不敢言聲再打擾她。這時候,二人也算明了,小王妃一定是在救小王爺,雖然不知道小王爺出了什麼事兒,但看這樣子,一定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兒。
須臾之間,謝芳華手中的那團小小的紅光球凝結成手指腹那麼大的珠子,她才虛弱地開口,對侍畫、侍墨吩咐,“掰開秦錚的嘴。”
侍畫、侍墨看著她幾乎瀕臨衰弱,一時間心底升起害怕,又忍不住地喊了一聲,“小姐。”
“快些!”謝芳華輕喝。
二人剛要聽命動手,鄭孝揚立即上前一步,掰開了秦錚的嘴。
謝芳華第一時間將那團紅光球似的珠子推進了秦錚的嘴裡,紅光球脫離她手心後,她身子一軟,眼前一黑,頓時昏厥了過去。
侍畫、侍墨上前,驚駭地接住了她的身子。
鄭孝揚轉頭看了謝芳華一眼,放下秦錚,對侍畫、侍墨道,“你們在這裡,看好他們,我去去就來。”話落,他身子一閃,“嗖”地沒了蹤影。
侍畫、侍墨抬頭去看鄭孝揚,剛要喊住他,見他已經不見了蹤影,隻能趕緊又看向謝芳華。
謝芳華,她一動不動,身子十分的輕,似乎她們一鬆手,她就能被風刮走。
“怎麼辦啊?”侍墨頓時哭了。
侍畫伸手去探謝芳華鼻息,之後,安定下來,“先彆急,小姐還有氣息。”
“怎麼能不急,所有的藥都喂給小王爺了,小姐這樣子……再拿什麼救?”侍墨哭道。
侍畫一時也沒有主張,輕輕放下謝芳華,紅著眼睛去推秦錚,“小王爺,快醒醒。”
她喊了兩遍,秦錚一動不動,不過臉色漸漸地由蒼白透明轉為有了絲血色。
侍畫見喊不醒秦錚,隻能作罷,對侍墨道,“如今天還沒亮,但是找個時辰正是天色最涼寒的時候,我們先找個地方,彆讓小姐再受了寒加重身子的傷勢。”
侍墨立即道,“剛剛鄭二公子離開時,說讓我們看好小王爺和小王妃,在這裡等著。”
侍畫眼睛一亮,“難道鄭二公子有辦法救小姐?”
侍墨脫下外衣,給謝芳華裹在身上,對侍畫道,“我們在這裡等等吧,還是彆挪動小姐了。”
侍畫也怕她一旦挪動謝芳華,她更受不住,點了點頭。
滎陽鄭氏整座會客廳轟塌,聲響太大,將這座府宅的所有人都嚇壞了,所有人都驚駭不已。
護衛們沉默地將謝芳華和秦錚圍了一圈,生怕此時他們昏迷不醒,這般情形,再有人對他們不利發生意外。他們再也承受不了這種意外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鄭孝揚一身是汗地奔了回來,手裡拿了一個錦盒,來到近前,對護衛們擺擺手,護衛們自然地讓開。
“鄭二公子?”侍畫、侍墨見到鄭孝揚大喜,齊齊問,“您可有什麼藥能救我家小姐?”
鄭孝揚來到謝芳華麵前,拿著錦盒對二人點點頭,凝重地道,“這寶物應該能救。”
“那快些救吧,您若是救了我家小姐,您的大恩,奴婢們下輩子結草銜環來報。”二人齊齊道。
鄭孝揚看了二人一眼,扁嘴,“要你們報什麼恩?”
話落,他打開錦盒。
二人立即住了嘴,抬眼看去,隻見錦盒裡放著一塊小石頭,這塊小石頭的形狀十分奇特,四麵有凸起的地方像是長了頭角。中間寫了三個古字。
二人隱約辨認出,那三個字叫“聚靈石”。
鄭孝揚小心地將那塊石頭拿出來,看著謝芳華,對著她的嘴比劃了一下,皺起眉頭,小聲說,“這該不能吞下吧?”
侍畫、侍墨一怔,立即說,“二公子,這是石頭……人能吞嗎?”
鄭孝揚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剛剛你們看見了,她救小王爺,就是給他吞了東西,不過那個小,這個大了些。”
侍畫看了一眼秦錚,試探地問,“二公子,這是什麼?”
“這是魅族之物,我偶然得的。”鄭孝揚眉頭皺緊,“她吞下去,應該行吧?我在古籍上看過,說是要吞的。”
“那……就試試?”侍畫躊躇地道。
“既然是魅族之物,當然不能以常理來論之,小姐也許真有用處。”侍墨道,“二公子,快讓小姐吞進去吧。”
鄭孝揚點點頭,“你們掰開她的嘴。”
侍畫立即去掰謝芳華的嘴。
鄭孝揚將聚靈石放在謝芳華唇邊,往裡麵推了一下,石頭比她的唇瓣大,根本進不去,他又用了些力,她輕薄的唇瓣頓時被磨破了皮,他一嚇,頓時住了手,“看來不行。”
“那怎麼辦?”侍畫、侍墨升起來的希望頓時破滅了,紅著眼睛看著鄭孝揚。
鄭孝揚撓撓頭,也不知道怎麼辦,隻說,“古籍上說,這個是要吞的。”
“可是小姐吞不進去,是不是要砸開?”侍墨道。
鄭孝揚搖頭,“那可不行,砸壞了,就毀了,還能有什麼用處?”
侍墨立即住了嘴。
侍畫道,“二公子,古籍上還說了什麼?”
鄭孝揚搖搖頭,“我看的那本古籍是一頁殘本,對於這個聚靈石,隻提了兩句,此寶物能開天地生機,吞服可長生不老。”
“可是根本吞不下去。”侍畫道。
鄭孝揚歎了口氣,“是啊,若是能吞的下去,我早就吞了長生不老了,還會留到現在?本來以為她是有魅族的血脈,有用處,能吞得下去,看來也不行。”
“是不是隻要小姐醒著,才能吞得下去?”侍畫問。
“他這副樣子,怎麼醒來?”鄭孝揚伸手去探謝芳華鼻息,氣息微弱到隻剩微薄,就算他們不懂醫術的人,都能看出來,再不救她,她怕是就會沒命。他著急下,伸手去推秦錚,“喂,快醒醒。”
秦錚一動不動。
鄭孝揚發急,手下用大了力度,“你再不醒來,你媳婦兒可就要死了。”
這一句話,當真是管用。
秦錚本來死閉著雙目,頓時睜開了眼睛。
侍畫、侍墨大喜,“小王爺醒了。”
鄭孝揚見秦錚醒來,長吐一口氣,立即對他道,“你醒來就好,快,快起來救她,她為了救你,將心血都渡還給了你,所有的補心血藥物都給你吃了,看樣子,如今是心血枯竭了,再不救她,有性命危險。”
秦錚聞言騰地從地上坐了起來,立即去握謝芳華的手。
謝芳華的手輕輕軟軟,整個人似乎在他抬手間就要飛出去,他立即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對鄭孝揚道,“你的寶貝呢?”
“喏,在這裡。”鄭孝揚立即將手中的聚靈石遞給了秦錚。
秦錚看到遞過來的聚靈石,頓時一怔,道,“原來你所說的寶貝是它。”
“你知道它?”鄭孝揚問。
秦錚點頭,“知道。”
“它有用嗎?”鄭孝揚立即問。
秦錚抿了一下唇,半響道,“有用。”
“小王爺,既然有用,就快些救小姐吧,再晚了,奴婢們怕小姐挺不住了。”侍畫立即道。
秦錚點頭,執起謝芳華的手,戮破她的手指,將聚靈石靠近她的手指。
可是他放過去後,謝芳華的手指沒有血液流出,聚靈石更是一動不動。
“她心血枯竭了,哪裡還有血生出來。”鄭孝揚道。
秦錚恍然,她將心血都渡給了他,她自然沒有了。他抿緊唇瓣,伸手戮破自己的手中,血頓時滴到了聚靈石上,聚靈石頓時光芒大盛,瞬間,將謝芳華包裹。
“有用!”鄭孝揚大喜,“原來是這樣用。”話落,他看著秦錚,“是不是也就是說你以後也有魅族的血液了?”
秦錚含糊地道,“大約是吧。”
鄭孝揚感慨,“魅族的血脈可真是好啊。”
“好嗎?”秦錚淡漠地道,“你若是覺得好,不如都給你。”
鄭孝揚一噎,抬眼看秦錚,見他麵上沒半絲能救謝芳華的興奮,又見謝芳華被淡淡的光芒籠罩,臉色依舊蒼白,躺在地上,無聲無息,他也不禁地去想魅族血脈真的好嗎?不見得吧。
什麼也不如性命重要。
他一時住了口,失了聲。
侍畫、侍墨驚喜地看著聚靈石傘出的光芒籠罩謝芳華,小聲高興地說,“小姐有救了,太好了。”
鄭孝揚大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抹抹頭上的汗,道,“這一夜發生的事情,讓我覺得,以前白活了一樣。世所罕見,死而無憾啊。”
秦錚沒理他,隻看著謝芳華。
侍畫、侍墨也盯著謝芳華,不搭話。
鄭孝揚在地上坐了片刻,覺得有力氣些,人也輕鬆了,慢悠悠地站起身,他剛站穩,頓時大驚失色,“你們快看!”
秦錚慢慢地轉過頭,順著鄭孝揚的視線看去,目光頓了頓,眼底現出黑色,片刻後,他抿唇,收回視線,一言未發。
侍畫、侍墨也立即去看,這一看,頓時怔住了。
隻見,觸目所及之處,滎陽鄭氏府邸花草樹木儘然乾枯而死。
她們猶記得,早先,來滎陽鄭氏之時,花草樹木都是蔥蔥鬱鬱的,十分茂盛。
有的樹木,隻乾枯了一半,但卻以眼睛能看得見的速度,一尺一尺地乾枯。
她們驚然了片刻,收回視線,一起去看謝芳華,本都是靈透之人,頓時明白了。應該就是這聚靈石的原因。是聚靈石吸走了這院中樹木植物的精氣。
鄭孝揚呆怔驚駭了半響,收回視線,看向秦錚,對他駭然地道,“你……你早就知道是這般?”
“知道又如何。”秦錚淡淡道。
鄭孝揚看著他,是啊,知道又如何?總不能不救人。
這時,他總算是明白了那古籍上所說的兩句話的意思,能開天地生機,長生不老。聚天地靈氣於一己之身,萬物被毀,人之長存。
怪不得魅族不容於天,這萬物被毀,生靈被催,天地豈能容?這時悖逆天道之事。